杨淑香是故意这么说的。
秦长越要是反对，那就是对状元不恭敬。
杨淑香也不是一点脑子都没有的。
秦长越轻轻勾唇笑了笑，旁边秦长安扯着她的衣角道：“越哥哥，我不喜欢读书……”
她知道秦长安不是在说谎，她小的时候，也是完全没办法好好读书。
天生就不是那块料，苏奕出身书香世家，就算是耳濡目染，那也是比她好上许多的。
前世她不知道费了多少心力，才终于读了点书，把字练得好看了几分。
若是旁人学会一套刀法需要一个月，那么秦长越就只需要三天，而同样的是，如果普通人读会一本书需要一个月，那么秦长越就需要两个月。
“大娘，我是觉得，不管是从文还是从武，只要用心，都是好的，可是你也看见了，长安说，他不喜欢读书。”
“他才六岁，知道什么喜欢还是不喜欢！”
杨淑香瞪圆了眼睛，“长安，你给我过来！你是不是打算气死娘！”
见秦长安不为所动，仍旧抓着秦长越的衣角缩在他的身后，杨淑香就瞬间落下泪来。
“我怎么养了你这么个白眼狼啊……你爹死的早，这么多年来，我是一把屎一把尿把你拉扯大，我为什么，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不是为了你能好好生活下去吗……”
秦长安缩了缩脖子，虽然年纪还小，却也懂了，杨淑香也这是在哭自己不孝顺。
秦长安也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如果他不过去，那么杨淑香就会一直哭下去，而且还会拉着两个婶婶一起批判自己。
可他要是过去了，就更没有自由了。
“大娘，长安虽然只有六岁，可是秦家的儿子，也没蠢到连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都不知道。”
“小越你这是什么意思！”杨淑香瞬间瞪圆了眼睛，气势比刚刚在门口面对百里琉璃的时候，不知道要强上多少，“你这是在说我要害了长安吗！我可是他亲娘！”
“我知道，但是大娘，有的时候，对孩子的过于溺爱，也是一种伤害。”
秦长越从前觉得，杨淑香和大伯的结合乃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并没有多少感情，而大伯也是个木讷不善于表现的，不像是孙晚雪一般，虽然嫁过来没多久，但是却被小叔叔宠上了天。
杨淑香自打嫁进秦家那天，就是没有受过丈夫宠爱的，而且很快，秦起就死在了战场上，可杨淑香还是自己生下了秦长安，并尽心尽力打理着后院。
不管她出于什么目的，但是有她帮忙，秦长越这些年内宅里也的确少操心。
他本想着，不管怎么样，这上一辈的寡母，她都是要好好照顾的，但凡能够满足的要求，她也都不拒绝。
但是现在，她真的不能任由杨淑香这样继续把秦长安宠下去了。
要不然，会真的像人家说的一样，秦家养了一个女儿出来。
想到女儿这个词，秦长越就微微合了眉眼。
关于秦家女儿的那个谣言，她还记得。
就算秦长安实打实是个男孩，就算是被人诟病也没什么关系，但是秦长越还是不愿意让秦长安被人这样猜忌。
秦长越低头看了秦长安一眼，他本就和秦长越生得有几分像，唇红齿白，再加上一直被杨淑香给宠着，养的有几分胆小内向，看起来还真的有点像小姑娘了。
秦长安紧紧地攥着秦长越的衣角，生怕她丢下自己离开。
“从今天开始，”秦长越低头，看着秦长安的脸，温柔一笑，“长安就跟着我吧。”
“不！”杨淑香凄厉地喊了一声，想要扑过来却被张清成给拦住，“不能把长安从我身边夺走！”
秦长越却直接抓住了秦长安的手往外走。
杨淑香在后头哀嚎个不停，“长安！长安！”
“秦长越！你把长安还给我！”
杨淑香在后头哭个不停，可是有张清成拦着，她根本靠近不了秦长越。
秦长安想要回头看一看杨淑香，却被秦长越按住了脖子，根本没办法动弹。
这是秦长安必须要走的一条路。
杨淑香太看重秦长安了，这种看重，早晚会害了秦长安。
秦长越直接带着秦长安走出了院子，杨淑香再也没了力气，直接跌倒在地。
“长安啊……”杨淑香哭个不停，旁边的丫鬟上来劝慰，全都被她一巴掌甩了过去。
张清成看着差不多了，也就匆匆离开，对于杨淑香那些辱骂的话，都只做没听见。
杨淑香又在地上坐了好长时间，直到有个嬷嬷大着胆子过来劝了一句，她才反应过来，从地上爬了起来，往外面跑去。
“大嫂，你这是怎么了！”
杨淑香风风火火往外跑，直接撞在了王元娥的身上。
王元娥赶紧扶了一把。
杨淑香此刻也顾不得其他了，直接抓住王元娥的胳膊，泪水便汹涌而出。
“老二媳妇，你看看……她怎么能这样呢……”
杨淑香抓着王元娥的胳膊絮叨着哭了好久，王元娥才勉强听清楚事情的原委。
“大嫂，你别哭了……”
王元娥不知道要怎么安慰杨淑香。
“我想哭吗，老二媳妇，我也不想啊……你说说，秦长越她怎么就能干出这种事来，是我的错吗，都是我的错吗……”
杨淑香一边说一边哭，眼看着又要往下倒。
王元娥赶紧扶了一把，“大嫂，你别这么说，我先扶你回去坐坐……”
杨淑香有点痛恨起王元娥来。
要是孙晚雪在这里的话，肯定懂自己是什么意思的。
秦长越带走了秦长安，这话自己当然不能去说，得别人去说才行。
王元娥要是个懂事的，现在就应该直接去找秦长越，好好教育她一番，把秦长安给自己领回来，最好再让秦长越给自己道个歉。
可是王元娥只知道叫杨淑香别哭了。
杨淑香气得哽住了一口血，吞吐不得。
“老二媳妇，你劝我有什么用啊，长安在秦长越那里，我能不哭吗？”
杨淑香没了办法，只好直接说了出来。
王元娥没说话。
“老二媳妇，你说，平时我对你，对这个家，怎么样！”
杨淑香抓住了王元娥的手腕。
王元娥挣扎不开，只好硬着头皮小声开口，“大嫂，您对我和秦家，都很好。”
“是吧！”杨淑香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这么多年了，我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到头来，秦长越就这样对我！”
“老二媳妇，你听大嫂的，你去帮大嫂劝一劝，好不好？”
杨淑香抓紧了王元娥的手，希望能让王元娥为自己鼓足勇气。
但是这么多年来，王元娥一直是个胆小的，哪能这么快就有这么大的胆子。
她平时连直视秦长越都不敢，哪里来的胆子和秦长越说这种话。
“大嫂，将军应该也就是暂时生气，过几天就把长安给送回来了……”
王元娥的声音小的像是蚊子哼哼。
“胡说！我看秦长越就是想一言堂！这个家以后给她管吧！我不管了！”
“大嫂你别生气了……”
“我怎么可能不生气！”
杨淑香冲着王元娥吼，可是她声音越大王元娥越是瑟缩着身子，过了没一会儿，竟像是要缩到地里去一般。
杨淑香叹了一口气，懒得理王元娥，这便放了她离开。
此时的杨淑香，并没有发现拐角处，有两个人，已经站了好一会儿了。
平时那个孙晚雪大道理一套一套的，现在却不见人影了。
杨淑香咬着牙想，那边秦长安也和秦长越提起了孙晚雪。
秦长安拉着秦长越的袖子，小声开口，“越哥哥，今天小婶婶哭了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