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禧早就听闻过这里这些恶犬的名声。
因而人虽然到了犬舍门口,可脚步总是虚浮着,不肯迈进去。
瑶枝原本是要跟崔禧一起过来的。那个丫头心细,知道崔禧一个人过来必然会害怕。可是崔禧想到之前瑶枝受过的惊吓,哪里还舍得让她再来受一回苦,拍着胸脯就豪气干云地叫她回去了。
唉~早知道还逞什么能,当初叫瑶枝一起跟着过来多好。
眼看着天色渐亮,日上三竿,崔禧听到里面的犬吠声越来越大,只得深吸一口气壮着胆子,提起食桶就推门进去,“叫什么叫什么!饿死你们得了!”
里面的那些大狗拿受过这种对待,以前三餐都是定时的,现在可好,早饭和午饭并到一块儿去了,自然一个个眼睛都冒着绿光,口水随着狂吠的嘴巴的一张一合溅到空中,差点甩了崔禧一脸。
幸好,它们都是被铁链拴住的。因此再怎么叫唤也扑不来。
两条前腿一扑,不等到后腿离地,拴在脖子上的铁链便把它们给拽回去了。
“回去!”
“回去回去!”崔禧把桶放在地上,手里拿着一只木瓢防备地指着它们,“谁不听话就没得吃!”
那些大狗哪肯听她的呢,仍是扑着地狂吠不止。
远远的屋檐上,陈庆和齐恕正观望着这边的一切。
陈庆用手遮着嘴,小声跟齐恕说,“王爷,要不咱去帮她一把?”
“你说什么?”齐恕悠悠横他一眼说道,“她自己逞强要做的,有什么道理要我们帮忙?”
“哎。”
陈庆嘴上答应下来,脑袋却偷偷往齐恕的方向瞟了好几眼。说什么不让自己去帮忙,结果呢,明明是他最紧张,看那眼神,一眨也不眨地盯着崔禧。嘿嘿,瞧他那宝贝劲儿。也就是拴这些狗的链子算得上粗壮,没有让它们真的扑上去。否则别说这些只是西域南疆进贡来的狗,恐怕换成了夜明珠他也舍得一飞刀投掷过去。
结果好巧不巧,他这边刚刚这样想,那头果然出了事。
就是崔禧刚刚勺了一瓢骨头倒进盆里的时候,在最左边,原先一直趴在地上的一只大黄狗“噌”地一声窜了出来。
兴许也是拴住它的木桩年久日长朽坏了,一下子就被折断了。
崔禧吓了一哆嗦,一瞬间头皮发麻,呆呆地立着。
那条狗也被吓了一跳,估计没想到身后的木桩会断,更没想到崔禧见它扑过来,居然没有跑。
其实哪是崔禧不想跑,分明就是腿都吓软了,动也动不得。
一人一狗对峙着,大眼瞪小眼,谁也没有进一步动作。
倒是远处旁观的那两个急了,齐恕一掌敲碎了身下一片青瓦,捡了块巴掌大小的碎片发动暗劲使劲丢过去。
那只大黄狗耳听得风声呼啸而至,扭脸一看。那瓦片便直中它的额间,一下子迸溅出鲜血来,整条狗凄厉地尖叫一声就仰面摔在了地上。
崔禧被这一连串的变故吓得失了神。其他的大狗也缩起了脖子夹着尾巴往墙根儿里躲。崔禧好久才低头查看那块从大黄狗脑门上崩过来的的带着血的石头,然后扭头往石头飞来看了看。
齐恕和陈庆两个人正急匆匆地往这里赶。
“你.......”崔禧还没缓过劲儿来,舌头也不听使唤说不出什么利索的话。
齐恕来的时候一脸紧张,看到那条狗挣脱了锁链,差点把他的心吓出嗓子眼。可这回真的到了崔禧眼前了,反而又把那份紧张收回了心底,换上了一贯的凶神恶煞呵责,“你在做什么!”
“喂狗呀。”崔禧惊魂未定,老老实实地回答他的问题。
“我看你是要把自己喂给它吧?”
这话说的,好像那根木桩是崔禧故意弄断的似的。
崔禧也怒起来,仰头瞪他一眼回道,“管你什么事!”
“你......”
齐恕还真没相出什么话来反驳。
跟他一块儿过来的陈庆暗惜这条狗死得可怜,拿脚尖儿把它的“尸骸”往旁边踢了踢。哪知道脚面刚挨上去,这大黄狗就又哀厉地喊了一声,声音尖细刺耳又惹人心疼。
崔禧听到动静,往前凑了凑,心疼地说,“它伤得也太重了,得找个大夫吧?”
“找什么大夫。”陈庆回答说,“没事,这条狗不算贵,那只灰的才厉害呢!是邕梁国大王子送过来的,价值连城。这条死便死了吧。”
反正狗是自家王爷打死的,人都不心疼,崔禧心疼什么。
“谁说死就死了?”齐恕喝道,“去叫大夫!”
“可是......”
陈庆正要辩解,又听齐恕说,“下次再擅自对本王的狗动手,本王决不轻饶!”
“嗯?”
陈庆听得一脸懵。明明是你自己打的呀!合着英雄救美的事情归你,伤害小动物的锅随手就扣过来了。
果然陈庆看到崔禧眼里流露出的鄙夷之色,继而就嫌弃地转过了脸。
“不是,这块石头不......”陈庆不甘心,正欲辩解,又听到齐恕交代,“叫大夫去!快去!”
“我......”
崔禧也生气了。刚刚狗挣脱出来的时候,她的确是挺怕,可是这条狗一直也没有要扑上来的咬人的迹象,却被陈庆随手就给打成了这副样子。她心里也替这条傻狗喊冤。“快去快去。”
“哎。”这倒霉催的。
陈庆打掉了牙齿往肚子里咽,谁叫齐恕才是主子呢?
崔禧小心翼翼蹲下身子来,试探着摸了摸那条大黄狗的脸。
大黄狗眼睛闭着,嘴巴半开,长长地红舌头从嘴里掉出来摊开在地上,随着它粗重的呼吸轻轻地抖。
看样子是真的被砸晕了。刚刚那声叫唤也不知道算不算梦话。
齐恕见她对这条狗如此上心,也跟着往前挪了两步,装模作样地说,“肚子还在浮动,能喘气,应该没什么大碍。”
“昂。”崔禧翻个白眼,给他腾开个位子说,“你把它抱去隔壁柴房吧。”
“嗯?”齐恕一脸惊愕。
“谁抱?”
崔禧眨眨眼无辜地说,“你啊。谁叫你不看管好自己的手下的。既然是他把狗打晕的,你这个当主子的,当然有义务替他收拾烂摊子呀。”
“再说了,这条狗那么大,我哪里抱得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