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德义养伤去了,风渠林和杨卓四人一起去商议对策。
杨卓当先说道:“这一系列事件,多半 都和元宁相关。虽然他的最终的目标可能是北海王或上党王,但是如今看来有点曲折。傅姑娘,你如何看待此事?”
傅施迦说道:“我不瞒你们了,我本是廉宽手下的刺客,专为他去刺杀关键人物。”
杨卓说道:“这件事我已知晓,我想知道这个廉宽和元宁到底是什么关系?”
傅施迦说道:“说实话,我也没见过元宁,只是和廉宽接触颇多,但是廉宽的底细我也不知道。“
杨卓说道:“那么,我想那时的高丽皇子李嵩珉是神谷音所杀,那时的兵部尚书是你去刺杀的。那么费诗龄是何人所杀,你总该知道吧?”傅施迦点头,说道:“那是廉宽所为,还有北海金顶的金光大师,那也是廉宽所杀。”
杨卓叹道:“这个廉宽却是奇人,也心机深远。居然隐匿在扬州廉家庄,却暗中敢杀戮费诗龄,真是胆大包天。”傅施迦说道:“所以,他才会急于杀掉我,以保全自己。”
杨卓忽的想起了那个连虹,说道:“连虹是不是还在廉家庄?”
傅施迦说道:“这件事我不清楚,我知道连虹和廉宽是旧相识,具体如何就不得而知了。连虹是和商菲,楼丹先后进驻廉家庄的,但是商菲楼丹都对连虹的报恩行为,十分不解,屡次劝阻,都是无效,也就只好任由她留在了廉家庄,而几个人一起来到了颍川一带,如今连虹如何,却未有讯息。”
杨卓说道:“连虹独自留在了廉家庄,他们却来了颍川,这里面有点耐人寻味。”
傅施迦说道:‘这一点都不异常,也许连虹对廉宽早有暧昧的情愫。“
毕晴插口道:“那你推测,杀死童修的会是什么人呢?”傅施迦说道:“该是廉宽,这个人出手狠辣,从不留情,从那次追杀我到开封,就可以知道他的狠毒。”
毕晴说道:’那么廉宽杀死那个童修的用意是什么,难道是为了挑起长兴帮和总镖局的纷争?“
傅施迦说道:“廉宽平时不爱说话,心机深重,我跟他在一起几年了,都揣摩不透他的心思。”
毕晴说道:‘看来廉宽确系一个阴狠的人,居然敢杀死童修。此一来可以激怒童庆霖出山,二来可以挑拨长兴帮和总镖局的仇怨,可谓一石二鸟。“
傅施迦说道:“廉宽表面随和,和听心禅师还谈得来,但是实际上心思歹毒,用心刁钻,杀人不眨眼,此时来杀死童修,可谓是计划周详,谋划多时了。”
毕晴说道:“这个人不可不防,我们都需要谨慎,下一步他的行为简直不可思议。”
傅施迦点头,杨卓说道:“这件事不可小视,等总镖局安定后,在做定夺。”
杨卓和毕晴离去,一路回到了住处,那是风渠林安排好的。
杨卓一时捏了捏毕晴的手心,毕晴嘻嘻一笑,说道:“你真是讨厌鬼,这时候还想入非非的。”
杨卓说道:“我想你了,刚才那么多人,我只好强做忍耐。”
毕晴趴在了杨卓的耳边,十分亲昵,低低说道:“傅施迦有诈,可能是苦肉计。”
杨卓低低说道:’你聪明,我也有此想,不知道风渠林作何感想?“
毕晴说道:‘这件事不可大意,一旦元宁和廉宽知道我们的动静,我们将十分不利。“
杨卓说道:“我没事,和他们继续玩下去,看看他们还有什么鬼花样?”
