登陆注册
57750400000006

第6章

周五早上,我到晨星餐厅吃早饭,饭后直接去了西五十三街的唐奈尔图书馆。前一晚我们用餐时,简单谈论过“斯洛克姆将军号”沉船事件,但我并不清楚确切的事发时间和伤亡人数。我找到一本书,它提供了许多问题的答案,有些甚至是我开始阅读后才想到的。与该事件相关的,从船主到各级负责人,几乎所有人都有重大过失,却只有船长被关进大牢。而且,以他犯下的弥天大错来看,他的刑罚实在轻得不可思议。

据我所知,那时无人提起民事诉讼。世界在这四分之三个世纪里的改变实在太大。换成现在,要是有谁动了别人哪怕一根寒毛,就难逃法律诉讼——就算那根寒毛根本不是他自己的,就算那事发生在一百公里以外。这种没完没了大大小小的诉讼对这个国家到底是好还是坏?我仔细思量,但也不急于得出结论。我读到的一些东西,又让我转而关注另一个话题,打开另一本书。

早晨就这么过去了。我从唐奈尔的阅览室直接去了六十三街的基督教青年会,刚好赶上十二点半的聚会。一点半散会后,我在披萨铺上买了披萨和可乐。午饭这样解决也挺好,但被营养师看到了肯定不答应。到家大概是两点一刻,语音信箱里有两条留言。前一个是十点四十五打来的,后一个我早回来十分钟就可以接到。两个电话都是杰克打的,两次都说他稍后会再打。

我上楼给他回了电话,想着他可能在家,或者那边有了答录机。可他不在家,那边也没答录机。

我在屋里一直待到晚饭时分。我没有出门的理由,手头又有本书要读。所以我也不是特意在等他的电话,不过也有这个考虑吧。电话只响了一次,是简打来的,确定我们周六晚上还要见面。她问我昨晚是否真的一路走回到家,我回答之前深吸了一口气。“走了两条街以后,”我说,“我说了声‘去他妈的’,抬手招了一辆出租车。”

我们约好碰面的时间和地点,便挂了电话。我琢磨自己是怎么了,差点就说,没错,我从约克维尔一路走到了家。还有呢?说我的脚酸腿疼?说我在路上被人抢劫、持枪威胁,而这都是她的错?

我没那么说,当然。我先深吸了一口气让自己回神,然后告诉她平淡无奇的真相。而她也没逮着机会念叨,说我原本可以搭她的便车,能省几块钱。看来我们都在进步。

周五晚上我去了圣保罗教堂,在那儿我见到了吉姆。不过,他正为头痛烦怨,场间休息时就先回家了。结束后我与几个人去喝咖啡,聊到最近戒酒会里有人坦诚自己是蕾丝边[10]。“我早知道佩吉是,”一个叫马蒂的家伙说,“刚认识她十分钟我就意识到了。我只是想在她自己反应过来之前碰碰运气。”

“脑子里还想着‘三人行’吧?”有人说。

“没有,我没想那么复杂。我只想在她明白过来之前上她几次。”

“可是上帝有别的想法。”

“上帝,”马蒂说,“他无知无能。上帝在他妈的调控台前睡着了。”

回到旅馆,前台有我的一条留言,同样的留言:杰克来过电话,稍后还会再打来。他没说让我打回去。太晚了,我也不想打。可我又改了主意,还是打了,不过没人接。

星期六,天气又冷又潮,雨下个不停。我没吃早饭,从街区尽头的熟食店订了早午饭。送餐的小伙子被淋透了,像一只快被淹死的老鼠。于是我多给了些小费。

整个下午我都在看电视,不停地换台,在几场大学橄榄球比赛之间换来换去。我并不在意看什么,这总比到外头淋雨好。而且我想,如果我一直待在屋子里,杰克找到我的几率也会高些。

