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周围视野的恢复，杰尔来到了地底下。
这是一个非常宽阔的空间，看起来原本是有三层的。
最中间看起来应该是被什么力量给打破了，一直撞击到地下三层，留下了一个巨大的窟窿。
地下空间额外存在着一个结界，所以刚刚在外面的时候杰尔无法感知到里面的具体情况，唯一能掌握的情报就是存在魔神级别的气息。
现在杰尔已经能感知到阿莱斯特和贝特兰德的位置了。
两人在跟那个魔神发生着战斗。
快步走到大窟窿前，俯身看去。
……
“叮——裆——”
贝特兰德已经抽出了马特乌斯，刀剑身上泛起紫蓝色的光芒。
只见贝特兰德挥出超越视觉接受能力的超速斩击，挥向魔神。
魔神的样子非常大，光高度应该就有七八米了。
有着像狗一样的上身，下半身却跟马一样。
全身覆盖着鲜红色的肌肉，甚至，那都不知道该不该称为肌肉。
看起来就只像是红色的肌肉纤维扭曲交集在一起变成了肌肉的样子。
白森森的骨骼直接暴露在空气里，肌肉纤维只覆盖了一部分位置。
但是除了肌肉纤维和骨骼以外，还有许多地方长着黑漆漆的物体。
看起来像是身体组成的一部分。
虽然对方的脸部表情不明显，但杰尔很容易便感受到了对方的轻蔑。
贝特兰德的斩击到离魔神只有一步之遥时，被无形的屏障挡下了。
受到反震的力量，贝特兰德被震地后退。
阿莱斯特的样子也跟平时不一样，身上就像着火了一样冒着红色的火焰。
在贝特兰德攻击时，阿莱斯特也在另一侧发起攻击。
阿莱斯特的速度非常快，一眨眼就闯到了魔神的腹部位置，轰出一拳。
眼看着阿莱斯特就要攻击到魔神了，但魔神竟然以不可思议的速度抬起了右手，只用一根食指就挡下了阿莱斯特的拳头。
虽说是食指，但因为体形的关系，魔神的食指就跟阿莱斯特一样大小。
在撞击后，阿莱斯特也同样被反震的力道震飞了。
贝特兰德和阿莱斯特退回后各自占据魔神的一侧，等着下一轮发起进攻的机会。
而魔神只是不屑地轻笑着，丝毫不在意两人想做什么。
“阿莱斯特，贝特兰德，回来吧。”
杰尔把视线望向魔神，让两人撤回到自己身边。
“！”
“大人！”
直到杰尔出声，两人才注意到杰尔已经来了。
魔神显然知道杰尔的到来，但也并没有多么在意，只是任由阿莱斯特和贝特兰德在倒塌的建筑间跳跃回到杰尔身边。
“实在抱歉，花了这么长的时间也……”
两人一到杰尔面前便跪下来，贝特兰德开口请罪，被杰尔伸手阻止了。
杰尔和魔神互相对视，两人都没有移开目光。
似乎想拉近双方的距离，杰尔直接通过大窟窿，从六十来米的一层跳到了三层。
地下三层似乎没有经过处理，满是沙石。
恐怕因为魔法的关系，这里充斥着阳光。
看起来就像是一个沙漠世界。
杰尔踩上去的时候发出了沙尘滚动的声音。
因为地下空间真的非常非常大，饶是被战斗打出来的窟窿有三十多米，来到地下三层后才发现这里至少是半径为一公里的大区域。
这里的沙子很特别，显然不是流沙，但踩上去却有一股粘稠的感觉。
而且沙子的颜色有些偏暗。
来到最下层后，杰尔仍然跟魔神保持着对视。
杰尔能感受到，对方稍微眯了眯眼。
“真是难得，我的世界竟然会来贵客。”
魔神说话的声音就像来自极其遥远的地方。
“这座塔是怎么回事？”
杰尔一上来就发起质问。
“塔？啊……你说上面那些啊。”
魔神似乎想了一会儿后才明白杰尔在说什么。
“在那之前，还是先互相自我介绍吧？”
魔神因为体形的问题，看不出来究竟是站着还是坐着。
不过可以肯定对方现在并不想跟杰尔开打。
“老夫的名字叫兹伏奇·费雷·帕布洛。”
“杰尔。”
互相报了名字，帕布洛却似乎显得有些不悦。
“不，这不是你真正的名字。”
但杰尔并没有回应帕布洛。
虽然觉得杰尔有些失礼，帕布洛也并没有太在意。
“这座塔，是老夫为了脱离人界而建造。为了脱离这里，我便不断制造新的力量，然后吞掉那些力量，积蓄力量，确保冲击【位面之壁】。”
“你为什么这么想离开这里？”
“哈哈哈，对于我们这样的存在来说，这种问题太过愚蠢了不是吗？”
帕布洛听了杰尔的话便大笑起来。
杰尔知道帕布洛为什么想离开这里。
到了这个层次，有些事情自然而然就会理解，知道。
所以杰尔很清楚帕布洛想要去追求什么。