毕晴抬起了身子,说道:“你真是的,不过今天不能陪你,歇了。”
一时毕晴自去安歇,杨卓去下处打坐,闭目养神。
傅施迦的异常出现在那次刺杀兵部尚书以后,那时杨卓和毕晴都发现了傅施迦的身份,致使其刺客身份无法遁形,所以对手会将计就计,索性弄一个苦肉计,将傅施迦送到了长兴帮,从此成为了一个最佳卧底,这就是整个计划的一部分,可是被毕晴识破了。
杨卓也曾怀疑过傅施迦的诚意,此次突然出现在长兴帮的视线里,还成为了一时的宠儿,和风渠林交情不错,这是个绝佳时机,也是潜伏的最好时刻。
时间节点上,也是拿捏得丝毫不差。
杨卓想起了那时的廉宽和今时今日的傅施迦,和即将面对的元宁,深知此时非同小可。
幸好有毕晴这个机灵鬼在此坐镇,可保无事。
傅施迦虽说是个卧底,却未必是丝毫无缝隙的。
杨卓决定先演一出戏,试探一下傅施迦的底细。
于是杨卓悄悄出了屋子,直奔傅施迦的下处,暗自窥伺。
杨卓陡然间,一时击穿了那道窗棂,遁入了那间卧房。
杨卓身穿黑衣,蒙了头面,径直攻向了榻上的傅施迦。
傅施迦一时看到了外面有人闯入,一时单掌一竖,从床头跃起,一掌击向了杨卓。
杨卓感觉到这一招似乎暗含邪气,有点鬼血手的意味,但是并未纯熟。
杨卓猛然间退后,随后一招冷雨潇湘,攻向了傅施迦,那是彭晖旧时的招数,很少有人知晓。
傅施迦一时拿起了床边的长剑,划出了云水剑,刺向了杨卓。
杨卓躲开了,同时使出了那时马王的一招,却是从马王那里偷学来的。
这一招到了杨卓手上,却是十分犀利,如同晴空霹雳击向了傅施迦。
傅施迦一时倒撞向了窗棂,砰地一声,窗棂飞开,这是向风渠林报警的讯号。
傅施迦还未站稳身形,就觉得身后一道厉闪袭来,一时惊诧,回手一剑,同时斜刺里窜出去了。
但是身后之人却是如影随形,云魔场出动了,霎时间天昏地暗。
傅施迦还是如同飞鸟般,从云魔场的夹缝中,窜出了多远,落到了墙边。
杨卓一招悬臂之力,轰的一声,砸向了墙边的傅施迦。
傅施迦无以躲避时,身后又是墙壁,心中暗自惊骇时,背后一个人却将她拉将起来,从斜刺穿了出去,砰地一声,杨卓的悬臂之力和那个人的身躯同时撞塌了两段石墙,那个人带着傅施迦逃出了院落。
杨卓和毕晴收招时,风渠林才从不远处赶来,却看到了两个人都是身穿黑衣,不觉间暗自奇怪。
杨卓说道:“今夜来了莫名的黑衣人,我们都是同时和他遭遇了。本来我们是想一起出去探查凶手的,却在此遇到了他,真是奇怪。”
风渠林说道:“那么傅施迦呢?去了哪里?”
杨卓说道:“不晓得,我们到时,她已经不见了。”
毕晴随声附和,风渠林不由得不信。
傅施迦就此消失了,风渠林一时诧异,却也不明原委。
夜半无人时,风渠林仔细思量一下,傅施迦的出现的确很有疑点,也很突兀。
就说这江湖上尔虞我诈,苦肉计和反间计还少吗,那都是司空见惯的事情。
江湖就是江湖,不能过分的儿女情长,虽然他对傅施迦多有好感,早生亲近之意,可是毕竟事关重大,杨卓毕晴既然出手,那么就可能察觉到事情的严重性了,这也可以理解。
可是,风渠林还是微微想念这远去的女子,越是远离,越是愁思。
李商隐诗云:“ 怅卧新春白袷衣,白门寥落意多违。
红楼隔雨相望冷,珠箔飘灯独自归。
远路应悲春晼晚,残霄犹得梦依稀。
玉珰缄札何由达,万里云罗一雁飞。”
风渠林自出道以来,还是初次动真情,也是最为难熬的一次。
傅施迦去了,风渠林还是挂怀于心,难以忘却。
至于傅施迦的身份,早就是江湖谜团,风渠林也不打算去追究她的真实身份了。
杨卓和毕晴次日就以寻找傅施迦为由,回奔邙山了。
杨卓和毕晴见到临别之际,风渠林还是微微的失魂落魄,心中还是忍不住一阵愧疚。
可是,此时木已成舟,也只好顺其自然了。
那时,童庆霖已经和费映霞前后脚回到了洛阳总舵。
洛阳总舵里,费诗龄的三个儿子,费云梓,费云梁,费云栋恰好都在总舵。
因为刚刚得到讯息,长兴帮交还了总舵,三个人居然不约而同的回到了总舵。
费映霞的到来,倒是令三兄弟不惊讶,但是童庆霖的到来,着实令他们十分吃惊。
童庆霖脸色阴沉,坐在了主位,喝道:“你们的妹夫死了,你知道吗?”
