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上车,陈众奇冷不丁地说:“我们去爬白云山吧?”
我扣下安全带急切地说:“我不去爬山,我们还是回公司吧。”
陈众奇不理我启动车子往白云山驶去,我拍了拍他的手臂说:“我穿皮鞋不好爬,还有你总不能穿着西装去爬山吧。”总之我就是不要去爬山,长这么大最让我讨厌的事就是爬山没有之一。
陈众奇叹气:“我是那种做事没把握的人吗,我后备箱上有登山服。”说完不管我的喋喋不休踩足了油门,不到二十分钟我们就到了白云山。他从后备箱拿了一套女士的登山服和登山鞋给我,让我到后排去换。我拽着车门的扶把不过去,他堵住车门斜看了我一眼说:“林助理,现在是上班时间,你是我的生活助理,我有权让你陪我去爬山。”然后无声地凝视我,我回盯着他看,才几秒钟,觉得羞愧难当,讪讪地爬到车后座。他才把车门关上。
过了好一会儿才把衣服换好。一下车陈众奇眼前一亮说:“很合身啊,还以为尺寸不对呢。”说完也上车换了衣服,当他下车我才发现我跟他的登山服和登山鞋是情侣款的。我拍了拍大腿说:“陈副总我可不可以在这里等你回来,虽然现在是工作时间,可是我的身体真得爬不了山。”
他笑嘻嘻地拍手说:“就因为你这样的身体才要爬山,郑医生上次跟我说过你要适量的运动。再说你的生活简直太枯燥了,心思又那么多。没有别的解压方式,日积月累说不准哪天心找不到出口,又要来找我一把鼻涕一泪地诉说你那不堪的往事。爬爬山即可解压又能帮助心脏的疏通,表面是你陪我爬山,实则是我舍命陪君子。”他眼中竟是笑意。
我惊愕:“我可以去散步啊,不一定要爬山,我的往事哪有不堪。那天是你先招惹我的,我才把心思告诉了你。我以后一定不会找你诉说,绝对不会。”我向他点了点头。
陈众奇喜不自胜地看着我,慢慢地靠近我说:“你不去爬,我就不去问我妈妈了。”说完背起包包向山脚下走去。
我气得直跺脚,只好快步跟着他,看着绵绵的山路不禁打了个寒颤,白云山下人潮涌动,而山顶却是万籁俱寂,群峰巍峨,乱石穿空,树高林深,几片白云游荡在山腰,可见这山有多难爬。我上前拉住陈众奇的衣角说:“陈副总,你等下得累死,不是我危言耸听。你可能不知道我从小到大没有完完全全地爬过山,都是靠别人,小时候是靠哥哥,读书时是靠施凡,不信你现在就可以打电话问施凡,每次同学组织爬山,上山是他拖着我走,下山是他背着我。你都不知道他有多累。”
陈众奇一听露出狡黠的笑容说:“那结婚后靠谁,不要告诉我,你跟阿洛后就再也没爬过山吧!”一语击中我的内心,结婚后我再也没爬过山,阿洛比我还怕爬山。所以我所有的爬山经历只有哥哥和施凡。
我神情淡淡地说:“不关你的事。”我把笑容藏了起来,不理他。
他愣了一下,打开背包从里面拿出了两根登山杖一根给我,拉起我的手腕往山上进发,其实山路并不难行,白云山山脚下长着万年长青的松树,每株都是参天直立。再往上去,就是四季常青的油茶树,此刻枝头上正挂满了又红又大的果实。陈众奇拖着我跌跌撞撞往上走,气喘吁吁的,身体也渐渐滞重,额头上的汗水,顺着面颊流淌下来……
隐隐约约听到鸟叫声,和着山风如梭在我们之间穿行而过。不由得心神激荡,内心有说不出的愉悦和轻松。陈众奇偶尔回头看看我,我竟然用温和的目光看着他,他会稍微放慢了脚步。越往上走登山者越少,到了山腰基本没人。看着四下无人,心怦地一跳,有点儿害怕。我用力拖住陈众奇,他停了下来,我指着微微发抖的大腿说:“陈副总,可不可以到这就行了,你看周围都没人证明上面很难走。再说我快要走不动了,等下还要下山呢。”我指了指西边说:“可能再过1小时太阳就要下山了,山上黑黑的我们怎么下来呢?”