可电话一直没响。我拿起话筒,给他打了几次电话。无人应答。这让人有一种说不出的沮丧。不是我真的着急与他联系,我只是不想继续被这没完没了的留言缠住了。

所以我一直待在屋里,要么看电视,要么看窗外的雨。

我和简约好在“小意大利”碰头,马尔伯里街和赫斯特街交界处的一家餐厅。我们去过那里几次,都挺喜欢那儿的食物和气氛。我提前几分钟到了,服务员没查到我们的预约,但仍为我们找了一张空桌。简迟到十分钟。食物不错,服务也不错。吃饭的时候,我发现吧台上一个健硕的男人是我十几年前抓过的犯人。我本想指给简看,给我们的闲聊添点料。想想还是作罢。

饭后我们打算在附近散散步,不过天还下着毛毛雨,还挺冷的,所以我们便直接回到里斯伯纳德街。她泡了壶咖啡,放了几张唱片——莎拉·沃恩、埃拉、伊迪·戈尔梅。这是个阴雨的十月夜晚,温馨浪漫的情调飘荡在空气里,正适合你侬我侬,但用餐时盘旋不去的冷淡和距离感,一直没有散去。

我想,就这样了吗?难道我余生的每一个周六夜晚都要这样度过吗?

到了午夜,我们上床睡觉,收音机调在全天候播放爵士乐的频道上,我俩躺在黑暗里温存了一会儿。我感觉到脑海边缘暗藏了什么东西。我不想看它,睡眠便如舞台的幕布般急速落下。

几个月前,我开始在简的住处留下一些衣物。她已经腾出几个衣柜的抽屉给我使用,也给了我衣橱里的几个衣架使用,这样早上冲完澡后,我就可以换上干净的袜子和内衣裤——还有干净衬衫。通常我会把换下的衣物留给她洗。

“你戒酒快满一年了吧,”早餐时她开口道,“还有多久?一个月吗?”

“差不多还有五六周吧。”

我觉得她好像还想说些什么,但她什么也没说。

当晚我在第九大道的一家中餐厅和吉姆·费伯碰面。我俩都是头一次去那里,两人都觉得食物还可以,但不会特意向人推荐。我跟他说了前一晚与简的互动,他仔细聆听,细细想了一想,然后提醒我我戒酒快满一年了。

“她也是这么说的,”我回道,“这有什么关系吗?”

他耸了耸肩,等着我回答自己的问题。

“‘头一年不要做任何重大决定。’我知道这句金玉良言。”

“没错。”

“换句话说,我还有五六周来决定我和简的关系要往哪个方向走。”

“错。”

“错?”

“你还有五六周,”他说,“不用做决定。”

“哦。”

“理解两者的差别吗?”

“大概吧。”

“满一年的时候,你无须改变现状。你无须做任何决定。你没有义务采取任何行动。最重要的是,在那天到来之前不要有任何行动。”

“明白了。”

“不过话说回来,”他道,“我们现在谈的是你的规划。她也许有她自己的规划。你满了一年没碰酒,再接下来你要么拉坨屎,要么离开粪坑,懂吧?”

“大概明白。”

“你知道,”他说,“说什么满一年才能做决定之类的,只是一般情况。对有些人来说,前五年最好都不要做任何重大决定。”

“你开玩笑的吧?”

“甚至十年。”他说。

我们参加了圣克莱尔医院的聚会。参加的人大半都是戒毒所的病人,这是强制要求的。让他们保持清醒都很困难,更不用说发言了。吉姆和我来过几次,在这里你基本上听不到什么有深度的发言,不过倒是挺好的观察机会。

会后我陪他走回家,他突然说:“有句话你要记着。是佛陀说的,说得挺对。‘对现状的不满是苦恼的根源。’”

我说:“佛陀说了这话?”

“我是这么听说啦,不过我得承认我没亲耳听见。你好像很惊讶?”

“嗯,”我说,“我没想到他还这么有深度。”

“佛陀吗?”

