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一个人去溜达了一圈,听到有人说开饭了才过来,我哪知道你们的动作这么快。”南宫枫说着,悠悠叹息一声,“罢了,就当我没那个口福。”
“南宫先生,我在厨房里准备了您的饭菜。”身后忽然响起青玉的声音,“我刚才没有看见您出现在饭桌边上,就猜测着您大概是吃不到桌上的了,灶台上给您准备着呢。”
“啊,居然还有?”方若颜抬起了头,“还有没有兔……算了,我已经吃得够多了。”
“方姑娘要是喜欢吃,下一顿还有别的菜色。”青玉笑道,“今夜摆出来的这些,只是我擅长的一部分,我还会许多菜,可惜没有食材。”
南宫枫已经起了身,随着青玉走到了厨房之内。
他确实有饥饿感,需要吃饭,也就没有拒绝青玉的好意。
“南宫先生,这些是我给你留的。”青玉指着灶台上的饭菜,“你快趁热吃。”
“好,有劳了。”南宫枫笑着走上前,吃上了两口,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难怪方姑娘他们会对着桌上的饭菜风卷残云。
眼前的兔肉还有红烧牛肉,味道实在是——绝妙。
仿佛吃了一口,又想再吃下一口,一吃就不容易停下来了。
这个女子居然有这样的厨艺。
“南宫先生的表情告诉我,应该是好吃的,对吧?”青玉笑道,“我早就跟南宫先生说过了,我做饭是很好吃的,吃过的人都会夸奖,南宫先生,我真的什么都会。”
南宫枫道:“确实是难得的美味,你做饭为何会这么好吃?是有什么诀窍吗?”
“做饭好吃是一种本能,我有我自己的食谱,以后南宫先生要是想吃什么就告诉我。”
“你说你什么都会,那么……”南宫枫定定地看着她,“会武功吗?”
青玉被他问得愣了一下,“这……我一个乡野女子,怎么会武功?若想留在南宫先生的身边,一定要会武功吗?如果不会,就没有一点机会了吗?我说的什么都会,是指我什么活都会做。”
“看出来了。”南宫枫笑了笑,“你吃过了吗?”
“白天干粮和水吃多了,晚上不饿。”
南宫枫闻言,有些不赞同地看着她,“这都几个时辰过去了,你还忙前忙后的,哪会不饿?你该不会是怕饭菜不够大家吃饱,想等着所有人都吃完了再捡剩下的?”
面对南宫枫的询问,青玉不语。
南宫枫看着她的表情,就知道自己猜对了。
“青玉姑娘,你这品质固然好,也要为自己想想,别傻站着了,一起吃吧。”南宫枫瞥了一眼锅里,还剩下一些米饭,便走上前去,想要帮青玉打一碗饭。
“南宫先生,打饭这种事情我自己来就好了,不用麻烦您动手了,把碗给我吧。”
青玉说着,两步走上前去拿过南宫枫手里的碗,“我自己来,南宫先生您先去吃。”
“你要顾虑这么多人的伙食,做一顿饭下来应该不轻松,多吃点吧。”
南宫枫见她打好了饭走过来,夹了两筷子菜到她碗里,“俗话说喝水不忘挖井人,我们吃着这人间美味,怎么好忘了你这掌勺大厨?”
青玉怔住。
望着碗里南宫枫夹给她的菜,有些不可思议。
这男子穿着锦衣,容貌上好,气度不凡,又能和王爷以朋友相称,怎么看都像是上等人……可他从始至终竟然都很随和,和王爷天生的高傲比起来,他的平易近人就更加明显了。
“愣着干什么?快点吃。”南宫枫冲她说着。
“好。”青玉低下头开始扒饭,“南宫先生,像您这样的上等人能够看得起我,我真的很感谢。”
南宫枫笑了笑,“我哪是什么上等人?虽然我与上等人结交,但我也只不过是普通人,你不必太过拘谨。”
青玉轻轻“嗯”了一声。
南宫枫不再说话,垂下眼眸的那一刻,掩盖住了眸底的清冷光芒。
……
吃饱喝足之后,众人便各自收拾房屋歇息,在破落的村子里将就一晚上。
赫连辰与南宫枫似乎还没有喝够,两人便又窜到屋顶上,继续对月畅饮。
方若颜在地面上,也不晓得那两人在屋顶上说些什么,便独自坐在树荫下的石头上乘凉。
夜风习习,格外宁静。
空气中有轻微脚步声响起,方若颜转过头一看,是青玉走上前来。
“方姑娘还没有睡?”青玉率先问候了一句。
方若颜道:“你不也还没有睡吗?”
