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伦和亚瑟对视一眼,立马明白了他的意思。索菲亚身上秘密很多,比如,她哪里来的如此巨款悬赏全体吸血鬼?
冒险者协会接待处的小姐告诉他们,兰德尔家族在白夜城有好几套宅邸——离这里最近的是金蔷薇庄园,而贵族通常不会接见低阶冒险者和平民。
索伦征求了艾拉、鲍勃和佩洛西的意见。见他们三个都点头同意,“晨曦工会”一行人立刻决定启程出发找“索菲亚”谈谈,看看吸血鬼委托发布人是不是那个从地底棺椁中苏醒的古代女子。
亚瑟则早就知道了答案。索菲亚时刻都处在一位最强的统御者位阶黑魔法师监视中。他眼眸内闪过一抹幽邃,“暗影视界”马上定位到了金蔷薇庄园。
行走不多时,一座气派的豪宅出现在众人眼前:雕花栏杆、庭院内大理石塑像和喷泉、整整三层建筑和打理庭院的仆从……只是房屋比较富有年代感。索伦颇为感慨地打量这座别墅,望向艾拉叹了口气:
“想当年,如果不是为买‘永恒的晨曦’,我差不多现在也能攒够钱买这么大的房子……”
艾拉没作回答,而鲍勃则径直走向院门敲响铃铛。少时,一位女管家来到门前,毫不客气地告诉来宾主人没空接见。
突然,女管家身后出现了一个索伦他们非常熟悉的身影。她身披古典黑纱裙,散发着难以言表的典雅气质,各个年龄段的女性美都展露无遗。管家正诧异,索菲亚已经开口吩咐她:
“这些都是我的朋友,你去招待一下他们。”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当佩洛西、鲍勃和艾拉看到“索菲亚”的确是那个女性吸血鬼时,相互对望显得很吃惊。索菲亚面露微笑,目光从他们每个人的脸庞扫过,最后停留在亚瑟身上:
“都进来坐坐,你们还是我的恩人呢……嗯,虽然发生了一点小插曲。”
那位管家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把他们带到了主房的会客厅。佩洛西仰望着水晶吊灯、反射光芒的壁纸和油画陷入遐想。很快,仆人端来几碟精致点心,又给他们每个人沏上红茶——顷刻间飘香四溢。索菲亚使了个眼色让仆人退去,索伦于是马上发问:
“索菲亚,你不是吸血鬼吗?为什么仇视同类?还有,你这座豪宅怎么来的?”
佩洛西握着陶瓷茶杯的两只手攥得更紧了,亚瑟忍不住内心吐槽:
“索伦你也太直男了吧?上来就问人家这种问题,属实聊天鬼才……”
索菲亚并没有因为这略显失礼的发问而恼怒。她很自然地坐到亚瑟旁边,笑容带上了一抹苦涩:
“你们应该知道老科特侯爵吧?兰德尔家在白夜城也算当过几代贵族。”
鲍勃连忙接话:“但科特侯爵不是几年前就去世了吗?”
索菲亚低下头,声音忽然沉重了许多:
“科特·兰德尔之前立下遗嘱,让我继承家产……他……他是我的,呃,弟弟。”
一阵寂静后,亚瑟直视索菲亚那双清澈的眼睛。
“对不起,我们无意冒犯……你弟弟没有成为,血族?”他斟酌片刻,换了称呼——这样显得对吸血鬼更尊重些。看着她姣好的面容,亚瑟心里涌出无限同情。也许,寿命长的种族也有自己的遗憾吧。
“嗯,他是人类。”索菲亚抬头,视线和亚瑟撞上。佩洛西咳嗽一声,插嘴道:
“兰德尔小姐,还有第二个问题你没回答。”
“抱歉。”索菲亚收回视线,“其实,我的父亲正是吸血鬼王赫洛斯。他曾经加入过一个可怕的组织,妄想借助那个组织的力量建立起由吸血鬼统治的国度……”索菲亚没有透露“那个组织”的名讳,似乎知道它本身就会发生不幸。
“而我跟父亲意见差距很大……他太过贪婪,还想籍此长生不死。我们变成了敌人,各自都有一部分追随者。后来我从那个组织里偷了某样东西,希望击败父亲,可是没想到自己根本不能掌控它,还因此葬送了我的同伴们……”
“现在吸血鬼几乎全部都倒向我父亲。所以……你们能把我当作人类来看吗?”索菲亚抬起头,瞳孔无比清澈——就像一轮红色满月倒映在湖中。包括索伦在内的所有人都开始怜惜她的遭遇。佩洛西插嘴道:
“那有没有方法让你变回人类呢?”