“别人都这么叫他,他自己也这么称呼自己,这名字就这么传开了。他应该有六英尺六英寸吧,大块头大肚腩,光头。这人定期参加莫拉维亚教堂的午夜聚会,不过偶尔也会到其他的地方。我猜他以前是机车党,而且八成坐过牢——”

他脸上的表情让我说到一半停住了。他摇摇头说:“我说的是在菩提树下打坐,等着觉悟的佛陀。”

“我以为是苹果树呢,而且我以为是他发现了地心引力。”

“那是艾萨克·牛顿吧。”

“如果是牛顿的话,那应该是无花果树才对。总之你说的是另一个佛陀,这种误会很正常。我认识的唯一一个叫佛陀的就是莫拉维亚教堂那位。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此人在西街一家粗野的酒馆看守大门。那句话你再跟我说一遍好吗?苦恼的根源是什么?”

把他送回家之后我也回了旅馆。之前我在旅馆前台停留过,惊讶地发现居然没有留言。回来之后发现仍然没有电话记录。我问了前台的服务员,他说是有一个人打了几次电话,但没说名字,也没留言。他能告诉我的是,打电话的人是个男的。

是杰克,我想,他已经放弃给我留言了,因为留了也没用。我上了楼。正在挂衣服时,电话响了。

一个陌生的声音说:“马修吗?我是格雷格·斯迪尔曼。”

“我好像不认识——”

“我们前几天在‘每日清醒’戒酒会里打过照面。杰克·艾勒里介绍我们认识。”

“想起来了。”杰克的辅导员,珠宝设计师,耳朵上还戴着自己的作品。“当时你好像只说了名字,没说姓氏。”

“是,”他说,然后大声吸了口气,“马修,我有个坏消息要告诉你。”

同类推荐
  • 心会跟着爱一起走

    心会跟着爱一起走

    大部分人都在追求爱情,但得到爱情的人却很少,虽然这样,追求爱情的人还是不断的涌现。本篇小说兼有俏皮、机智、反讽等多种韵味,写的很现实,把小说中人物的心思也写的淋漓尽致。此文比通俗小说赋予了远远更多的对爱情的探求和思索以小情揣大义,结局出乎意料,发人深省。
  • 流动的盛宴(海明威文集)

    流动的盛宴(海明威文集)

    海明威诞辰120周年纪念版。海明威脍炙人口的非虚构作品之一,关于巴黎的独特记忆,经典中的经典。翻译大家汤永宽名家名译,译文有口皆碑。包含1920、1930年代的巴黎珍贵黑白影像,海明威笔下的人、事、物在不一样的视觉文本中经典再现。“假如你有幸年轻时在巴黎生活过,那么你此后一生中不论去到哪里她都与你同在,因为巴黎是一席流动的盛宴。”关于巴黎的虚构或非虚构作品不计其数,海明威笔下这席“流动的盛宴”或许是其中最令人流连、唏嘘的。1920年代,海明威偕新婚妻子以驻欧记者身份旅居巴黎,本书记录的正是这段旅居记忆。不过这本书的写作却是在三十多年以后,换句话说,盛宴的“现场”早已消失,作者和读者都只是在记忆中追寻那段过往岁月,那些人、物都已在时光的透镜里失焦、变形。所有有关巴黎的个人记忆,都杂糅成一种对于巴黎的共同的历史记忆,正所谓,“巴黎永远没个完”。
  • 红色地址簿

    红色地址簿

    多丽丝96岁了,她独居在斯德哥尔摩的公寓里,生活中除了旁观每周轮换来照顾她的护理人员外,就只剩下和远在旧金山的侄孙女珍妮视频。一次意外事故后,多丽丝住进了加护病房,珍妮赶来照顾她,在整理公寓的过程中发现了一本尘封许久的红色皮革记事本。本子里满是被划掉的人名和从不曾听多丽丝提前过的惊人往事,继续翻阅,珍妮更是意外揭开了自己的身世之谜,并发现了多丽丝隐藏了一生的秘密和遗憾。
  • 孽海

