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慎闻言,冷哼一声,“我们虽然是亲兄弟,性格却差别挺多,你勤恳挣钱,我游手好闲,你那些万贯家财按理说是没有我的功劳的,可我若是套图你的财富,厚着脸皮想要来分,你乐意吗?”
“若真如此,我倒是开心。”齐洛低笑一声,“这么些年,咱们家的产业都是我在经营管理,你除了在这雅芳阁卖胭脂水粉之外,几乎就不管事了,我多么希望有个人帮着管理那么多店铺,且那个人不是外人。”
“我刚才跟你开玩笑的,我才不图那些钱呢。”齐慎撇了撇嘴,“你为何不娶妻生子?找个精明能干的女子帮着你打理家业,也就没我什么事了。”
“没有看上的。”齐洛淡淡道,“感兴趣的倒是有,只可惜,跟她是不可能了,我想这世间很难出现一个可以打动我的女子,所以,我还是与你分享家业好了。”
他也曾对方若颜有好感,但他知道他们不可能。
“你不是一直都嫌我不学无术,游手好闲,花天酒地么?”齐慎的埋怨声传入耳膜。
齐洛道:“再怎么劣迹斑斑,你也是我二弟。”
“……”
“这世上谁都有可能放弃你,但是为兄不会。”齐洛忽然冲他笑了,“毕竟我们是一个娘胎里出来的啊,我若真那么嫌弃你,你早让我扫地出门了,雅芳阁的二当家也就轮不到你来做。”
“……”
“难得你不顶撞我,肯安分地听我说话。”齐洛挑了挑眉,“把酒坛放下,去喝杯醒酒茶,睡一觉,明早起来,你还是那个洒脱的齐慎,去吧。”
话音落下,他起了身,转身回到屋子角落,继续拨弄他的琴去了。
齐慎在地上静静地坐了片刻,而后也站起了身,转身,默不作声地离开了屋子。
一夜转瞬即逝。
次日下午,齐慎正在屋内整理账本,忽听门外响起一阵脚步声,下一刻,房门被人直接推开。
能这么随意地进出他的屋子还不敲门的,除了齐慎,可不会有第二个人了。
“急急忙忙的,又怎么了?”眼见着齐慎到了身前,齐洛随意地问着,“昨夜喝了那么多酒,这都已经下午了,醒酒了吧?”
“上午就已经醒酒过了,我酒量没那么差,我来找你绝对不是来撒酒疯的。”
齐洛轻挑了一下眉头,“那你是有什么正事?”
“就半个时辰前,碰上的事情可真让我生气。你知道吗?我去城南晃悠,经过一家古董店,看中了点东西想买,结果竟然忘了带钱,当时那种情况,的确有几分难以言说的尴尬,可作为雅芳阁二当家,我自然要拿出点气势,我跟那老板表明了身份,他竟然笑话我穷人装阔气,说我大言不惭,他娘的,你看我这身打扮哪里像穷人?”
齐慎气得喘气,“那混账老板,太猖狂了!”
齐洛淡淡道:“兴许人家被骗过,曾经有穷鬼装阔气忽悠过他,于是那老板便记下了这事,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你不带钱,能怪谁?”
“难道怪我?”齐慎眉头一拧,“我还想揍他呢,结果那人一下子喊出十几个彪形大汉!看得我虎躯一震,那一个个膘肥体壮虎背熊腰的……”
“所以你怂了?”齐洛面上浮现些许笑意,“然后你跑了?”
“开玩笑,十几个强壮的汉子,每个都比我长得壮,在人家的地盘上,我能猖狂么?他们又不信我是雅芳阁的二当家。”齐慎冷笑一声,“我回来就是为了喊人,去把那家店给我端了!”
“去吧。”齐洛不紧不慢道,“带五十个人去,再带几麻袋的银子去,用钱砸死他们。没把他砸到跪下就别回来了。”
齐慎一怔,“砸钱?”
“他不是说你穷鬼么?你就用钱砸他,告诉他,什么叫富人。”齐洛道,“多扛几个麻袋去,一定要给我长脸,这事过了之后,整条街都会知道雅芳阁的二当家有多阔气,雅芳阁有多少钱,他们想都想不到。”
“听起来好猖狂,不过我喜欢。”齐慎朗声一笑,“那我这就去办!”
