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淳雅的葬礼，举行的非常简单。
厉翰轩不允许太多的人靠近熏园。
简单的灵堂，简单的几个人，就这样办完了葬礼。
在葬礼上，厉翰轩烧了一份离婚协议书。
“妈，还没来得及给你看，你却离开了。”
厉翰轩望着燃烧跳动的火苗，阴黑而混沌的眸子中，一片死寂的沉冷。
厉绮烟和厉熙珺都在哭，双眼通红，很难过伤心。
叶天心也参加了葬礼，全程一句话没说，眼睛里毫无光彩。
厉绮烟冲向叶天心，说她在这里惺惺作态，假装伤心的样子，做给谁看。
叶天心也没说话，任由厉绮烟数落，微微低着头，垂着长长的眼睫，遮住眼底的绝望和愧疚。
她感觉自己欠厉翰轩更多了。
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因为冯淳雅死了。
“好了二姐！”厉熙珺拉开厉绮烟，“当年她才多大，还只是一个孩子。”
“还不是因为她母亲，不然我们会从小没有妈妈，我会被人拐走吗？会这么多年都流落在外吗？”
“如果我的亲生妈妈还在，会丢下我不找我回来吗？我会被爷爷弄丢吗？”厉绮烟哭着喊着，将这么多年积压的怨恨，统统算在了叶天心头上。
“翰轩不要你就对了！你还不从这里滚！滚啊！”厉绮烟嘶声喊着。
叶天心缓缓抬头，看着厉绮烟，眼底的昏暗，仿佛黄沙漫天的太阳，一片混沌。
厉熙珺从叶天心这样的目光里，看到了撕心裂肺的疼痛。
她忽然就有点心疼了。
抛开上一代的恩怨，叶天心确实是无辜的。
他们似乎不应该将怨愤发泄到叶天心身上。
可是……
他们妈妈的死，确实是因为叶天心的妈妈。
这让他们很难做到一点都不怨怪。
包括厉翰轩在内。
叶天心缓缓转头，看向厉翰轩。
她痴痴的目光里，有期盼，有哀求，浑浊不清，复杂纠缠。
可最后等来的，却是一句，“你走吧。”
厉翰轩继续往火盆里烧着冥钱，头也不抬，看也没看叶天心一眼。
叶天心低低地点了点头，向着冯淳雅的牌位鞠了一躬。
然后，转身，拖着沉重的步子，慢慢往外走。
厉绮烟不肯放过叶天心，怒气冲冲往外追。
身后传来一声森冷的断喝。
“站住！”
厉绮烟吃惊回头，通红的眼睛，盯着厉翰轩。
“翰轩！那是害死我们妈妈的凶手的女儿！你就这样放过她了？”
“就算不让她给我们的妈妈偿命，也不能这样放过她啊！”
厉翰轩没说话，阴鸷的眸底怒意翻涌。
冷冷看了厉绮烟一眼。
那眼神好像刀子一样，在厉绮烟的身上生生刮了一层。
厉绮烟忽然脊背僵滞，傻傻望着厉翰轩，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她很好奇，厉翰轩这是什么态度？
她茫然看向厉熙珺，厉熙珺已走到厉翰轩身边，帮着烧冥钱去了。
厉绮烟忽然觉得自己，又被这对兄妹隔离了。
她可是他们的亲姐姐。
他们俩好像是亲的，她是外来的。
厉绮烟从熏园离开后，发了好大一顿脾气。
“难道那不是我的亲生母亲吗？”
“我为我的亲生母亲说点公道话，我错了吗？”
“你看看翰轩的态度，好像我做错了天大的事一样！”
“难道妈妈是我害死的吗？”
“妈妈回来这么久，我连一面都没见到，翰轩和熙珺都瞒着我，他们当我是什么？”
“绮烟，你冷静一点，翰轩现在心里也很难受，你就不要再说这些了，谁也不希望发生这种事。”丁辉软声劝着，却被厉绮烟指着鼻子骂他胳膊肘往外拐。
“我也是希望你消消气！”丁辉一脸无辜。
“我消什么气！我看见叶天心那个贱人就恶心，就生气！我恨不得撕了她！”
“如果翰轩还不和叶天心那个贱人离婚，我就让公司将翰轩开除！”
“我看翰轩还怎么在我面前摆谱！我的股份在公司可是最多的，我有话语权！”
“绮烟啊绮烟，你们可是亲姐弟，你可不能做傻事。”
“翰轩和天心是夫妻，他们还有孩子，哪儿能说离婚就离婚。”
“一日夫妻百日恩，何况当年的事，也没有个定论，或许……或许岳母不是天心母亲害的也说不定。”
“你知道个屁！翰轩已经调查出来的事，还能有假！叶天心那个贱人，藏着她妈妈，不让她妈妈绳之以法，她怎么那么自私！”
“我现在算知道了，怪不得翰轩对她不冷不热！感情还有这一层关系。”
“你等着吧，翰轩和她早晚离婚！那样丁丽丽就有机会了，我做这一切，也是为了你们丁家！”
“你想一辈子抬不起头，连带我也被人看不起？你个没出息的东西！”
丁辉被骂得抬不起头，只能像个受气包一样忍着。
叶天心离开熏园，回了酒店。
一个人枯坐在床边，不言不语。
厉轻然见她脸色煞白，好像傻了一样，整个人都吓坏了。
“天心，你这两天去哪儿了？翰轩找你什么事？”
“你说话啊天心，是不是赵启出了什么事？你怎么了天心，你这是怎么了！”
厉轻然不住摇晃叶天心，她还是没有一点反应。
厉轻然急忙抬手试探叶天心的额头，发现不烫，可是叶天心的脸色苍白得毫无血色，格外吓人。
厉轻然给叶天心倒了一杯水。
叶天心依旧一动不动，好像没了灵魂一样。
厉轻然摇晃叶天心许久，叶天心这才有了一点反应。
她目光空洞地望着厉轻然，唇角轻轻嗡动了一下。
“六姐，你说我是不是很傻啊？”
“啊？”
厉轻然被问住了，一时间无言以对。
“我一直以为，只要坚持一下下，或许明天就不一样了！”
“我一直在纠结着一些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到底要怎么做，才是正确的方式。”
“就好像一个无解的题目，我总想着，现在不会做，不知道怎么代入公式，或许明天，或许后天，或许再过一段时间，就有解决的办法了。”
“天心，你到底怎么了？”厉轻然抓紧她冰冷的手。
叶天心忽然哭出了声，“可我还是错了！生活还是不住给我出难题，呜呜……”
“到底谁能告诉我，我该怎么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