    孽海

    孽海下了摩斯大街,拐进赫德路,市面的繁华和喧嚣便隐去了。嵯峨的楼厦不见了踪影,撞入眼帘的尽是花园洋房和西式公寓,有阵阵花香在空气中飘逸。车夫脚下原本尘土飞扬的士敏土路也变得温润起来,夕阳的柔光将路面映得亮闪闪的。路上是幽静的,偶有三两小贩的叫卖声,再无让人心烦的市声聒噪。只是洋车却明显少了起来,一路过去没见到几辆,朱明安便觉得自己坐在洋车上很扎眼。在白克路口,一辆黑颜色的奥斯汀迎面驰来,像似要和朱明安的洋车迎头撞上去,车夫扭住车把去躲,差点儿把朱明安扶在身旁的猪皮箱甩到地下。
  • 堕落诗

    堕落诗

    年轻漂亮的单身女子巴兰兰,大学毕业后到海口闯荡,成为一家房地产公司的副总经理。不久,公司解散,巴兰兰带着三百万现金回到家乡裴城,创立房地产公司。她凭着海南的经验和教训,凭着能文能野、可雅可俗的奇异性格,凭着半推半就、“猎色”兼“卖色”,游刃有余地把官场、商场和情场,物欲、人伦和灵魂勾连起来,迅速成为裴城赫赫有名的房地产大鳄。就在事业如日中天的时候,巴兰兰身患绝症。她把公司交给妹妹巴梅梅,并宣布遗嘱:超过25%的利润不做。意外的是,假称已经死亡、准备过几天逍遥日子的她,癌症竟然不治自愈。此后,巴兰兰化名沈阿南,过着无人知晓的隐居生活。
热门推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离别之仇恨

    离别之仇恨

    她冷漠。她妖媚。她优雅。他冷漠。他温柔。他活泼。复仇开始。心结束缚着她们。而他们要为她们打开心结。
  • 亘古

    亘古

    新书《权势》已经上传,这是一本全新的、凝结了海桐近半年构思的新书,不敢说会怎么怎么好,但一定会让兄弟们看到海桐对写作一些全新的领悟。成绩的好坏离不开兄弟们的多多支持,海桐恳请各位兄弟们对《权势》多多关注,请兄弟们多多推荐、点击和收藏,谢谢各位兄弟姐妹了下面有直通车链接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从乞讨到企业家的发财之路

    从乞讨到企业家的发财之路

    本文是知名作家殷谦为旅意华侨、EEC欧文国际教育总裁陈田忠先生所写的人物传记。这不只是一本传记,而是陈田忠萃取了自己的人生精华与读者分享的成功经验与人生哲学。
  • 末世临近

    末世临近

    高中生少年晏飞无意中打开了通向末世和未来之门但接下来又重要的事情发生频繁的追杀从何而来?自己的超能力又是因何拥有?命运无情且沉重究竟末世是为何产生?
  • EXO之千年转生

    EXO之千年转生

    前世,我们不能在一起;今生,我们为爱而相遇
  • 企业品牌管理法律实务

    企业品牌管理法律实务

    品牌的重要性要求企业的领导一方面要树立现代品牌战咯意识,重视品牌管理工作;另一方面也要重视品牌管理中的法律实务问题。《企业品牌管理法律实务》就是从这些基本的法律事务问题出发,结合企业管理知识,凭借最贴切实际的案例,做了浅显易懂的分析。
  • 天行

    天行

    号称“北辰骑神”的天才玩家以自创的“牧马冲锋流”战术击败了国服第一弓手北冥雪,被誉为天纵战榜第一骑士的他,却受到小人排挤,最终离开了效力已久的银狐俱乐部。是沉沦,还是再次崛起?恰逢其时,月恒集团第四款游戏“天行”正式上线,虚拟世界再起风云!
  • 大佬成了我的脑残粉

    大佬成了我的脑残粉

    洛玖V:新电影要上映啦!黑粉:潜规则得来的吧顾北宸:去捧场!洛玖V:开了家饭店玩玩!黑粉:吃了你家饭店怕是会中毒吧顾北宸:去捧场!洛玖V:我是单身!黑粉:那顾总算什么!?顾氏集团:公开顾总和洛影后的恋情配图【结婚证】洛玖:……顾北宸:媳妇儿我们要个宝宝吧!【无脑宠!剧情党勿喷!黑子走开!1V1绝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