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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陈年往事

我一到姑姑家,奶奶就给了我一个大大的拥抱。姑姑做了一桌我爱吃的饭菜,吃饭时奶奶没有提到任何关于吵架的事。因为中午基本没吃,所以胃口特别好,奶奶嘴角蕴含着微笑拼命地给我夹菜,我恬静地吃着饭。

吃过饭,奶奶让我到她房间,我一进去奶奶把门关了起来,让我坐在她旁边然后拉起我的手说:“我的傻孩子,还好昨晚没发生意外,你要是出了什么事让我如何跟亲家奶奶交待啊。你怎么那么傻那么晚你还跑出来,你那狠心的婆婆竟然把门反锁了。天啊!我的尧生是造了什么孽才娶到心如毒蝎的她。”奶奶极力克制住愤怒与不悦。

听奶奶这么一说我眼泪“啪啪”地往下掉。

奶奶一边帮我擦眼泪一边说:“阿美,我知道你是因为爱阿洛和小树,才一直忍着苏玉,而阿洛在你们婆媳关系中表现出懦弱的一面。所以让你感到孤立无援,阿美啊,阿洛的懦弱有着根深蒂固的原因。从小在不和谐的环境下长大,他内心极其缺乏安全感,遇到问题首先想到的就是逃避。”

奶奶所说的这些话,是我从来不曾听过,我抬起头来用不解的眼神看着她,这时奶奶望向窗外沉默了一会儿才说了一则惊天动地的爱情故事,故事的主角是:方尧生苏玉小蕾。

爷爷奶奶和小蕾的父母一起去英国留学并且留在当地执教的中国人,在上个世纪60年代举家从英国回国,在花城大学任教。小蕾的双亲在那场浩劫中离世,把小蕾托付给了奶奶。奶奶把小蕾接回家里当亲生女儿一样养着,小蕾和尧生算是青梅竹马,都在英国出生,在英国念的也是同一所小学中学。就连插队也是一起去的陕北,在插队期间认识了来自花城的苏玉。仨的命运从此发生翻天覆地大转变,苏玉第一眼看到方尧生的时候,就被他那种优雅的气质,不俗的谈吐,深深的吸引着。

苏玉因为喜欢方尧生才有意地去接近小蕾,在所有人看来方尧生和小蕾是天生的一对。而方尧生的眼里全是小蕾,可以这么说在插队期间他从来没正眼看过苏玉。小蕾是那种单纯善良的女生,她根本不知道苏玉对她好是因为想接近方尧生,小蕾把苏玉当做好朋友,她把和方尧生的点点滴滴都告诉了苏玉。苏玉在心里把小蕾恨得咬牙切齿,发誓一定要把方尧生从小蕾的手中抢过来。

很幸运,他们同时回城参加高考,方尧生考进了花城民族大学,小蕾和苏玉一同考入了花城师专。苏玉一考进师专暗地里展开了夺方尧生的计划,那时候苏玉不知道从那里借来的一台相机只要他们仨出去,背地里给他们抓拍了很多举止亲昵的照片。

在她们即将毕业的那年夏天,小蕾收到了一封没有署名的信,打开时发现都是她和尧生的照片,小蕾很不解为什么会有这样的照片。在照片里夹着一张信纸,信纸的内容大致是:叫小蕾离开方尧生,否则的话就把这些照片交给方尧生的学校,告诉校领导说他玩弄女学生,让方尧生身败名裂。

小蕾看完非常害怕,拿起照片和信纸往民族大学赶去,她要告诉方尧生然后回家找方妈妈商量怎么办。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初玩弄女性是一种罪。

也就在民族大学的门口,悲剧发生,小蕾被一辆长途汽车撞飞了,长途汽车的驾驶员是疲劳驾驶,而小蕾是横穿马路。方尧生目睹了整个过程,他箭一般地冲过去,抱起奄奄一息的小蕾。小蕾指了指书包就断气了。

在小蕾的葬礼上苏玉哭得死去活来,方尧生和方妈妈始终想不明白是什么人给小蕾这些照片,也就是这个人间接害死小蕾的。但对于这个人他们无从查起,失去小蕾的方尧生把所有的精力都给了工作,不到五年的时间他就成了市政府最年轻的副处级干部。而苏玉这五年来天天到他家去帮方妈妈做家务,在外人看来她已然是方家的媳妇,也就顺理成章的嫁给方尧生。其实在方尧生的心里面失去小蕾,娶谁都无所谓。

第二年就生下方洛,日子就这样平静的生活下去多好,方洛七岁的那年一个无意间的相逢,揭开了沉封十二年的往事。

方尧生的妹妹方息结婚,那天来的客人非常多,当方息把哥哥一家介绍给她从美国回来的同学小梅认识时,小梅一眼就认出了方尧生,她指着苏玉和方尧生说:“你怎么没娶照片中的那位姐姐,而娶她。”

方息拉着小梅的手说:“你说什么,什么照片中的姐姐?”