“钱砸完就别捡回来了,喊百姓们去捡,就当是我们雅芳阁行善了。”
“废话!砸出去的钱还捡回来?你别把我想得那么蠢。”
齐慎说完之后,便奔出门外去了。
齐洛望着他离开的身影,唇角轻扬。
给他涨点儿威风也好,名声愈大愈好,以后,就没人敢惹他了。
……
一夜过去。
第二日一早,街头巷尾四处都在谈论一件奇事。
据说城南永昌街有一家古董店的店主得罪了雅芳阁的二公子,有眼不识泰山,笑话那二少是个穷鬼,结果人家回去之后喊了几十名手下,扛着几大麻袋银两去那家古董店,用银子硬是砸烂了人家店的招牌,砸得那店主哭爹喊娘下跪求饶,过路人纷纷闯店去捡那些银子,那二公子还放出了话,银子既扔,绝不收回,走过路过的大伙儿随便捡。
经过一夜,这事儿传遍大街小巷,一连传了十几条街过去,民众们还在继续传。
“真的砸银子啊?这齐家的人也太有钱了。”
“可不是么?几大麻袋啊,白花花的银子,看着可真是让人心动。”
“有钱也不能这么浪费的啊,这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怎么能这么砸呢?”
“昨夜我也经过那条街,去的时候钱都被人捡光了,我怎么就不知道早点儿去呢!捡几锭银子,一整年都不用做工了。”
“我们看着是挺多,一辈子也挣不到那些钱,可人家齐家不当回事,对齐家来说,那都不算大钱!经过昨夜,这街头巷尾,没人不认识那齐家二公子了。”
锦绣一大早在市场上买菜闲逛,都不知听到几个人提起那齐慎的大名了。
拿钱撒气,真是闲得慌。
回到王府之后,锦绣自然是将这有趣的事儿说给方若颜与赫连辰听了。
“这么折腾?还真是嫌钱太多了。”方若颜与赫连辰正吃着早点,听闻锦绣说的,觉得好笑,“这齐慎,果然是出了名的爱记仇。”
“可不是呢,听外面的人说,那古董店的店主以前被人骗过,一个穷鬼装富人骗了他的东西,他就记下了这事。昨夜齐慎去他店里晃悠,看中了个玩意,结果没带钱,那店主以为又是个骗子,便来气了,对着齐慎一顿笑话,这齐慎回家后立马就喊上人扛上钱去报复了,砸了钱之后还美名其曰要做善事,那些捡钱的人都对他感恩戴德,把他当大爷,四处说他好话。”
“虽然他是解气了,但浪费是可耻的行为,不是他辛苦挣来的钱,他还真是不心疼。”方若颜淡淡道,“也不知齐洛那家伙得知此事,会是什么看法。”
“齐慎喊了五十个人出去,这么大的动静,齐洛应该不会不知。”赫连辰道,“齐洛若是想阻止,就不会让他去了,依我看来,齐慎敢这么猖狂,这么挥霍,还是齐洛惯的。”
“齐洛这个哥哥当得可真是太尽职了。”方若颜笑道,“这个大概就叫……有钱任性。”
“不说他们了。”赫连辰道,“若颜,早在很久之前本王就给你准备了一个礼物,本来想要在你生辰当天送给你的,可惜没来得及完工,拖延了两日,今日总算可以送给你了。”
赫连辰说着,牵起了她的手。
方若颜转身望着他,便见他不知何时掏出了一枚指环,那是一枚花戒,指环通身泛着银色,上头雕饰着一朵以红色玉石为材料的彼岸花。
方若颜一怔,“这是……”
赫连辰朝她淡淡一笑,“你还记得自己曾经说过的话吗?你说过你喜欢彼岸花。”
方若颜听着这话,记忆追溯到了大概一个月前的某个下午。
她与赫连辰相识这么久,来王府的次数也都数不清了,王府有好几处花园,其中南边院子的一个花园最小,景致却是最好看的。
那是一处占地面积并不宽敞的花圃,雪白的围栏边上,围绕着成片的蝴蝶兰,而被蝴蝶蓝所包围着的区域,开放着大片的彼岸花。
紫色的蝴蝶兰与火红的彼岸花的交织,渲染出一片妖娆的色彩。
赫连辰说:“蝴蝶兰是母妃喜欢的。彼岸花是我喜欢的。”
彼岸花,又名地狱之花,不祥之花。
“彼岸花,据说,是开在黄泉奈何桥边的花。”她抬手触摸上一片花瓣,淡淡道,“彼岸花,开彼岸,只见花,不见叶。花叶生生相错,世世永不相见。走向死亡的人,就是踏着这凄美的花朵通向幽冥之狱。”
赫连辰道:“这花的寓意的确不太好,但是它开得好看。”
“没错,你和我一样,不喜欢听人们给某些事物随便扣上不详的头衔,我可从来不管什么吉祥与不祥。花,只要美就行,所谓不祥,只不过是一种没有依据的传言罢了。”
她与赫连辰的思想是如此相似,没有任何鸿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