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嗬——”
阴冷的笑声传来，听起来让人有些毛骨悚然。
“你看这是什么？”
连离循声在黑暗中摸索，只觉脚下虚空，身子轻飘飘的向前移动。
“怪哉，怪哉！”曲无尽模仿连离的语气，悠悠道，似乎遇见一件极其离奇的事。
一颗微弱的光点悬在空中，在黑暗中显得有些耀眼。
在光点旁边，是一个瘦削的身影、透着一股萧索、孤独。
“曲无尽？”连离颤巍巍问道。
“是我。”
借着微光，依稀中看得出说话的人素衣着身，面颊清瘦，人不过中年却两鬓斑白，眉宇间夹杂着愁苦。
“这是什么？”连离向那微光努了努嘴，反问道。与眼前这只孤魂野鬼比起来，自己确实有些太过无知了。
“此光虽然微弱，却隐隐有覆灯火之相。”曲无尽道。
“覆灯火，那又是什么？”
曲无尽道：“天地万物，不外乎金、木、水、火、土五种元气，而在人的体内，也有金、木、水、火、土五所丹池，五行丹池乃人体宝藏，可储藏天地元气，常人若不修行，万难将其开启，白白任其浪费，所谓富屋贫人，便是如此。”
“与迦凤先生说的倒相差不多。”连离暗道。
曲无尽显得有些兴奋，又道：“这覆灯火，正是火行元气的一种，所谓金盏摇光，玉台吐艳，虽是微弱，却是照日月不照处，明天地未明时。”
曲无尽顿了顿，见连离不曾发问，便又道：“在覆灯火之上，天地中还有五层火元境界，分别是山下火、炉中火、山头火、霹雳火、天上火，这六层火行元气形色各异却又包罗万象，修行者需将这六层火行元气炼化圆满，在丹池中生成六瓣莲花，方有可能结出火丹。”
这番言语好生难懂，连离只觉眼前这人比起迦凤先生还要啰嗦，真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唔。”连离不置可否。
曲无尽“嘿嘿、嘿嘿”地又笑了起来。
“小子，你到现在还不明白吗？见到了覆灯火，便说明你的火行丹池已经开启了。”
“火行丹池已经开启？”连离喃喃地重复着曲无尽的话，突然醒悟过来，此事大有不妥。
按照曲无尽之前的说法，丹池开启，便让鬼魄有了容身之所，再想让他七七四十九天后自行消散便不可能。
“我未曾修行过，怎会开启丹池？”连离道。
“奇哉，奇哉。”曲无尽又模仿着连离的语气，道：“此事说来让人难以置信。天雷下击，直透胸腑，不但未让你死掉，反而助你开启了火行丹池，还在丹池中留下了一丝覆灯火种。”
“你是说，是天雷打开了我的丹池？”
曲无尽道：“天下修行者熙熙攘攘，十之八九的人花了几十年功夫，也只是在引气筑基阶段苦苦挣扎，更不要说开光破壁了，像你这般破开丹池血壁的，正是他们苦苦追求的境界。”
连离道：“那有什么难了，下雨天多出来走走便是了。”
曲无尽不理连离，兀自娓娓道来：“凡人修炼，皆须通过引气筑基、开光破壁、炼气生莲、胎息结丹这些阶段，每一步都步履维艰、难如登天，非有锲而不舍、九死一生的毅力和超出常人的天资及境遇不可。六十年前的仙派大劫后，世上怕是已经没有真正的术士了，就连开光破壁的低阶术士也是少有了。”
“可未必每个人都愿意开启丹池。”
曲无尽闻言不禁有些恼怒，道：“小子，莫要得了便宜还卖乖。此番天雷下击，说起来乃是机缘巧合，也算是天不亡我，让我有了容身之所，免去魂飞魄散之苦。”
连离的心事被瞧破，也不遮掩，道：“身体是我的，自然不愿借给你。”
曲无尽冷笑，道：“小子，不要得意，若不是我，你能活到现在吗？”
连离闻言一怔，暗道：“是这样，若不是他，我未必走得出饶山。”
曲无尽接着道：“更何况，你眼下处境极为凶险，若是没有我，你一样活不长。”
连离一惊，道：“什么凶险？”
“常人修炼，皆是先通经脉，固本培元，而后引气筑基，如此方能在气盛时左右逢源。而今你竟先开启了丹池，虽然说得上是百年难见的奇遇，但其实也是到了一处进退两难的境地。”
“进退两难的境地？”
“其一，眼下的覆灯火品阶虽低，却已非寻常气息可比，你肉身凡胎未曾筑基，好比是破败的草庐，那覆灯火中蕴含的火行元气便好比狂风暴雨，破败的草庐随时可能会在狂风暴雨中支离破碎。若任由其留在丹池之中，则丹池不能承受其凶，最终将会崩坍殆尽，以致此生再不可修炼；其二，若将火行元气散至经脉，又因你经脉不通，终将元气聚积，致使经脉断裂。”
“……”
“此为进退两难的境地。”
“如此说来，这覆灯火于我，终究是个祸害。”连离喃喃道。
“那也未必，若是按我说的去做，这覆灯火未必便是祸害。”
沉吟半晌，连离压低了声调，道：“你是说，我若想要活命，便要处处听你的，是也不是？”
他的语气中充满了坚毅，曲无尽感到有些棘手，眼前的这个少年似乎有一种力量，未必就容易受制于人，若是惹恼了他，或许真的会来个鱼死网破。
“若活着不自由，那与死人何异？”连离淡淡道。
曲无尽这次听的真切，这句话虽然说得轻声细语，但语气里确实有一股巨大的能量。
“我不要你处处听我的。”曲无尽道：“我从开始便说要与你做一个交易。”
“交易？”
“是的，眼下的形势，如果你死了，我便将魂飞魄散，可若是我先离开，你也活不长久。”
“……”
“当然，若是我不愿离开，你也赶不走我。”
“……”
“你不想死，我也不想魂飞魄散。”
“是的。”
“你想让我离开，但我还需要借你的身子完成一件未了的心愿。”
“所以，交易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