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英明走到她床前,把保温饭盒放到桌子上,打开盒盖,盛出一小碗鸡汤,又把韩美玉的床摇起来,让她处在半躺着的姿势,拿过手巾围到她的胸前,一勺一勺给她喂着鸡汤,此时的韩美玉很温顺地喝着鸡汤,眼里的泪光一直不断。
兰姐看着钱英明的细心体贴,很感动,抹着眼泪,轻轻地关上门,走出病房。
“慧,你感觉好一点了吗?”钱英明放下碗,给她擦着嘴,扶着她躺下来,顺势吻了吻她面颊,韩美玉的脸色腾得变红了,她喃喃地:“建,你不会离开我吧?我好怕啊!”
“傻姑娘,我会陪着你的,永远,你不要害怕啊!我们没有走不过去的门坎啊!”
“我不想做手术,我不想不完整,我难道真就没有做妈妈的机会了吗?”她期待的目光。
“乖,慧,生命比什么都重要,孩子,我们可以去领养一个孩子,你喜欢男孩,我们就去领一个啊。”钱英明强装笑脸,轻松说着。
“真的,你不介意吗?”韩美玉疑惑着扫视钱英明表情的变化,她想看出钱英明的不安,可是她见到,只有爱怜的目光。
钱英明坐在床边,低头吻着韩美玉的大汗淋漓的秀发,喃喃地倾诉着:“不介意,只要你活着,如果你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面对未来的生活啊?”
韩美玉感动地搂住他的脖子幽忧地问:“你说得是心理话,可是,可是……”
“乖,没有可是,你是我的全部,你知道你是我生命中的第一个女人,无论未来怎么样,你的位置是任何女人都代替不了的。”钱英明坚定的回答,使韩美玉的眼睛瞬间有了光泽。
“建,真的?唉,你还不知道,即使我活下来了,也是废人了,再也不能让你快乐了。”韩美玉目光又变得黯淡下来了。
“不许瞎说,你永远是我的女人,你怎么不会让我快乐呢?”钱英明明白韩美玉的“快乐”,他避重就轻地闪开这个敏感话题。
突然,她大声地痛哭起来了,双手捂着脸,钱英明轻轻地拿开她的双手,低头亲吻着她的秀发,他安抚着韩美玉焦躁的情绪。
“我陪你去北京,我爱你永远,你给我一点希望,好吗?”钱英明低声求着她。
韩美玉不自信地问:“以后,你会有别的女人的,我可怎么办啊?”其实,她想要钱英明的承诺。
钱英明犹豫了片刻,“慧,你记住,你永远是我的爱人,我的女人,其他任何女人都不能和你相提并论的。”
他自己都不确定未来是什么样呢?怎么给她一个承诺呢?妈妈知道了韩美玉不能生育了,一定会让他离婚的。他自己的未来不是有他自己掌控的,钱英明是一个非常孝顺的人。
韩美玉从钱英明的沉默中,顿然她明白了,他是独子,老婆婆一直对她这个儿媳妇不满意,看来她即使活下来,离婚是很难免的了,可是她的心不甘啊!她爱钱英明,爱到极点了,她已经从不爱他,到了离不开他。这个过程是一个很快的过程,她接触他时间越长,爸爸说的他身上的那些优点,都显露出来了。
他的沉稳,他的睿智,他的宽容,他的自信,随着他在“鼎盛”的地位越来越稳定,她知道爸爸要把培养成“鼎盛”的主人,她自己永远是他的贴身助手,那么“鼎盛”就永远还是柳氏家族的了。
可是,这一切,唉,梦醒了,一场空啊!所有的一切都要破灭了。
“兰姐说,你是世界上最负责的男人,你是吗?你不会抛弃我吗?”韩美玉低语,还是期待他明确的答复。
钱英明很含糊的简单的回答了:“不会的,永远的。”
他此时明白了,未来的日子,他能坚持多久呢?
“不,不要了,我还没有手术呢,你已经没有激情了,我们怎么还能在一起?啊,啊,我不做手术了,我不想不完整了,我生不如死啊……你滚,你滚,男人都是这样的,啊……”
钱英明心不在焉,眼里已经没有了往日的渴望,此时,他只是应付了事。
突然,韩美玉发疯似的大喊起来,推开身边的钱英明,兰姐推门进来了。
钱英明明白他没有让她感到激情,唉,能有吗?面对病重的妻子,哪还有那份闲情逸致啊?
“阿慧,你不要任性啊,建儿,不是一直陪着你吗?你怎么能这样不懂事呢?”兰姐小心翼翼地劝着。
“不,我不要他陪,我要离婚,我不要他了,他不要我了,我是废人了,啊,啊,啊!”她语无伦次,她揪着披肩的长发,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了。
钱英明紧紧地搂住发疯的韩美玉,“安静,安静,乖乖的,也许是他们误诊呢,我们到了北京确诊以后,你再发疯行不行啊?”
韩美玉抬起泪眼,轻轻地点着头,她知道这是钱英明的托词,但是此时,她只能相信自己丈夫话了,哪怕是谎话,她愿意听,愿意被骗,因为那样的话,她也许还会有希望,活下去的渴望。
钱英明眼睛里也闪出了点点泪光,但愿这一切,都能随他的心愿。韩美玉安静下来时,此时已经是深夜十一点了。兰姐靠在对面的床上,钱英明一直靠在韩美玉的床上,搂着韩美玉。
韩美玉躺在钱英明的怀里,睡得很沉,眼睛里泪水在梦中却没有间断,哎,她是一个很倔强的女人,这个病对她的打击太大了,也许她会一蹶不起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他就这样,一个姿势,昏昏地睡过去了,直到被声嘶力竭的喊叫声,惊醒了。
“啊,不要,不要,我不去,我不去!”
钱英明睁开眼睛,看着躺在怀里的韩美玉,闭着眼睛,两个手在胡乱的抓着呢。他轻轻地拍着她,小声喊着:“慧,慧,别害怕,我在这儿呢。”
“怎么啦,阿慧,醒醒啊。”兰姐也惊醒了,走到床前,拍着还在梦中的韩美玉。
韩美玉睡眼朦胧喃喃:“阿建,你别走,我好怕,我碰见妈妈了,她说想我了,要我去陪她。”
“慧,别怕啊,我保护你啊,天亮了,就好了,不要怕,妈妈爱你的,不会让你去的,妈妈爱你的,不会让你去的。”
此时是凌晨的三点,钱英明一直就怀抱着她,心里盼望着天亮,他真怕韩美玉出现意外。这一夜,钱英明精神上的煎熬,对他来说,今生都不会忘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