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饮罢岳栋道:“下面咱们就边吃边喝边聊,谈谈今年的收获和感想,明年该怎么干,我们该注意和提防些什么,想到什么就谈什么。”
三爷先谈起,他说:“今年是个丰收年,二万六千八百亩地共收上来租子三百六十多万斤,还有许多蔬菜水果,整个粮库都装满了。我们药局员工共有一百八十人,粮库员工三十人,我们山庄和大嫂家共有三十人,这二百四十人一年的用粮,不会超过二十四万斤,剩下这三百三十多万斤粮食,我想全部留下来以备荒年,而且眼下就有十几户佃户需要救济,他们都是家里有了病人,只得卖粮看病,如果得不到救助,开春就要断顿了。如果这么多粮食占着库,来年夏粮就无库可入了,所以必须加盖粮仓,最好能再扩一倍,不知大哥和兄弟们怎么看?”
岳栋道:“我看三哥的想法是对的,手里有粮心中不慌,丰年不忘荒年苦,如果明年是个大荒年,这点粮食真不够我们万把佃户吃的,还是多盖几座库房吧。我们也用不着拿粮换钱,药局今年赚了大钱,我听说这次送药回来就赚了不少钱?”
凤英道:“回来这趟我是记帐的,北方的苹果大枣小枣和一些杂货,十几车拉到南方来,一过长江就好卖得很,剩了一些回来很快就批发出去了,除去成本净赚一万二千两。真是个好买卖。今年药局的生意也很好,除了开销大概纯赚了近六万两。现在药局的生产能力提升了不少,又布局了很多采购点和销售点,来年的生意肯定会更好,咱们的日子越来越红火了,这都是你们兄弟几个的功劳。”
二爷四爷先后谈了供应和销售上的事,也谈了存在的问题和明年该改进的地方。
五爷把药局管理方面的情况,简单地谈了一下,然后话锋一转道:“现在咱们樟树药局和岳家军后人的名头越来越响了,可以说传遍了全国。常言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这一出名就引来了很多麻烦,近来来客不断,可能是要过年了,现在来的人少了很多,十天前几乎每天都要来几拨。”
岳栋插话道:“都是些什么人,来这儿做什么?”
五爷道:“无非是四种人,一种是医药界同道中人,想进药局参观探听一番,看我们是怎样进行生产管理的,有哪些新的工艺技术,新的工具设备,为什么我们能生产得那么快,质量又那么好?有的干脆派年轻人来当学徒,总之是为了学习我们的生产技术,提高他们的水平,以保证不被挤垮,增强他们的竞争力。”
二爷道:“你是怎样应对的呢?”
五爷道:“只要明说是来学习的,我都让他们进来看,但那些新东西我另外安排了房间,不带他们过去。想当学徒,外地的不要,肥水不流外人田,我们只招本药局员工子弟,和山庄佃农的子弟,尤其是困难户的子弟优先,以避免外人混进来。最可气的是有人来暗的,装做是卖药的,拿着药材进来,趁我们不注意到处乱走,探头探脑,被发现后把他轰出去,让他脸上下不来。还有就是以高价挖我们的墙脚,这是最难防的。不过到现在为止,药局只被挖走了两个没成家的年轻师傅,大多数骨干都觉得还是在药局安稳,待遇也不错,怕出去了,再也遇不到这么好的老板。真有一个姓祝的师傅上了当,外地老板找他时,答应给他超过咱们一倍的丰厚待遇,说得天花乱坠,但一到地方,所见的是个很小的制药作坊,老板想靠祝师傅把它搞大,但那个老板很吝啬,他不想给,也给不出那么高的待遇,现在到了他的地头,就翻脸不认账,只给答应的三分之一,比我们这里还少了许多,他只干了几天就连悔恨带气恼病倒了,而且是一场大病,老板见他不能干了,竟绝情地把他赶了出来,可怜的祝师傅,千里迢迢地要着饭走回来,到家时瘦得皮包骨,穿一身破烂叫花衣,都没人敢认他了。这件事轰动了整个樟树。祝师傅后悔不该当初,又不好意思回药局,在家赋闲了一个多月,还想出去闯一闯,但又怕重蹈覆辙,他正在犹疑之际,我亲自上门把他叫回来,给了他一个大大的台阶。他当时痛哭流涕,表示身在福中不知福,之前真不该离开药局,您大人有大量,还亲自来找我,今后我一辈子也不会再有二心了!现在祝师傅已经正常上工了。通过这件事,咱们药局的员工,对药局的感情更深了,想要拉走他们就更不容易了。但外面这种觊觎之心,因为咱们的出名,就会越来越强,这是我们无法阻止的。今后到底该怎么做?各位哥哥一起来商量一下。”
“来这儿的第二种人,是形形色色的人,以各式各样的名义来药局打秋风,有叫花子混混,有各类官府衙役,还有个别真有困难的人氏,凡是以私人名义来的,我们比较好对付,无非是根据情况给点施舍,对无礼敲诈者轰走了事,这些人看到我们出名了,一定会爱惜羽毛,珍惜名誉,借此来占点小便宜,这也无伤大雅。最讨厌的是那些官府衙役,现在我们还有知府大人罩着,他们不敢太胡来,但贪婪的本性,还是驱使他们以各类理由来敲竹杠,说你卫生条件不太好啦,说你有员工或员工的亲友在外面犯案了,税交少了等等。其实大家都知道,我们的卫生条件比别人强多了,我们向来是照章纳税的,他们那种鸡蛋里挑骨头的卑劣行径,实在令人恶心,但又不能太得罪他们,只能出钱了事,甚至逢年过节都要进贡。像这类事该怎么处理好?大家一会再商量。”
“第三种人就是武林人士,这里面又分几种,一是来寻仇的,到目前为止来了一起,是那些被打败的山贼土匪,找了所谓高手来出口气,被我打发走了。二是来挑战的,因为岳家军后人武功出了名,这些人想胜我们一招半式的,好在江湖上扬名,就像经常有人挑战少林寺,武当派一样,把我们这里当成武学圣地了。三是一些年轻人,甚至是家长带着小孩来拜师学艺的。对于这两类人,我只能解释,我们不是武林中人,既不是镖局,也不是武馆,更不是什么武林门派而是药局,好好地劝走他们。今后这种事还不会少,大家要有个心理准备。”
三爷道:“如果真遇到好苗子,咱们每人收个徒弟也是好的。”
五爷接着说道:“第四种人是在暗中反清复明的人,想拉我们入伙,看样子像是个仁人志士,那人反复强调,岳武穆是抵御外辱的抗金英雄,他的后人也应该做反清驱满的好汉,如果我们加入,一定有巨大的号召力。这件事因为大哥不在,没有深谈下去,他以后还会再来。这就是我们出名后惹来的事,大家看看该怎么办?”