费云梓楞了一下,说道:“这不可能,不可能。”
童庆霖说道:“你们只知道长兴帮交还了洛阳总舵,还到这里争夺主位,吵得天下皆知,沸沸扬扬的,而你却不知道你们的妹夫死了,真是混账透顶。”
费云梓还待狡辩,早看到童庆霖一时飞到近前,费云梓哀嚎声中,大腿骨折断一条,鲜血奔流,栽倒在地。费云梁,费云栋还未及逃出厅外,早觉得双臂一痛,同时断了左臂,哀嚎一声,坐倒在地。
外面的七八个趟子手,闻听屋内的哀嚎声,急忙奔进来,童庆霖喊道:’都滚出去。“
趟子手们看到童庆霖杀气腾腾的,都不敢吭声,一起默默的退出了。
童庆霖冷冷说道:“你们的爹何等英雄了得,怎么养了你们三个败家子,一个都不成器,真是后继无人。丢了洛阳总舵,濮阳,南阳和开封三处分舵,你们都不思进取,丝毫不以为耻。当此危难时刻,你们还念着如何夺取这总镖头的位置,你们还是人吗,还有良心吗?”
费云梓,费云梁,费云栋都是从未受过父亲的半点责打,娇惯至今,才养成了今日的祸患。
今日却见到童庆霖怒气冲冲,杀气十足,而妹妹费映霞却毫无求情之意,立时默然。
三兄弟各自捂着痛处,不敢作声。
童庆霖怒气未消,说道:“你们三个混账,你们的妹夫死了,你们还在此胡闹,难道你们非要等到总镖局都散了,威名尽丧,你们才知道悔改吗?是不是?”
费云梓断了大腿骨,疼得厉害,难免龇牙咧嘴的,不由得哎哟一声。
童庆霖说道:‘知道疼就好,都给我乖乖的,谁再敢出去赌出去嫖,我就再断他胳膊腿,毫不留情。“费映霞说道:“你们也太不争气了,还不道歉?”
费云梓带头说道:“伯父息怒,我们错了,错了。”
童庆霖过来一时单掌过处,费云梓腿骨接好,费云梁费云栋也不例外,此时童庆霖才叫人用担架抬着他们出去休养,三兄弟出去,看看费映霞,都没敢有半句的怨言。
童庆霖怒气稍解,说道:“你坐吧。”费映霞坐下来,说道:“请爹息怒,平素里都是我爹太骄纵他们,才有今日之祸。”童庆霖说道:’气死我了,真是混账之极。“
费映霞说道:‘爹,今日之事,这里权且爹在此做主,我无不从命。“
童庆霖说道:’如果你几位兄长但凡有一个成才,我也不会贪居此位,今日看来,我只好当仁不让了。“费映霞说道:”爹,你去过了开封长兴帮驻地?“童庆霖说道:‘嗯,我打伤了姚德义。不过我留了情,不然他姚德义早死了。”费映霞说道:’爹为何手下留情?难道长兴帮不该杀?“
童庆霖叹道:“这件事不简单,看似好像长兴帮所为,其实不然。如果真是风渠林或是姚德义所为,风渠林去了杜家庄,那就是自寻死路,不合常理。而此时舆论大作,烽烟四起时,风渠林去了杜家庄更是奇怪,更显出了风渠林毫无畏惧。风渠林敢自行前去杜家庄言和,主动归还了洛阳总舵和南阳分舵,这又是一奇,总之这个风渠林给我的感觉是个奇人,不同寻常。”
费映霞说道:“爹何出此言呢?”童庆霖说道:“风渠林是个善用紫象陀功的人,修行这种武功的人呢,必须心思淳朴,稍有邪念都不成。而他一时虽然击散了总镖局四处分舵的人马,却只是驱赶,并非滥杀无辜,这是他的德行所致。另外,此时他主动归还了两处分舵,也算是买了个人情。”
费映霞说道:“难道不是因为我们在颍川聚齐了不少豪杰,才迫使他们放弃了两处分舵吗?”
