室外,风依旧卷着暴雨拼了命的往地上砸,落到地面迸溅起水花。院子里的树枝被风吹的摇摇欲坠,树叶簌簌的往下落,一场雨仿佛让夺取了所有生命的活力,低头认命一般随风摇曳。
言初心一手托着行李箱,一手撑着伞却无法两边兼顾,头顶的伞被风吹的岌岌可危。一阵风呼啸而来,手里的伞像是失控一般顺着风吹的方向倒去,瓢泼大雨直灌而下,她被淋了个彻底,心情糟糕的就像此刻乌云密布的天气,很像放声大哭。
还好雨声够大,完美的将她压抑不住大喊发泄出的声音压下,雨水自上而下流下,滑到眼角有些酸酸涩涩的。她鼻腔更酸了。
头顶突然一暗,言初心缓缓抬起头朝身侧看过去,眼中那突然升起的光芒瞬间黯淡下去,最后死灰一片。
山狼叹了口气,接过她托在身后的行李箱,打着的伞往她这边倾斜着,“初心姐,这会雨下的太大了,我送你回去吧。”
言初心看了他一眼,然后转头看向二楼的书房,那扇落地玻璃前。
室外雨太大了,浓见度不高,可她还是眼尖的看到了一道黑影在朦朦胧胧的雨雾后面若隐若现,她心痛的在滴血,好在有雨水遮掩才不至于让山狼发现她其实早已泪流满面。
“不用,我不是一个人来的,朋友就在门口等着我。”言初心收回视线,冷冷的回了句,声音里没有一丝温度。
她伸手便要去从山狼手里夺回箱子,山狼不给,讨好似的讪笑道:“那我送你门口。”他瞥了眼地上那把被风吹坏的伞,“雨下这么大,你伞又坏了,生病了也很麻烦。”
“……”言初心沉默着,不看他也不往前走。
两人在雨中站了会,看到言初心身上的衣服几乎湿了一半,他叹了口气,“是老大让我来的,初心姐,别让我为难啊。”
他话里提到的某个人再一次让言初心鼻头一酸,继而红了眼眶,她还是没有说话只是翘了翘唇角,软下的心被凉意浸透了个彻底。
半晌她点点头,“走吧。”
山狼闻言欣喜颔首,努力将伞往她这边偏,自己三分之二的身子都在雨下。他提着言初心的行李箱,小心的护送着她往大门外走去。
刚走出门口,车里的人看见言初心走出来,这才急忙下来。
梁辛撑着伞把言初心从山狼的伞里接过来,然后朝山狼颔了颔首,“谢谢你。”
山狼淡淡的笑,“不用客气,老大吩咐的。”他刻意又强调了一遍,还偷瞥了眼言初心的反应。
然而言初心却突然抱住梁辛,抽抽噎噎的哭了起来,“对不起,我的伞坏了,没了,好不了了,我就不要了。”她一语双关,在好友面前,再也无法强忍着难过装坚强,控制不住的痛哭起来,口中一遍遍重复的还是:最喜欢的伞坏了,我不要了。
山狼被言初心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一愣,站在那里不知所措的挠了挠后脑勺,“额……要不初心姐,我把我这把伞给你?反正我是男人身体好,淋点雨也没事。”他纯属直男思维,真以为言初心就是因为伞坏了才会哭,傻乎乎的说着一些不着边际自以为安慰人的话。
可旁人看不出,梁辛知道,不是因为伞。
在一起这么多年了,她又怎么能不了解她,坐在车里从看她失魂落魄的从院子里走出来,一言不发的低着头看着地面,身子都绷得紧紧的,梁辛便知道了,哪里像言初心口中说的,“去分个手”这么简单,她动真情了。
她像个怀春的少女,满怀期待的捧着自己的那颗心交给那个人,可是他打碎了。
梁辛知道她有多痛。
“不哭了,不要就不要了,会有更好的,你值得更好的。”梁辛轻轻拍着言初心的后背,一下一下的安抚着,很是心疼她,梁辛的眼泪也忍不住的流了下来,“他那么坏,我们不要他了,好不好?”
言初心点点头,之后又摇摇头,山狼更是一头雾水,莫名其妙的直挠头。
林琛放好行李从车后绕过来便看见两个女人抱在一起痛哭,而一旁的山狼不知所措的样子像悲剧里的一抹喜剧色彩,尴尬又好笑。
见到林琛,山狼像是见到救星一样指了指旁若无人抱在一起痛哭的两个人,“不关我的事,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突然一个一个都哭了。”他挠了挠后勃颈,转头看了眼院子里,“不就是一把伞吗,至于吗?”
林琛走到他面前没搭他的话,而是先去打开后座的车门,哄着梁辛带着言初心坐进后座里去。
他关上车门,然后转过身来,这才朝山狼扬起唇角礼貌一笑,问:“单身?”
山狼挑眉不明所以,但还是点了点头。
林琛了然的点点头,安慰似的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的说了句:“难怪。”
山狼愣了愣,等他反应过来林琛话里嘲讽的意味时,对方已经上车发动起汽车离开。
他冲着掉头的车身抵骂了一声,“靠,你特么什么意思,老子单身碍着你了?!”