岳栋道:“刚才五弟说的第一种人,我们是应该防着,不能让他们学走我们的新东西,更不能让他们把我们的骨干挖走。要做到这一点,光靠我们几个是不行的,要让药局全体员工都和我们一条心,都要保守秘密,如果有人为了一点蝇头小利,出卖了我们的技术和管理秘密,就一定重处,绝不姑息。我想年前开个全体员工大会,总结一下全年的工作,表彰那些肯干,有革新成果的人,可以给他们重奖,也要把保密的事讲透。对于那些在技术,质量,管理,供应和销售方面的骨干过年要聚餐给红包,我们要带着礼物分头去家访,把这些人牢牢地团结住,不要给外人以可乘之机。三哥也要把山庄的管理人员和村长,搞一次聚餐和奖励,让所有的骨干,觉得在我们手下干活有奔头,有温暖,愿意好好干。我们内部的工作做好了,就不怕外面的干扰。”
五爷插话道:“大哥的办法好,奖罚分明才能使人心服。另外就是把两个饭堂的伙食,尤其是师傅的伙食再搞得好一点,就是每天加送个肉菜,多点油水也花不了几个钱,这样能增强吸引力,师傅们就更不会走了。”
岳栋接着说道:“五弟讲的第二种人尤其是官府衙役,我们一般不去惹他们,但逢年过节给他们送点礼还是要的,你真得罪了他,那真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如果是依仗官府欺人太甚,那我们也不是好欺负的,我们可以找表姐夫告他们,如果他太过分了,我们可以暗中教训他一下,让他吃了苦还找不到我们头上,甚至暗暗地,神不知鬼不觉地除掉他,让他永远不能再使坏。”
“关于武林人物,这可是要随时提防的,我们最好能找几个武功好一些的,做专门看家护院的,白天休息,晚上在药局巡逻,以防有人来破坏。至于上门挑战的,我们坚决不与其交手,好好地劝说,好吃好喝地送其出门。如果我们忍不住,和他们比了武,不管是输是赢,以后就永无宁日了。至于收徒问题,我现在是没资格,要请示我师傅同意才能收,如果你们能收,遇到好苗子我乐见其成。”
“至于第四种反清复明的人,还真是个麻烦事,这个人应该不算是坏人,但他要做的事,一旦真起事了,就会战祸连连,给天下百姓带来无穷的灾难。现在满清入关已有百年了,也确实是异族统治,目前正是最和平稳定的康乾盛世,想要推翻它谈何容易?!吴三桂,耿精忠,郑经,葛尔丹等都是手握重兵的人,曾几何时,不是一个个都失败了吗!他们能有几个人,就是再加上我们,也是无济于事的,所以我们绝不能加入那个组织,还要劝他不要冒险行事,否则不但害了他们自己,还会牵连一大批无辜的人。那人如果一定要我们加入,我就以先祖岳飞的遗训为由,拒绝参加。今后也不能和他有任何联系,若有一丝联系,一旦事发,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但我们也绝不出卖他,还要保证他的安全出境。不知道我的这些想法,是不是对的,请兄弟们都发表看法,当然,弟妹们有话,也一定要说。”
三爷的夫人王绮兰看看一时冷场,便先说道:“大哥既然让我们女人也发言,我先说两句。从北京回来后,我跟着牛哥一起到各村走了走,我看到佃农们对山庄接管土地是满意的,甚至庆幸遇到了好地主,比那个宋三山仁慈多了,也比其它地主强,对地主这头放心了,他们现在所怕的唯有天灾人祸,今年没闹天灾是个丰收年,但是人祸还是打倒了十几户。前面五弟和大哥所说的储粮备荒和救济困难户我都同意,这里我想说的是:我们能不能为员工和佃户们,在防病治病方面做做工作,免得他们因病致贫,如果能做到这点那就更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