其他人也想问这个问题,于是都看向她。只见索菲亚眉头微皱给出了答复:
“有,需要取回‘上古之血’,它现在在赫洛斯手中。”索菲亚这次没有用“父亲”来称呼那位吸血鬼王。
“……‘幽雾堡垒’是一座巨龙纪元的要塞,弑龙战争几乎摧毁了整座城。要塞的主人赫洛斯公爵改信某位邪神后,我们家族血脉便开始和吸血鬼挂钩……我陷入沉睡时,赫洛斯转移了他们的大本营。唔,现在那里应该没剩下什么了。”
很不易察觉地,索菲亚瞳孔变得猩红。她起身对面前的宾客们微微鞠躬:
“抱歉,我失陪一下。梅丽,你去带客人们四处转转。”
女管家恭敬地应答,随后带领索伦他们从大厅开始参观。索菲亚匆匆消失在阶梯尽头。
期间亚瑟突然捂住腹部,借口身体不舒服中途溜掉了。剩下四人则继续行进到后花园……
索菲亚按动书架上的机关,随后扶着墙一步步往暗道里挪动。她意识越发难以保持清醒,眼前景象也越来越模糊,那熟悉的炼金房布置就像蒙上了一层幕布。她跌跌撞撞摸到个瓶子,却不小心将它打翻在地。
清脆的碎裂声被墙壁阻隔,即使这里有猛兽咆哮,外面也听不见丝毫声音。
她蜷缩在墙角神情痛苦,变长的指甲深深嵌进胳膊里划出几道血痕。可悲哀的是,伤口以极快速度愈合,仿佛从来没有存在过。
理智已经完全从她大脑消失——当亚瑟打开机关出现在炼金房门口,一个背生黑翼、状似人型蝙蝠的怪物扑了上来要吸食他血液。黑发褐瞳的男子平静注视着这怪物,直到它吃饱喝足、慢慢变回索菲亚的模样。
她保留着刚刚的记忆,忍不住掉落几滴眼泪:
“为什么过来?我不要吸你的血!我是人!我吃饭就可以了……”
“别压抑天性。如果你失控,会杀死更多无辜者,这是种逃避。”
他顺手抹去了脖颈上的伤口,缓缓疏导索菲亚:“其他种族也有神话形态,比如木精灵。没必要为这个自卑。”
索菲亚终于肯直视亚瑟,语气有些恼怒:
“你不知道我变成怪物时没有意识吗?要是吃掉你,我可不负责。”
他轻笑一声,打量起各种炼金装置:
“别忘了你身体里还有我下的诅咒。如果当时无法控制自己,咬断我喉咙——你已经和地上这瓶药剂没区别了。”
索菲亚抹掉眼泪:
“那我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甘愿为我承担死亡的风险?”
没等亚瑟辩解,她自顾自地小声问:
“你喜欢我吗,大法师阁下?”
气氛尴尬起来。亚瑟目光转向别处,含蓄地回答:
“普通人的血能量不够,以后如果有需要,可以来找我……”
他心里的几个问题答案逐渐清晰:
亚瑟,你没有去霜桥镇,真的是因为怕自己黑魔法师的身份连累到她吗?
你在地球时总是对漂亮女性的命令来者不拒,甚至连反驳的勇气都没有;为什么在这里会顶撞格兰妮·阿尔托?
艾拉的暗示很明显,你故意疏远她。原因真的像你自我辩解的那样,是不能接受有过男朋友的女性吗?
亚瑟闭上眼睛长叹一口气,轻轻,轻轻,把答案念了出来,声音小得连他自己都很难听见——
“我爱上了索菲亚。一见钟情。”
“我不能做对不起她的事。”
“我会为她取到‘上古之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