陈众奇看着太阳说:“有人告诉我,白云山顶的落日最好看了,这里的落日中以抵过童话里的一百次落日。今天我一定要看到,下山大不了我背你。”
说完牵起我的手,与我十指紧扣,我想抽离,他倦倦地说:“没别的意思,这样可以走快点,不至于赶不上山顶的落日。”他的手心温热,握住我的那瞬间,这股温热传到我的心口,我的手心细密沁出汗来。
也罢,随他,今天不到山顶他是不会放过我的。山路越来越陡,仰望山顶,草木葱葱郁郁,山花丝丝簇簇,阳光下显得神秘而美丽。看在这么美的景色下,我不知哪来的劲竟然跟上陈众奇的步伐。
到山顶时,已经是5:35分,这时,夕阳已接近西下,西边的天空一片通红,在夕阳的映照下,火红的天边彩霞,黝黑的山峦。夕阳娴熟地井然有序地调整和变幻着自身的色彩结构和光亮的强弱,由金黄逐渐变成绯红,并且以最温柔优美的姿态和日落黄昏般的速度向地平线步步逼近。夕阳已完全被暮色吞噬。空中绚丽的晚霞变成灰褐色。我靠在一棵大松树上,看着落日自肺腑间感慨出来:“花城竟有如此美丽的风景。”
陈众奇递给我一杯水说:“不虚此行吧,是不是很感谢我强迫你上山呢。”
我喝了一大口水说:“嗯,谢谢陈副总带我来。这里竟然能看到整个花城,从这里看还真觉得花城好美呢。”站在山顶,极目远望,花城的风貌尽收眼底,高楼大厦鳞次栉比。
陈众奇指着周围说:“是不是体会到了一览众山小的那种气势?”
看着太阳一落下,黑暗立刻吞噬了大地,既而,如同白昼的灯光从花城四面八方亮了起来,打破了短暂而可贵的黑夜。我伤感地白了他一眼说:“气势没体会到,倒是体会到了寒意。”随即打了个冷颤。
陈众奇从我手中接过水壶放进背包里,然后把背包背在我身上说:“我们下山吧,我背你。”
看着半蹲在我面前的陈众奇,看到他这一系列的动作跟以前的施凡一模一样,他们此刻如此得像。我从陈众奇身边走了过去说:“我有登山杖自己可以走的。”
刚走两步就被他拽住说:“你这走要多久才能到,我晚上还有重要的事情要办,我可不想被你耽误了。”说完半蹲下去硬生生把我背了起来。
我无法,只能让他背着,他在我面前永远像霸王,永远没有商量的余地。一路上我们无语,山路安静幽长,静得只听见陈众奇的脚步声喘气声和偶尔从山林的某处传来鸟鸣声。我伏在他的肩头,他肩头上的温热,透过我的脸颊一点点渗透到我的心里,我的心也渐渐平静了下来。这种平静是多年来不曾有过的。
陈众奇背了我整整一个小时,一刻都没停息,到了山脚下,他一放下我突然着地的右脚抽筋了。陈众奇马上扶我坐在地板上脱下我的鞋子用手抓住右大脚拇趾,让我慢慢伸直脚,然后用力地扯了一下腿,双手使劲按摩我的小腿肚子,抽筋感消失不见。
看我蹬了两下,他松了口气说:“你的事真多。”语气里有难以言喻的温柔。
我穿上鞋子站起来,跟着他后面,他准备上车时,我说:“还是我来开车吧。”从他手中接过了车钥匙,一上车我摸了摸肚子说:“陈副总等下我请你去吃饭好不好,你想吃什么呢?”
陈众奇打开手机回了微信后说:“不用,我已经有约了。”
我“哦”了一声继续开我的车,开了二十分钟后正好路过城西的美食节活动,我把车放慢速度跟正低头发微信的陈众奇说:“陈副总,那边的美食节好像很热闹哎,我能不能去买个吃的?”
陈众奇抬头看了一下又低头回他的微信,看到他这样我只能踩下油门把车开到主车道上。随口说了句:为什么我不能去买吃的。
过了好大一会儿,陈众奇指着手机上的陈文说:“你想如果他在一定会满足你所有的要求是吗?”
我漠然地看了他一眼说:“陈副总请不要乱开玩笑,这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好吗!”这个陈众奇于我时而天使时而魔鬼,刚刚还背了我整整一个小时,而现在无论如何都不肯让先吃个东西。
我用余光看了一下此时的陈众奇,他虽低头发着微信,俊美的身影在冬日苍茫的寒意了里看起来格外冷傲孤清和神圣不可侵犯。不知道他正和谁在发微信,我打开了暖气,快到市中心我清了清噪子说:“陈副总,是送你回公司吗?”
只听见低沉的声音说:回家。不会吧,刚才还好好地,怎么现在的听声音好像是在生气。我回了一句:“我不知道你家在哪里?”
陈众奇的眼睛红得像要沁出血来,看着我嘶哑着说:“在你家路口停下来就好,我家就在你家附近。”
我拐进芳华路,十分钟后到我家小区大门口。停车后陈众奇没有下车的举动,好像在等什么。我指了指身上的衣服说:“陈副总,我这身衣服和鞋子洗好后再还给你。”
陈众奇抬了一下眼皮说:“不用还,本来就是为你买的。”说完就下车,搞得我莫明其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