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晃过一抹人影,Y挡在我身前,护我于身后。
依旧是那蓝白熟悉的校服,我的眼神落在他的肩头,看着他护我的姿态,心中只觉一片暖融,如冬温夏清,惠风和畅。
水扬帆也走了过来,站在Y身旁,对着秦羽那帮人说:“我们班女同学比较胆小,你们这样吓坏了人可不好。”
好不容易等到放学,我和水植走去自行车库的路上,我问:“你说Y会不会觉得我对丁甜心有偏见?”
“不正常吗?情敌见面分外眼红,没偏见才奇怪吧?我相信Y能理解的。”
“噢。”
“话说回来了,你也没跟Y说过你对他的好感吧?他指不定还不知道你对他特别好呢。”
“不会吧?”
“很有可能啊。你们也就今年寒假稍微接触得多了一点,平常话都不怎么说,他能感觉出你对他有好感,那得有多自恋?”
“水扬帆不会跟他说吗?你看他像能守住秘密的人吗?”
水植点点头:“这有道理,不过感觉以Y的性格,除非你亲自跟他说,否则他肯定不相信。”
又是日常没什么意义的对话,拿好自行车后,我们骑着往家走,经过校门口时,看见Y和水扬帆的身影。
和往常一样,我忍不住骑快了一点,用一个自以为很酷的骑车姿势故意从他身边骑过,不敢回头看,心里却偷偷想着,他会不会因为我“潇洒”的姿势注意到我?
第二天去早餐店,我和水植依然要了两碗清汤挂粉,这一次,有了昨天的教训,不管多不合胃口,我们都吃得干干净净。
意外的是,每当我们做完早操回来之后,都会看见桌子上有刚买好的面包和酸奶,尽管早上吃得干干净净,但到早操过后都会很饿。
“是谁啊,天降好心人吗?”以前每天要吃三个面包的水植看见面包早已迫不及待地开口吃了。
“你慢着点啊,好歹问清楚谁送的。”话虽这样说,但我也忍不住拆了包装吃了起来。
于是接下来的一周,我们都会看见桌子上准时出现的面包和酸奶。
为丁甜心举办的庆功宴到了。
周五下午只有两节课,又不用上晚自习,定在这个时间点最好不过了。
周五下午第二节课,已经有人蠢蠢欲动,心思全在庆功宴上了。
一放学,大家都浩浩荡荡往订好的酒店涌去。
我和水植走在队伍尾巴上,水植表示不服气:“怎么她们健美操得了最佳表演节目的美誉就得大家一起给举办个庆功宴,你在运动会上拿了三个冠军呢,怎么没庆功宴?”
“不一样吧……”我说。
“有什么不一样?”
“丁甜心是校花啊,校花就得大家都宠着的。”我说的是真心话,谁让她长得好看,连我都喜欢。
“瞧你那出息!”水植鄙视我。
“没办法,我就是吃丁甜心的颜。”
班长订的酒店在我们小县城特别有名的地方,没想到居然在这里遇到了秦羽一群人。
秦羽的小弟们看见我和水植,乐呵地吹起了口哨:“哟!二姐也来了啊!”
水植拉着我赶紧溜进了包厢,难免被班上一些同学调侃:“水植,快分享一下当大佬的女人什么感觉。”
“感觉你妹!”水植凶巴巴回过去。
不一会儿,大家便聚在一起开始吃东西,包厢很大,足够将全班人都容纳,可以吃饭和唱歌。
有的人吃饱了便开嗓唱歌。
我和水植决定要把这小半个月省下的钱都在这一顿吃回来,所以一开始动筷了之后,我们埋头痛吃。
也不知道吃了多久,包厢的门忽然被人从外面踢开,秦羽带着一帮小弟走了进来。
包厢里的人都停了下来,唱歌的人也把歌暂停了,大家看着他们径自走到我和水植面前。
秦羽手上拿着鲜花,他身后的小弟说:“二姐,我们老大送给你的!这束鲜花你快收下吧!”
我和水植成为了所有人注视的焦点。这些眼神实在让我压力颇大,我正想着要不要抛弃水植到一边去待着。毕竟被人当成焦点这件事,对她来讲也是一件好事。
然而,我还没有动作,便看见秦羽将鲜花递到我面前。我看着他递过来的鲜花,脑门上N个问号。
秦羽的小弟们已经开始怂恿了:“二姐快接啊!老大,二姐怎么害羞,你快安慰安慰她一下!”
