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陆归远近日捡起的习惯，以前在护国寺时他经常被罚抄写经书，最近他许是觉得自己脾性过于暴躁，又开始抄写经书来，认真又虔诚的模样。
当着外人面，长乐回话前还行了小礼，“小的以为怀亲王说的话不错，里公子牵涉过多确实有错，但不可重罚。”
“不可重罚？证据纰漏那么多，还得朕帮他遮下，这些暂且不说，那会宾楼的事他在朝堂上说的模糊，你知不知道他私底下掺和了不少？”陆归远气，长乐竟然还维护李石？那晚的事李石提前就知道，不告诉她，她竟然不气？
她和李石什么时候起关系这么好了？还外出私下见面？一想起那日顾致远说的话，陆归远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皇上，小的还是先去换杯茶吧。”眼下有外人在，长乐得顾及陆归远的面子，不想当众反驳他的话，他生气无非也是因为气李石今日在朝堂上大言不惭地站在她这边吧。
既然如此，她不在这里，陆归远也不会想要拿着惩戒李石来给她看，陆归远冷静下来定能处理好此事，眼下她还是不要再这里惹他生气为好。
说罢，也不顾陆归远态度，长乐端起茶杯就退出了门外。
“这是什么表情？谁难为你了不成？”
长乐正在闲屋里发着呆，耳边李石轻挑的声音响起，那一刹那，长乐脑海中浮现的却是那个人的身影，那抹轻笑悠然的姿态。
回过神来，长乐摇了摇头，“你今日冒这么大的险，就不怕皇上定你的罪？”
“原来是皇上要定我的罪啊，竟把你愁成这样？啊，真是天大的荣幸，死得其所了。”李石行事夸张，捂着胸口仰面倒下，一屁股坐在了一旁的椅子上。
长乐横了他一眼，没否认，权当要吓唬他，“是啊，定好大的罪，皇上早就看你不爽了，许家家大业大，现在还掺和朝堂一事，公子你是不想要命了吗？”
身为商人商家家族，鲜少有人敢再入朝为官的，出身商家却为官，不仅会被其他人针对，也会轻易被皇上抓住把柄，很容易就被查处了整个家族，株连九族。
所以，商人看不上官人，官人也看不上商人，但表面上都和睦的要命，彼此都用得着，客套话成堆，笑意堆成了山，要么貌神离合，要么私底下关系很好，表面上却不敢表露一丝一毫，生怕被人知道拿去作了话柄。
“古有烽火戏诸侯一说，现有一掷千金只为博红颜一笑之谈，姑娘对这戏文可还满意？能见姑娘笑一声，本公子此生无憾了啊。”
自比古王，语气听起来却随意的很，李石笑意连连，一双眼睛像是刻在了长乐身上，轻声吹了口气，“你看，我们现在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姑娘不若一并从了我，日后逍遥自在任君行？”
一只手作势伸了过来，长乐收回手躲了开，瞪了李石一眼，好巧不巧，正好看见了他身后的人。
看着陆归远冷鸷的眸子映着森冷，长乐不禁打了个寒颤，似是头一回瞧见陆归远这幅模样。
李石瞧见长乐的脸色，许是想到了什么，伸出的手也没直接收回，顺势端起桌上的茶水稍稍饮了一口，余光人影径直走了过来，明黄的衣衫格外显眼，李石垂眸掩下笑意，稍过片刻才放了茶盏。
茶应是小宫女们忘了换了，应是搁了许久的茶真苦，李石抿了抿嘴角，见长乐已经恢复常态，又是一声没忍住的轻笑。
“换杯茶，换去了别人嘴里，长乐，朕的茶呢？”陆归远一手负在背后，停步在长乐的面前，眸光已经尽量压下汹涌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冷了面。
长乐随即站起身来，“茶还在烧，皇上怎么出来了？沈大人走了吗？”
“你走后，朕便让他们散了，等了一会便来寻你，就寻到了这里来。长乐，你为什么会在这？”陆归远强压着情绪，拿着以前的教训逼着自己不能再对长乐动怒，但看着眼前的这一对人，想起方才听见的话，长乐从没有否认过一句。
逍遥自在任君行，这不就是长乐心心念念想要的生活？
陆归远心痛，斜眸看向李石，还好李石眼力见还是在的，立马道，“草民叩见皇上，草民想起还有东西落在了外殿，草民先行一步，皇上万安。”
李石离开的快，长乐站在原地不知叹了多少口气，才抬步朝御书房追了去，陆归远早已经坐在其中，红着眼眶直直地瞪着她。
关上了门，长乐解释道，“今日此事李石帮了这么大的忙，我势必要去感谢的，今晚李石请了一些人在宫外一聚，我自然要去买单，他许是怕我临时改了主意，便在宫里等着同我一同出宫去。”
“还要出去玩儿？深更半夜的，宵禁之前赶不回来，定然是要在外宿吧。”陆归远盯着长乐，顿了顿，“长乐，我很想发火，我快忍不住了，你告诉我，我该怎么忍？你知不知道，在外面看见你与他笑谈时，我恨不得想命人当场将他拉去处死？”
“不可。”长乐立马回道，对上陆归远错愕的眼神时，长乐就知道要完蛋，她不是急着要护李石，只是怕陆归远一时冲动做错了事，万一他真要给李石治罪，怎么给里家交代？
冷静下来，长乐缓言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就算外宿，我也只会宿在长乐客栈，不必担心，再说李长亭也在，很多人都在，没什么可担心的，不过是吃个饭......”
“你怎么知道他满脑子都在想些什么！”长乐话还没说完，就被陆归远一声怒吼打断，随即桌上成堆的折子被尽数推落在地。
眼角已经泛起红血丝，陆归远目光不错地瞪着长乐，“他看你的眼神里全是恶心的东西，每次我看见他看你，都恨不得把他那双眼睛给挖出来，长乐，他就是个恶心的人，满脑子都只有龌龊的东西，你不知道他在想些什么，你根本不知道他有多恶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