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父无犬子。韩小侯爷十四岁扮成西凉人,深入敌国腹地,画出敌国军事布防图;十六岁在遗仙岭上徒手打死一只白额吊睛虎;十九岁率兵千里奔袭直入敌营,取敌人首级。这样好的儿郎,实在是天上难找地上难寻。京城里多少高门贵女盼着得他青睐,前些日子英国公家的柔嘉郡主甚至为他闹上了朝廷,只可惜,还是便宜了一个谋逆之徒。”说书的义愤填膺,一拍惊木,将众人的神思拉回了这所嘈杂的茶馆。
角落里端坐着一位衣着华贵的公子,皮肤比寻常男子白皙,戴着瓜皮小帽,腰间缀着一根类汉白玉质的笛子,饶有兴趣的听说书人讲故事。
不知道何时,贵公子身边冒出一个慌里慌张的“小厮”。
“你快回去吧,你再不回去我饭碗都保不住了。”
贵公子满不在乎的打开折扇,说道:“怕什么。小燕,我们合开个饭馆如何?”
“小厮”无语道:“你有钱吗?”
“没有。”
“没钱你还挺硬气。”
“…天无绝人之路嘛。”
“可我有绝你之路。”某个活在传说中的人物的声音突然插了进来。
姚秋和不自觉中手心已溢满了汗,她有些苦恼,消停不到两天,看样子手上的湿疹又要卷土重来了。
“在外面逛了这么多天了,该回去了。”韩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敢看她,偏开头说。
面对姚姑娘的时候,韩小侯爷总是多了几分十二三岁少年郎才有的别扭小气。
此时的姚姑娘很想反问他,她该回哪儿去,他让她回哪儿去。但是她没有。
姚秋和说:“对不起。”
韩小侯爷却并没有按下反问的心情:“对不起什么?”
“…陈琦琦的事。”
很快,韩澈就冷哼一声走向了茶馆门口。
“今晚用膳之前还不回府,你那些传世画作就送去厨房当柴火。”
韩小侯扔下了非常掷地有声的一句话。姚姑娘只得乖乖跟上。
姚秋和发现韩澈对自己已经明显耐性不足,他不再是那个攀树枝的风中翩翩公子。
韩小侯爷选择非常气派的摆出“国侯风范”——直接推门进屋。
“旷课逃学,流连秦楼楚馆,这是你一个大家闺秀该干的事儿么?!”
韩小侯爷来兴师问罪了。
姚姑娘很想回答,她算哪门子大家闺秀。但是她没有,不动声色的继续听韩小侯爷动气。
韩澈见对方乖的像只猫,任你暴跳如雷,她自岿然不动。韩小侯爷酝酿了很久的一套作战准备使不出来,只能喝两杯白开水强打精神。
两杯清水下肚,韩澈叹道:“真是拿你没办法。”
转身又回去处理军务了。
姚姑娘自然是继续出门玩。今天她约了书塾里唯一有私交的女同窗陆含香去秋明山踏青,兴致极好。
陆含香因为家世的原因,性情腼腆,不爱发言。姚秋和送了她许多上品宣纸,她推拒不得,只能回送一缸又一缸鲫鱼鲤鱼胖头鱼,来来往往中,两人终于结成深厚友谊。
陆含香问道:“秋和,这几天你为什么没有去学堂?”
姚秋和笑问:“怎么,我几天没去捣乱,是先生想我了还是同学们想我了?”
陆含香无奈笑笑,不经意的提起道:“我听谢公子说,燕公子要参加今年的春闱?”
姚秋和点点头,说道:“是啊。也不知道这孩子哪来的勇气。”
陆含香若有所思,又问:“韩小侯爷那里...”
突然发觉自己用狗尾巴草编了一只活灵活现的小螳螂,姚姑娘不自主的重叹了一口气。
陆含香看姚秋和不自在的捋了两下齐眉穗,说道:“我害了他的心上人,挡了人家有情人成眷属的道,他生气,是应该的。”
“秋和,你有心上人吗?”
姚秋和把草编螳螂掷了很远,拍了拍手上的灰,说道:“没有。”
“那韩小侯爷呢?”
“他...他是风度翩翩少年郎,现在是帝都千万闺秀的梦,将来是睥睨四方的大将军,有勇有谋,举世无双。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何必自讨苦吃。”
陆含香放下了手里的书,笑道:“难得听你夸赞小侯爷。你们可是有婚约的,如你所言,这么好的男子,你真没动过心?”
“动心的时候早就过了。”姚秋和嘴角泛起一丝苦笑,她的手胡乱揪着草地。
“小时候听到别人说到韩澈这个名字,我都会很激动。我甚至盼着有一天他能越过万水千山来接我走,带我离开道观。只是,做梦挨不过肚子饿。后来他真的来接我了,我却再也不是小孩子了。”
“降最剽悍的马,喝最烈的酒,与这世上最好的少年郎,策马瀚海,花访江南。”
“话本子里的女侠都是这么说的。”
“可是这只能是话本子里的故事。”
......
“含香,你有心上人吗?”姚秋和自言自语了很久,终于回过神来看向她的倾听者。
陆含香也听得入了迷,怔怔的看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