“爹娘才下葬不久,我哪里能睡得着。”青玉走近了,倚靠在树边,喃喃道,“我都不知道以后要干些什么了,原来的日子平凡却快乐,现在村子里的人都没了,我还能依靠谁呢……”
“何必要靠旁人呢?靠自己不是挺好的。”方若颜淡淡道,“四肢健全,总能混得下去。”
“可是……除了你们之外,我没有其他认识的人了,村里面的老人都说,外面的世道太险恶了,我一个人,应该怎样才能活下去?”
“外面的世道固然险恶,然而看似安逸的地方也未必就能永远太平下去,你们村子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我大概也能体会到你的心情,你觉得彷徨又无助,所以你把我们这支队伍当成了救命稻草,希望能一直跟随着我们,对吗?”方若颜面无表情的望着她。
说来说去,还是想要留下。
青玉静默了片刻,开口道:“我从前听老人们说,贵族都是恶劣的,他们只会奴役百姓,甚至不拿人命当回事,百姓在他们眼里就是蝼蚁。但是见到你们之后,我发现并不是这么一回事,你们……都挺好的。”
青玉的语调情真意切,“遇上你们,就是我的幸运,因此,我才会想要厚着脸皮恳求你们收留,我怕我离开你们之后,没办法过日子,我一个人真的很无助,很孤单。”
话说到这,她蹲下了身,将头埋在膝盖里呜咽。
“话说的好好的,怎么就哭上了呢?要是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方若颜转头望着青玉,目光里依然是清凉的,却伸出了手抚上她的一头乌发。
“独自一人难免孤单寂寞,但你要学会自力更生。毕竟我们跟你非亲非故,没有义务照顾你,既然有缘相识一场,就给你留一笔钱,剩下的路你得自己走。”
青玉的呜咽声停了,抬头望着方若颜,目光里还噙着泪水,“连给你做婢女都不行吗?”
“不合适。”方若颜并不打算给她任何希望,“你太弱小了,连武功都不会,我身边不需要这样的人。明天队伍到达集市的时候就分道扬镳吧,祝你好运。”
方若颜说着,拔下了头发上的一支红玉簪子,往青玉的发髻一插,“这支簪子送给你,算是分别的馈赠。”
青玉伸手抚上了头顶的红玉簪,“这个很贵吧?我怎么好意思收……”
“贵不贵只是次要的,重要的是这东西的意义,是我留给你的纪念品,你不需要知道有多贵重,收着吧。”方若颜语气平淡。
“方姑娘,你人真好。”
“一般一般,可别把我想得太好,我不是个多热心的人,不喜欢别人给我添麻烦,在没有任何损失的情况下,我才会助人为乐,一旦涉及利益,我也会慎重考虑。”
“我还是要谢谢你……”
二人正说着话,忽听耳畔有风声作响,下一刻,身旁齐齐落下两道人影。
正是赫连辰和南宫枫。
方若颜闻到鼻翼间一丝淡淡的酒香,转头瞥了一眼二人。
赫连辰的酒量还好,此刻依然是清醒的,南宫枫似乎已经半醉半醒,方若颜有些不放心,怕他找不到回房间的路,便叫赫连辰同她一起把南宫枫扶回客房。
“青玉,夜深了,你也快些去睡。”离开之前,方若颜还嘱咐了这么一句。
与赫连辰一起把将南宫枫扔到他自己的榻上,方若颜正准备跟赫连辰一起离开,就见原本醉醺醺的南宫枫一个鲤鱼打挺坐起了身,朝她无声一笑。
方若颜瞪眼。
装醉?
转头看了一眼身旁的赫连辰,赫连辰唇角也噙着一抹淡淡的笑意。
方若颜顿时明白了这两人在玩什么把戏。
聪明人之间,有一种不需要语言也能达到的默契。
装醉是吧?为了配合他,她必须作出反应。
“真是不知道说他什么才好,居然喝成这样,阿辰你也真是的,都不看着他点。喝多伤身啊。”
赫连辰道:“他喝起酒来谁也拦不住,本王没被他抓着多灌几杯就不错了,你也不用气,明天早上他要是清醒不过来,直接抓起来丢进马车就行。”
赫连辰说着,拽上方若颜的手便走,“走罢,我们也去歇息。”
两人熄灭了烛火,离开了南宫枫的房屋,顺便关上了房门。
南宫枫侧身而卧,而就在这样寂静的时刻,听得“吱呀”一声,房门被人从外面小心翼翼地推开。
下一刻,一道纤细的身影踏入房中,随即又轻手轻脚地将房门关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