童庆霖摇头说道:“不然,他们就算是不放弃两处分舵,以他们如今的人手和威望,也难以在京师附近长久立足,何况南阳分舵濒临湖北天魔宫的前沿,当此时坐镇南阳更是多面树敌,得不偿失。”
费映霞说道:’爹此时还如此清醒,我实在是望尘莫及了。“
童庆霖说道:“不清晰不行啊,江湖险恶,稍一不慎就会被人利用。童修之死,恐怕另有蹊跷,我们还要好好查查。越是混乱,越要冷静,当此时需要极大的耐力和智慧,才能处理好此时的危机。清卓帮和长兴帮,就今时今日的形势看来,前途无量,只可联盟,不可强攻。我当时击伤了姚德义,也只是略微警告,以示惩戒。”费映霞说道:“清卓帮有何异于常人之处?”
童庆霖说道:“清卓帮不可低估,他背后是天魔宫,蜀中怪杰,还有邙山听心,还有河间王郡主,每一股力量都不可小视,这就是我重视他们的原因。”
费映霞说道:“如此看来,姚德义当初没收留谭远许飞,是个错误之举。”
童庆霖说道:‘姚德义的算盘很精,不想过早融合杂牌也是情理之中。而杨卓和毕晴却是急于开帮立派,这也是情势所迫。他们太像摆脱天魔宫和蜀中怪杰的阴影,自立门户了。“
费映霞说道:’爹想的周祥。“童庆霖说道:”毕晴和杨卓都是一般的心性,当此时必须建功立业,不然无法在江北立足,而亲家的死,却给他们提供了最佳的时机。‘
费映霞闻得父亲的事情,不禁一阵喟叹。
童庆霖说道:“当此时,唯有自给自足,把总镖局发展下去,才可以报仇雪恨。如果急于报仇,一旦堕入了敌人的圈套,就难以自拔了。”
费映霞说道:“如今该如何是好?”童庆霖说道:“和长兴帮,清卓帮保持联络,暗查杀害亲家和童修的凶手,再伺机而动,这件事迟早会水落石出的。”
费映霞点头,自去料理那童修的后事了。
童庆霖童庆贲出自蜀中,自然知道蜀州怪杰几个人的脾气和能为。
而此时,杨卓开帮立派,武仙加入其中,风怡然亦在其中,裘天狼明里暗里相助苏颖蕙,也就无形中站在了武仙一边。而蜀中魁曾经和杨卓联手对敌,这件事早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了。
杨卓是大长老元衡的亲传弟子,还和蜀州怪杰牵连很深,听心禅师都在邙山协助打理清卓帮的事务,可见杨卓的声望何等引人羡慕。
此时,费诗龄暴亡,江北总镖局摇摇欲坠,三个儿子又都不成器。
童修的死,着实打击了童庆霖兄弟,但是痛定思痛,也只好忍痛走下去,不能叫总镖局如此荒废下去。如今江北局势大变,成了总镖局,清卓帮和长兴帮三足鼎立之局。
至于几大寺院,因为金光禅师的死,蒙斯纳音的诸般行为引人不齿,听心禅师向清卓帮靠拢,江北几大寺院的声望可谓是一落千丈,不复昔日之光辉。
费诗龄纵横江湖三四十年,也许唯有结的这门亲家最有远见。
费诗龄教子无方,三子皆不成器,如果此时没有这两个亲家站出来主持大局,恐怕总镖局早就散了,成为了江湖最大的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