所以……从一开始就搞错了?让秦羽注意到的对象是我?!
天啊!为什么要看中我啊?我还想好好学习,不想年纪轻轻就被他们抓去混社会啊!
秦羽是他们的大佬,我岂不是要去当他们的大姐大?
我不想啊!
我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完全呆然时,秦羽的小弟们声音愈加大了起来:“老大!快呀!”
“老大!快呀!”
我双手握拳,害怕秦羽真的开口说一些奇怪的话。
从未遇见过这种事的我完全不知如何应对,眼看秦羽真要亲过来,我正准备逃跑,手腕被人一扯,我本能朝那股力道靠了过去。
眼前晃过一抹人影,Y挡在我身前,护我于身后。
依旧是那蓝白熟悉的校服,我的眼神落在他的肩头,看着他护我的姿态,心中只觉一片暖融,如冬温夏清,惠风和畅。
水扬帆也走了过来,站在Y身旁,对着秦羽那帮人说:“我们班女同学比较胆小,你们这样吓坏了人可不好。”
秦羽看了他一眼,再瞟向我,直接将手中的鲜花丢了过来。
我没伸手接,倒是Y接稳了过去,转身问我:“要吗?”
我吓慌了,哪里敢要,忙摇头。
Y直接将花丢在了一旁,看着秦羽,淡淡地说:“她说不要。”
秦羽的眼神看起来很吓人,我生怕他会一生气过来打我,根本不敢再看他。
好在他并没有动手,而是转身走人了。
倒是秦羽的小弟们很不服气,指着水扬帆和Y,放话:“记住你们了!等着!”
一群人终于走了之后,包厢里气氛安静了一会儿,水扬帆吼了起来:“该唱歌的唱歌,该吃饭的吃饭,继续high起来啊!”
水扬帆这样一说,其他人也跟着附和,很快,包厢又重新热闹了起来。
Y问我:“没事吧?”
他的声音温和,让人酥心。
我摇摇头。
“还没事呢?脸都吓白了!”水扬帆说,“我还真没想到,原来苗苗魅力这么大,竟然吸引了一班大佬的注意。”
水植说:“你就别说了,没看见苗苗给大佬吓得吗!”
水扬帆说:“话说之前大家都以为秦羽看上的是你,现在想起来,是不是特别失落?”
“有什么失落的!”水植翻了个白眼,对于感情方面的事,她开窍得晚,真没所谓的期待与失落。
大家都回到各自的位子上,由于刚才发生的事情,我觉得自己待在这里太尴尬,便趁人没注意的时候,出去透了透气。
以免碰见秦羽他们那些人,我做贼一般出了门。
酒店后面有个大平台,我见没人,便去了那儿呼吸新鲜空气。
由于这几天总下雨,平台上有的地方干着,有的地方积了一摊水,正好能照着我的身影。我蹲下去,看着这摊水里自己的倒影,想着怎么秦羽就看上了我,难道就因为我在校园歌手大赛上表现得太逗了吗?
“吱呀”,身后的铁门被人推开。
这里有通往洗手间的路,隐约听见熟悉的说话声,我忙找了个地方藏了起来。
“甜心,你别太在意……”果然是余等等的声音,“秦羽眼神出问题了吧,居然会看上李苗苗……李苗苗有哪好?”
“秦羽挺花心的啊,身边异性一个换一个,很快就会不喜欢她了吧?”
这时,铁门又“吱呀”了一声,我听见水扬帆的声音:“哟,都聚在这做什么?开班会呢?”
余等等的声音:“Y,你来得正好,甜心正受委屈呢!”
我心一紧。
没听见Y的声音,却听见水扬帆问:“受什么委屈?”
“就是李苗苗啊,明明知道大家都是一个班的,而且今天甜心才是主角,风头却都被她抢了去了。”
余等等说完,没等到Y的回复,忍不住问:“Y你怎么不说话啊?”
“说什么?”Y的声音清清淡淡。
“甜心受委屈,你都不帮一下?”
“我为什么要帮?”Y反问。
余等等似乎没想到他回答得这么冷漠,支支吾吾地说:“大家……大家都是同学,你怎么能不帮一下?”