怒气冲冲的目视汽车尾灯被雨雾吞噬,山狼这才收回视线骂骂咧咧的往回走。
山狼收了伞回到别墅里往二楼去。
他打开书房的门,墨城仍然立在窗前,他的视线落向窗外,紧紧的锁住被言初心扔在地上的那把伞,盯了一会,便闭上眼,身后传来山狼的声音。
“老大,人送走了。”
墨城低声应了声:“嗯。”
山狼犹豫要不要将门口震惊到自己的那一幕说出来,也不知道墨城愿不愿意听,他一直是无论什么事都能首先摸透墨城的喜好,可唯独这件,只要是事关言初心的的任何一点事,他都看不清了。
尤其是今天,看见他老大对言初心这么冷酷又绝情,神情举止尽是漠然哪里有半分动情的样子,可言初心一转身,他便让自己追上去,护好她,而自己却站在二楼这个书房看着。
觉察到身后人迟疑,墨城转过身双手抄在裤兜里微扬好看的下颚,眼里已是一片冷冷清清,“还有事?”
他皱起眉,脸上浮现出一丝不悦的深情,走到一侧的长条沙发上坐下来,慵懒的靠在沙发里。
山狼挠了挠后脑勺,“就是……刚刚在门口,初心姐她……”
“她怎么了?”他声音低的吓人。
“哭了。”山狼觉得头大,不清楚到底怎么回事,早知道就不告诉墨城了,这下他要是问为什么,让他怎么说。
“……”墨城沉默着倒了杯酒,喝了口,却在山狼意料之外的,什么也没问。
山狼还是没忍住,将自己直男想法说了出来,“好像是因为伞坏了,”他听到言初心就是这么跟那个梁辛这样说的,他就如实照搬了,“老大你是没看见,女人哭有多恐怖。她还一边哭一边喊,最喜欢的伞坏了,她就再也不要了。”
讲到这里,山狼也觉得可笑,“不就是一把伞吗,坏了重新买一把不就得了,女人就是矫情——”他突然顿声,意识到自己好像说错话,抬头看向半倚在沙发里,慵懒而又放肆的男人。
墨城垂眸看着杯中的酒,却一言不发。
山狼试探的唤了声,“老大?”
墨城晃了晃杯中的酒,眸底一片黯然,“嗯,知道了。”他声音沉静如古井里的水,听不出喜怒。
山狼摸了摸后颈,“那我先出去了?”
回应他的是一沉死寂般的沉默,墨城还是那副喜怒不便的样子,一言不发的坐在沙发里仰头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他周身散发某种骇人的气场在沉默的气氛中呼之欲出,似乎要将整个房间都一起坠入深渊。
山狼可受不了这压抑到让人窒息的气氛,忙找了个借口溜之大吉,免得自己被那片阴厉波及。
书房的门被关上,墨城缓缓的闭上眼,雨中的那一幕浮现在眼前,揪的他心无法隐忍的痛。
山狼从书房里关上门,终于松了口气,转身下楼刚坐在客厅沙发上还没来得及喘口气,一抬眼便又看见刚从房里鬼混出来的碍眼的一对。他突然想到林琛临走时的话,心里火大没处发泄,“这特么都快冬天了,你们俩能收敛点吗?”他气的不行,怎么都是成双成对的,就他孤家寡人一个,“老大是默认你们俩,但能收敛点你们那无处安放的狗粮吗?”
他双手在胸前交叉,“想活,不吃,拒绝。”
徐楠勾唇玩味的笑着,搂着红着脸的轻水朝山狼走过去,在他身边双双坐下,“呦呵,这是谁刺激到我们山狼哥了,这么大火气?”
山狼抬眼看了眼二楼书房的方向,想到墨城刚刚的样子,头痛的要命,真觉得女人是个麻烦的动物,一旦沾上了别想全身而退。
“诶,你说老大对初心姐到底什么意思?”他摸着下巴一本正经的思忖着,用尽了他那为数不多的脑细胞,“我觉得有意思,可是又像没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徐楠听得直皱眉,“什么有意思没意思的。”
山狼白了他一眼,一副“白痴”的表情。他把刚刚经历的一幕幕讲给徐楠和轻水听。
两人听后也是一阵沉默,徐楠发表观点,“我觉得吧,老大可能俩都喜欢,但是这么做也太渣了,伤了两个女人。”他侧头捧过轻水的小脸蛋“吧唧”亲了一口,说道:“宝贝儿,我就不这样,我心里只有你。”
轻水红着脸,朝他娇羞的笑,眼里满满的爱意。
无处不在的狗粮,看的山狼直恶心,“我觉得吧,老大喜欢初心姐,颜夏为什么出现在这里,你不知道啊?”
徐楠表示非常不赞同,他瞥了眼颜夏的房间,“那是初恋,白月光懂不懂,新欢一时新鲜,玩玩而已,认真你就输了。我敢赌,老大一点也不喜欢那个……谁——”
砰砰砰——
一阵脚步声从二楼的楼梯上一路下来,徐楠吓得吞回了未说完的话,连忙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