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初心终于笑了,白了他一眼,恢复了两人平时斗嘴的状态,瞪着他不耐烦:“你讨厌死了,赶快走吧。”
楚尧笑着,“有事给我打电话。”
“知道啦。”言初心故作不耐的挥手,催他离开。
楚尧离开后,病房内更安静了,偶尔有专门照看老爷子的保姆进进出出发出点轻微的动静,这种持续的寂静让言初心的心也跟着一再的无止境的完深渊里沉下去。
过了一会她从沙发上起来,轻手轻脚的推开病房的门走进去,看着病床上呼吸均匀着正熟睡的外公,言初心惴惴不安的一颗心,这才勉强放松了些许。
可心痛的感觉像是一台不间歇工作的搅拌机,在她的心脏里持之以恒的工作着,她恨不得把整颗心挖出来丢掉了。
眼前不由自主浮现出墨城的脸,他冷漠的样子,冰冷又残忍的眼神,将她血液都冰封了。他竟然做到这地步!
他竟做到这地步!
言初心在心里反复着这话,企图用这话来折磨着自己曾经一度天真自信的心。
这个世界上有些东西不能碰,有些人也一样,碰不得近不得。
主动靠近的结果只是将自己每每前进一步都将脚尖放在刀刃上行走,鲜血淋漓的走到那个人面前后,却被他无情的推开。
他像个从未有心的恶魔,站在灵魂的最高点,冷漠的看着她跌入深渊粉身碎骨,似乎还觉得不够,偏偏要推翻火海将深渊掩埋,让她尸骨无存。
也就只有她傻,自认为与众不同,相信一颗温热的真心能够捂化他冰冷的外壳,可是结果却是承受不来的惨痛,一厢情愿的付出就要有遍体鳞伤的准备。她只有一颗心,给了他,却被他摔碎了,然后就再也没有了。
这是很久以后,墨城才切身体会到的残忍事实。
傍晚的时候楚老爷子才悠悠醒来,大睡了一觉恢复了元气,精气神也好很多了。
言初心连忙上前嘘寒问暖,生怕自己一个问不到,外公出了岔子。
看着她小心谨慎的样子,老爷子由心的心疼,自己捧在心尖上的外孙女,如今被另一个没心肝的男人祸害成什么样了,他真的恨不得拿自己的拐杖狠狠抽那个人。
“外公,您要是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跟我说啊。”尽管楚老爷子再三强调自己没事了,让她宽心放心,可言初心还是不由自主的担心,就怕外公为了不让自己麻烦,有不舒服的就瞒着不说。
毕竟他老人家也不是没有做过这种事,以前小病总是怕让大家担心瞒着不说,真等到身体扛不住受不了了,才愿意开口,更是把家里人担心的不行。
老爷子呵呵的笑着,“小丫头,真长大了,都会心疼人了。”他笑着,眼角的皱纹堆满,每一条上都是慈爱,“我没事,我自己的身体,自己清楚,你就放一百个心吧。”
外公这个时候了还不忘打趣她。
“言言,过来帮我把床摇起来点,这样总躺着有点不舒服。”
言初心闻言连忙上前,将床头一点点摇起来,为了让老爷子舒服还垫高了枕头,这才作罢。
“这样行吗?”
“行。”一醒来就说了半天话,很浪费精力,老爷子又有些累了,不由自身的闭上眼微微休息。可闭眼没一会,眼前一幕幕闪现的都是楚天的飞机失事,火光漫天烧红了天上的云彩,火红一片的场景。
惊得他心颤,顿时没了倦意,猛地惊醒过来。
楚老爷子一睁开眼,视线落到沙发上言初心的身上。只见她坐在沙发一角,双手交叠放撑着小脸,整个人呈趴着的状态睡着了。
即便是睡着了她的眉头也还是紧紧的皱着,往日里那双亮眼夺目的眼睛,此刻眉宇间被萦绕着的忧愁和伤痛浸染,挥散不去。
老爷子看着心痛的紧。
正巧看护的保姆推门进来,老爷子连忙让她小声点,又招呼她那件毯子过来,小心翼翼的披在言初心的身上。
做长辈的,都希望自己能替儿孙遮风挡雨,可如今……老爷子垂眸是扫了眼自己的身子,无奈的叹息,他这把老骨头,自己都照顾不来,还要给他们添乱,怎么保护他们!
想到这,老爷子的眼睛都红了,最后忍了又忍,才将眼泪生生逼了回去。
为了不扰乱人心,楚家封锁了楚天的消息,一直在国外管理者分公司楚尧不得已以一己之力挑起楚氏,回来掌控局面。
但此时的楚氏也就是个空有其表的架子,内里都被墨城掏空的干干净净,在风雨中摇摇欲坠。
楚天的葬礼楚尧的筹备安排下,在三天之后于楚宅举行。因为楚天是空难遇害,飞机坠落时一片火海,根本不可能留下躯体。要不是有国外当地探员的证明,楚天确实有离境登机记录,楚家说什么也不愿相信楚天真的死了的。
然而事已至此,逃避也改变不了已定论的事实,他们在伤痛难过后,还是不得不接受,尽管沉痛,但也要面对。
葬礼的那天来了很多人,言初心作为家属和沐婉一起守在灵堂前,她一身黑衣只有右手手臂上带着的一朵小白花异常扎眼。
她和沐婉一边不断的烧着盆里的纸钱,一边叩谢着前来悼念的亲朋故友,悲痛的气息在灵堂里郁结成冰,久久散不去。
他出现的时候,几乎让所有人恨的猩红了眼。
言初心无论如何都想象不到,他竟然还能那么坦然的登堂入室,完全没有一丝愧疚内疚的意思。
墨城走到灵堂里,在言初心和沐婉的怒目而视之下,淡定从容的对着被洁白的菊/花围簇在上面的黑白照片鞠了一躬。
言初心瞪着他,眼里满是恨意,墨城行完了礼,侧首与她四目相对,视线交汇中,他心突然一紧,因为她看着自己的那双眸子里,除了恨意再也看不到往日里任何的柔情,甚至连那一丝丝的眷恋都荡然无存了。
她瘦了好多,小脸此时怕是还没有他的手掌打,面色苍白憔悴,眉宇间都是藏不住的疲惫,那双漂亮的眸子里也早已失去了往日里的光彩,此时黯然无光的望着他,只剩满目恨意化作的火焰恨不得将他就地焚烧吞噬。
她是有多恨他啊!
