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禧心中窃喜,大手一挥,就原谅了他。
“没事,我们找找就是了。”崔禧把带来的花圈和食盒都放到地上。走到墓碑前挨个辨认。
“典客。”
“郎中令。”
“咦?又一个郎中令......”
崔禧一回头,却看见齐恕仍然站在原地,目光深远。
“怎么了?”
见齐恕出神一样不搭话,崔禧也迷茫地盯着他看得地方看了眼,然后退回他的身边,低声问,“怎么了?是有人来了吗?”
“没事。”齐恕回过神来。“就是想到了以前的一些事情。”
“哦......”崔禧点点头。
今天的齐恕好奇怪呀.......
崔禧忍不住多抬头看了他一眼。真没想到有朝一日自己居然能从这位摄政王的脸上清清楚楚地看到“脆弱”二字。
了不得,了不得。千万不能告诉他,不然他肯定是得要杀人灭口的呀。
“你在看什么?”齐恕低头问她。
“没什么没什么。”崔禧打个哈哈,领着齐恕往前,“一起找呀。”
“嗯。”齐恕点点头跟上。
说来也是奇怪。明明自己以前总是被这个人欺负,按说看到他现在脆弱的模样,自己应该觉得痛快才是。怎么......自己不但没觉得心里舒服点,甚至还有点胸闷,心情也有些沉重。
“你小心点荆棘。带刺呢。”崔禧一边看这自己这边的墓碑,一边还总是忍不住回身提醒齐恕不要摔了碰了,简直也是操碎了心。
“你这是在关心我?”齐恕勾出一个笑来,嘴角温暖,眼神却是戏谑。
“我...我关心你干嘛呀,自己的事都不够我操心呢!”崔禧慌乱地解释开来,差点没咬了舌头。
“哼。”齐恕冷哼一声,自己走到旁边去了。
矫情。
崔禧对着他的背影翻了个白眼,替自己抱不平。这个人简直就是好赖不分,好心当作驴肝肺,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自己也是犯贱,关心他干嘛呢?
崔禧赌气,刻意选择了与他相反的方向,一个挨一个墓碑找过去。
还好这个忠义陵园是齐恕新建的,还并没有太多人埋进来。崔禧很快就找见自己爹娘和藏的墓碑。
可回头一看,齐恕还站在原先与她分开的地方,神色落寞。
“难过死你得了,让你总那么坏......”崔禧小声嘟囔了几声。
等再抬头看的时候,却还是觉得于心不忍。
终于还是开口喊他说,“这里这里。尊敬的王爷大人,过来这边哦。”
齐恕听到她的声音,眉头又皱了皱,语气嫌恶地说,“喊话就喊话,别那么做作。”
......
我这是在逗你开心好不好!
崔禧气得肺都要炸了,拼劲全力挤出一个苦涩涩的笑脸来,“那我怎么样说话您才满意呀?”
齐恕不理她,蹲下身来,看了眼坟墓问道,“这是你爹娘的坟墓吗?”
“昂。”墓碑上不是写着呢嘛,您不认识字呀。
“去把祭品拿过来。”
“哦。”这个人真...下命令下得还真是顺口。明明她才是来拜祭的,不知道还以为是墓里睡着的是他的爹娘呢!
哎?
崔禧收住脚步,回头看了一眼。正看到齐恕伸着手往墓碑上摸。哪怕只是看个背影,她也能大致猜出齐恕现在凝重的神情。
现在她总算明白为什么齐恕今天状态这么不对劲了。
原来也是想念父母了。
崔禧抿了抿嘴,拿上花圈和食盒,慢慢走回齐恕身边陪他一起蹲下。
齐恕取过食盒来,先是撒了酒,然后又用筷子一盘盘夹菜祭奠。
崔禧在一旁帮着端盘子。眼睛总往齐恕身上飘。
“你想问什么,问吧。”
“嘿嘿。”崔禧干干笑一声,有些不好意思。过了会儿才小声问道,“哎,王爷,我问了你可不能生气哈?”
“说。”
“那个,你爹娘在哪里呀?”
齐恕偏过头,用看白痴的眼神瞪她一眼,“你觉得我知道吗?”
“哦哦,也是也是。”崔禧连连点头。还行,说的是“我”,不是“本王”,应该还没生气。
崔禧低着脑袋,等齐恕转回身继续祭奠的时候,她才敢把头抬起来,不怕死地再追问,“那,他们现在还活着吗?”
齐恕动作一顿。
不待他回答,崔禧就赶紧捂上嘴道歉,“哦哦哦,你应该也不知道,对不起,对不起。”
齐恕这才慢慢告诉她说,“我不知道我父母在哪里,或者还在不在这个世上。”
崔禧挪近了些,托着腮作洗耳恭听状,“我从小就是被张妈养大的。我没见过我爹,也没见过我娘。张妈说,他们是在树林里捡到我的。路边一个身上插着一把剑的男人抱着我,临终前把我托付给了张妈。”
“哦。”崔禧若有所思,“这么说,你爹死了?”
“不知道。”齐恕祭奠完了,便站起身,拍拍手说,“那个男人说我是他恩人的孩子。但是他没跟我说他的恩人是谁。”
“那他没有留下什么线索吗?”
“有一枚玉佩。”
“啊!”崔禧激动拍起手来,“有玉佩就好说呀,你拿着玉佩去找,肯定找的到。”
“一惊一乍。”齐恕又嫌弃她。
崔禧悻悻地把脑袋低下,然后才听到齐恕说,“后来我参军去了。有一回上了战场,再下来的时候玉佩就没了。”
“啊?”
崔禧有些心疼,“那你没回去找找看吗?”
“哈哈哈。”齐恕也被她的傻气给逗笑了,“战场那么大,哪里找得到。”
“哦。也是。”崔禧坐到路边的石头上,抱着膝盖,叹气说,“没关系,他们都说娘和孩子心连着心呢。你们以后肯定能找得到对方。我小时候就走丢过。就是看庙会的时候。”
说到这里,崔禧有些不好意思地笑起来,“那天我是跟我爹一起去的。临行前啊,我娘还千叮咛万嘱咐,让我爹一定把我看牢了。她说,全年就属着庙会这天走丢的孩子多。”
“我爹呀,你跟他同朝做官,应该见过。老文人,本事没多大,脾气倒是不小,又臭又硬,倔起来谁都拦不住。而且还傲气的很呢,根本不愿意听我妈把话说完,就拉着我跑了。结果刚出门就把我弄丢了,哈哈哈。”
齐恕看到崔禧蹲在路边抱着膝盖,一边讲故事,一边微笑着用手去拨弄青草。扎好的头发被风吹起来,在头顶毛茸茸卷着一层柔柔的毛发,越发觉得她可爱起来。
“后来呢?”齐恕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