而此时的苏玉满头大汗,因为她已认出眼前的这位小梅就是她以前的老邻居开照相馆老张的女儿。

方尧生看了一眼苏玉,然后看着小梅说:“你手上有我的照片是吗?”

小梅一边点头一边说:“那个苏姐姐经常跟我爸爸借相机,我很好奇她都拍些什么,所以洗照片的时候我多洗了一组。洗出来发现是一对俊男美女的照片,那时候我还暗恋照片中的你呢。没想到你是方息的哥哥,哥哥你为什么没娶照片中的那位姐姐呢?”

此刻的方尧生已经有所明白是谁给小蕾寄照片,他转身一看苏玉已经不见踪影。方尧生看着小梅说:“你那还有我的照片吗?”

小梅斩钉截铁地说:“有,去美国之前我把那些老照片密封好放我的房间里呢。”

方尧生急切地说:“能不能这时候去你家给我照片?”

小梅点了点头说:“可以啊!物归原主。”

方尧生看着从小梅给的照片跟之前小蕾留下的一模一样。方尧生第一时间冲回家拿着这些照片去质问苏玉,在证据面前苏玉百口莫辩。承认了那封信和照片是她寄给小蕾的,此言一出整个方家炸了,方妈妈方尧生方华方息都来声讨苏玉。苏玉就是害死小蕾的罪魁祸首,方家把她赶出去,他们不能容忍一个害死小蕾的人跟他们生活在一起。

最受打击的是方尧生,当他知道是苏玉害死小蕾的瞬间,给自己打了二十多个耳光。他跑到小蕾的坟前哭了一整天,在两位妹夫的搀扶下才回到家。他要跟苏玉离婚,就算方家的人如何骂她,她死活不肯在离婚协议上签字。最后她亮出她的杀手锏,她让只有七岁的阿洛跟方家的人说,如果爸爸妈妈离婚了他就去跳楼。苏玉也放狠话如果再逼着她离婚,她会抱着阿洛一起去跳楼。阿洛是他们方家的致命点,方家只好妥协。让苏玉重新回到方家,而破碎的情感已没有愈合的那一天。

而快乐开朗的阿洛经过这次的变故变得:敏感,内向懦弱。只要爸妈有一点风吹草动他就焦虑不已,这种情况到了高中才有所好转。也就在那个时候苏玉让何春倒追了阿洛,他们谈了一年的恋爱,以阿洛去外地念大学而告终。

听完故事,我倒吸了一口气,除了震惊还是震惊,没想到婆婆这么有心机,手腕这么历害。也明白了公公为什么不喜欢待在家里,为什么他们相敬如兵。我那可怜的老公有这么不堪的童年。

我起身倒了一杯水想递给奶奶,此时的她双目紧闭,面色沉静如止水,但能感受到内心的阵阵恨意,过了一会儿她接过水一口气喝了下去。喝完水躺在躺椅上望着我说:“阿美,奶奶告诉你这个故事是想让你知道你的婆婆是怎样的人,你不用对她太好,她不值得。她害死的是我挚友唯一的女儿,我百年后如何跟我的挚友交待。是你的善良你的大度让我们方家重新有了温暖,我下午跑去找苏玉,已经跟她说了半年后你们搬出来住,城西我名下的那套别墅租期一到,重新装修一下你们就搬过去住,你们是时候搬出来住了,尧生会跟阿洛说的。”

我带着怯意问:“奶奶这样行吗?”

“怎么不行,这是她自己种下的苦果。阿美接下来的这半年如果她再敢凶你,你就过来找奶奶,奶奶是你坚实的后援。记住了不许在外面瞎逛,多危险!下午当尧生跟我说你被苏玉反锁在门外时,我和你姑姑跑到家里给她一个巴掌,一个巴掌都不能让我解气。”奶奶浑身发抖地说。

我们三代的婆媳关系就这样,婆婆打了我一个巴掌,奶奶又打了婆婆一个巴掌,一环扣着一环。

我半靠在奶奶的身边,静默了许久我和奶奶走出房间的时候,发现阿洛已经在客厅上等我了。一出来奶奶让阿洛跟我道歉,让我原谅阿洛,说夫妻哪能有隔夜仇,昨天的那篇就此翻过以后我们夫妻谁也不能提。

9点钟的时候我们一前一后回到家,一进门婆婆臭脸想迎,阿洛小声地说了一句:“妈,我们回来了。”

她没理我们,拿了一杯水进了房间,门重重地关上。公公正陪着小树练琴,看见我们一起回来笑着说:“这样才对。”

就这样一场大战后的硝烟在奶奶的出面下销声匿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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