墨城心里一片苦涩,她也该恨的!
沐婉冲出去的时候言初心没有反应过来,等到回神之后,沐婉高高扬起的手已经被墨城牢牢的截在半空中。
言初心顿时满腔怒火烧起,愤而起身大步上前,可还没等她上前阻止墨城失礼,一记凌厉的拳风呼啸而来,楚尧毫不留情的重拳狠狠的打在墨城的脸上。
他的脸被打偏到一边,嘴角有一丝血迹流下。
沐婉怒斥声带着巨大的悲痛,“你给我滚!”
墨城轻笑了声,邪魅诡异的勾唇,继而抬手从容的擦掉嘴角的血迹,目光迎上楚尧凌厉的视线,“这是楚家的待客之道?不管怎么样,死者为大,我好心来悼念一番,你们在灵堂里就动手打客人,不免有些扰了死者的清净了吧。”
他的话每一个字都在剜已逝王者的心头肉,楚尧还想让上前教训他,山狼去先一步迈到墨城面前,挡在两人之间。
楚尧被楚江远抬手拦下,到底是见过大风大浪的,即便是这样的境况下已然维持着沉稳的作风,只是紧握的拳暴露了他的情绪,“墨先生,这里不欢迎您。”
墨城耸了耸肩,还是那副不在乎的样子,十分的欠揍,“你们节哀顺变啊。”他冷笑了声,嘴角的气邪气将他整个人浸染一片说不清的诡异气场里。
话落,墨城转身头也不回的走出去,山狼余光扫了眼言初心欲言又止,然后连忙抬脚紧跟着墨城走出去。
楚宅外,车上。
山狼站在驾驶座上,双手把控着方向盘,一边调转车头一边问:“老大,刚刚楚尧打的那一拳,你分明是能躲过去的。”以墨城的身手,根本不会给楚尧伤到一下。
墨城沉默着没有出声,等到山狼将车身调转好,车速缓缓提上来后,他才幽幽开口,“楚天的事对他们打击太大了,让他们宣泄一下也没什么。”
山狼撇撇唇对墨城的这个回答没说什么,鬼才信他的说辞,要是真的为楚家人考虑,想让他们舒坦点,那今天葬礼他们就不该出现,也不会给楚家人找不痛快。
就算墨城没有表现出来,山狼跟了他这么久也猜得出,无非就是像看看某人怎么样了,可刚刚山狼也看见了,那个人的状况根本不好,憔悴的吓人,和以前鲜活灵动的样子判若两人。
山狼不明白墨城何必呢,今天的出现无疑将刀扎在彼此的心上罢了,自找苦吃。
车子又往前行驶了很长一段路,山狼抬眸扫了眼后视镜里,在他们的车后面,一脸黑色轿车不远不近的跟着。
他冷眸嗤笑勾唇,问后座的男人,“老大,雷霆的人一直在后面跟着呢,想必刚刚那一幕他们都分毫不落的全部看到了。”
墨城抬眸看了眼后视镜,果然那辆车一直跟着。
“要我甩到跟屁虫吗?”山狼又问,语气中有些跃跃欲试了。
墨城微微勾唇,一抹冷嘲的弧度显现,“当然,做戏就要做全套。”这个时候如果他还没有发现后面跟踪的车里,那戏就假了。
山狼狡黠的笑着,得了指令摩拳擦掌,“好嘞。”他话落,踩着油门的脚猛地落下,一踩到底,顿时他们车身像一把离弦的箭,飞快的朝前冲去。
带着后面的跟屁虫左转右绕,没几圈便甩的他们的车里不见踪影。
此时那辆跟屁虫看着车前方已经消失的车辆,气恼的锤着车门,副驾上的男人拿出手机拨通号码,“雷总,抱歉,我们跟丢了。”他说的语气谨慎小心,生怕对方恼火降罪。
而意料之中的怒火没有落下,电话那段的雷霆反而一切尽在掌握中的得意笑了笑,“没事,你们不跟丢那才奇怪呢。”他顿了顿,语气里藏不住的喜悦,“视频我看了,拍的不错,回来后统统有赏。”
电话这边的男人闻言一头雾水,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跟丢了任务目标雷霆还能这么开心。
那人愣了愣,等消化吸收了这意外的惊喜后,眼中泛着惊喜的光染得的一双黑眸锃亮,“谢……谢谢雷总。”话落,那端便挂断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