“嗯。”Y应了一声,淡淡道,“她也是我的同学。”
他的那个“她”指的是我。言外之意我也是他的同学。
我没想到Y竟然这样回复余等等。没有再听见余等等的声音,估计被气得不行。
门“吱呀”一声开了,平台安静了下来,他们应该都走了。
我躲在角落没出去,心里乱乱的,不知道怎么便成了别人眼中讨厌的人。这种感觉实在太难受了,好像自己什么也没做,一口锅便从天而降。
早知道,就不来参加什么庆功宴了,她们得了奖,跟我有什么关系?我省吃俭用来这里参加庆功宴,还要被他们在背后这样诋毁!
我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忍不住流了下来。
委屈的时候,尤其是独自一个人,哭着哭着便觉得更加委屈了,眼泪止不住地流。
我蹲在地上,将脸埋在胳膊里,痛哭着。
现在想来,其实也没多大的事。可那时心理承受能力太脆弱,加上从未遇见过这种事,与其说难受,不如说害怕和委屈。
不知道哭了多久,我才抬头,擦了擦眼泪。正要起身,发生腿早已蹲麻了,干脆直接坐在了地上。
正当我拿出纸巾拧鼻涕的时候,才发现不远处不知何时站了个人,把我吓了一跳。
擦干眼泪看去,竟是Y。
他在这里站了多久,看我哭了多久?
我坐在地上,刚用巨大的声音擤完鼻涕,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
任何人在男神面前,都希望展现出自己最好的一面吧。而我现在这副眼睛红肿,头发凌乱,又毫无顾忌擤鼻涕的形象被Y看见了……
我想,今天出门之前应该看皇历啊,这种接二连三的奇奇怪怪的事情怎么会发生在同一天,简直太丢脸了。
正当我悲愤交加之时,Y不知何时走过来,半蹲在我面前,将面巾纸递给我,温和地说:“不哭了吧?再哭就不好看了。”
原本止住了眼泪的我,一听他这样说,干脆什么形象都不顾,放声大哭了起来。
Y简直哭笑不得,不过他也没用多余的话安慰我,而是朝我递过纸巾。
我哭了多久,他便递了多久。
终于等我眼泪都哭干了后,他才小声说了一句:“从没见过像你这么能哭的女孩。”
我因他这小小的抱怨,破涕为笑。
我咕哝了一句,Y皱了皱眉头,表示没听清。
我哽咽地重复了一遍:“你会不会觉得我今天特别丢脸?”
Y说:“会啊。”
我瘪了瘪嘴,本来好了的情绪又瞬间落了下去。
怎么有这种人啊?不安慰人就算了,还雪上加霜。
Y见我没起来的意思,干脆在我身边坐了下来。
我看着他干净的校服坐在不太干净的地上,有些于心不忍。但谁让他刚才不安慰我,我忍住了。
“不过好在你没在别人面前哭。”Y忽然补充道。
我一愣,看向他。
Y像拍小孩子般拍拍我的脑袋,问:“多大一点事,值得你这样哭,嗯?”
我被他拍蒙了,半天没敢吭声。
Y说:“我很小的时候有一次摔倒了,哭得特别厉害,被我妈狠狠责骂了一顿,她对我说,除了生死,没有什么值得你这样大哭一场。”
我诧异地看着他。
“所以你后来都不会哭了吗?”
Y点点头。
“难过呢?”我想起方才余等等说的让他安慰丁甜心的那番话,我说,“他们说你喜欢丁甜心,刚刚你为什么不帮她说话?”
“喜欢?”Y轻笑了笑,“谁跟你说的?”
我抿了抿唇,怎么一激动把这事给说出来了?
“我没有特别喜欢的人。”Y说,“人间不值得。”
这算是他否认喜欢丁甜心吗?
年少的我只能理解他话里表层的意思,直到很久之后,我才知道他这句话背后的意义。
Y从小在一个冷漠的家庭中长大,养成了他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的习惯。他不会爱人,是心理病的一种,叫爱无能。
爱无能,心理上说,要么被感情伤得太深或者太过理性看待感情,不相信真的有爱的存在,对感情麻木、淡漠,甚至反感。
所以,身边的朋友总说,他不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