“为了离开这里，你就做了这些事情么？”
“对。那都是我指使的。杰尔，我们既然同属一个境界的人。你也不会觉得我做的有什么不对吧？”
帕布洛毫无感情起伏地说。
确实。
即使不说苏醒前做过什么，单是杰尔毫无感情地施展【多重施法·陨石坠落】杀死了众多的生灵来说，他们本就是同样层面的人。
杰尔也从来不认为自己是什么好人。
“想要离开这里，方法有很多。为什么选了这个方法？”
“确实，方法有很多……不过有得选择的话，你会选择费力的方法还是省力的方法？”
帕布洛说的没错。无论是什么生灵，能够轻轻松松待在窝里躺着，谁愿意在外边跑来跑去的呢？
在他们交谈的时候，地下一层出现了魔王的气息。
不过这当然不会影响到两人。
贝特兰德和阿莱斯特与魔王们相见时，双方都非常识趣地站在大窟窿边缘观看下方的动静，没有发生冲突。
“我问你，外界最近有神之碎片引起的动荡，你知道情况么？”
“神之碎片？不，我并不知道。我只想去往上面，人界的事情我已经不感兴趣了。”
帕布洛摇摇头，看起来确实没有说谎。
“你认为我会把力量平白无故送给他人吗？我可是很想离开这里的。”
所谓的神之碎片，其实就是其主人力量的一部分。
大部分达到神级别的生物都不肯轻易将力量给予他人。
帕布洛是真的不关心外界的情况，因为他已经失去了对人界的兴趣。
前往上位的世界是他现在非常渴望的。
帕布洛环抱起双手，看着周围的沙土。
杰尔轻弹帽子，跟帕布洛一样看着这万年不变的沙土。
这里是帕布洛用魔力制造出来的亚空间，可以说就是一个小世界。
地底三层满是沙土，感觉起来完完全全是一个沙漠。
而且不知从何处透进来的阳光，使得不知情的人恐怕会以为地底三层就是一个沙漠世界。
大风裹起黄沙不断吹拂过高低不平的沙丘，两人也一直沉默不语。
在两人沉默的时候，塔的所有魔王都来到了地底一层。
贝特兰德和阿莱斯特站在传送阵进来后的左侧，魔王们则站在右侧。
下面两人就像被凝固一样，既不说话，也不动弹。
……
“那位就是兹伏奇·费雷·帕布洛大人……”
绯色魔王歪着头，用赤色的眼睛看着下方的情形。
“你的小可爱已经安顿好了？”
堇花魔王靠近碧石魔王，在她耳边小声询问。
碧石魔王没有理会堇花魔王，只是睨了她一眼。
“想到那个小可爱，人家就忍不住高潮了……哈啊……”
堇花魔王把手伸向被花朵包裹着的下身，表情变得像个痴汉一样。
“真亏你还有心情开玩笑呢。”
灵精魔王看着堇花魔王，眼底也似乎浮现了些许色彩。
堇花魔王和灵精魔王因为种族的关系，两人的关系也是比较好的。
并且在现在的任务分配中，堇花魔王负责陷阱制作，场景改变。
灵精魔王则负责教授种子们魔法。
两人在魔王中都是没有自己的种子的，所以关系也变得更进了。
在苦难之塔诞生的魔王们，感情早已被彻彻底底地磨灭了。
她们只会机械地行使自己的任务。
堇花魔王因为本来就是天性活泼，所以至今多多少少残留一些感情。
身为精灵的灵精魔王受到堇花魔王的影响，也因此保留了些许情感。
不知是因为受到堇花魔王的影响，还是知道自己已经走到了路的尽头，在场的魔王们僵硬的表情都有了难得的放松。
饶是这样，一群人的眼神中仍然没有任何色彩。
“这就是兹伏奇·费雷·帕布洛大人，魔神的气息……”
黑瑰魔王仔细感受着下方涌动的玛娜。
在平常人的眼中，地底三层应该就是偶尔有风沙涌动的沙漠世界吧。
但在场的没有哪一位是寻常生物。
在包括阿莱斯特和贝特兰德的眼中，帕布洛周身涌动着极强的玛娜风暴。
而帕布洛就处在风暴的正中心。
“但是那个人却什么都感受不到。”
鬼蛛魔王看向杰尔，说出了几人的心里想法。
如果说帕布洛是暴风，那么杰尔就是一片叶子。
在杰尔身上，她们只感受到普通的生命气息。
这个世界构成一个生命的要素有非常多。
当一个生物获得一些特别的能力后，便能够观察他人身上所具有的基本要素。
这些所谓的要素就会以例如生命力，魔力，斗气，异能等形势出现。
就拿魔力来作为比方，普通的魔虫凝聚在一起就会形成玛娜，也就是魔力。
一定量的魔力形成后，便是白蓝色的。
一直往上增加，便是蓝色，深蓝色。
当增加到寻常生物已经无法触及到的程度时，魔力的颜色会变成深黑蓝。
据说，再往上增加魔力量的话，魔力就会变成深渊黑。
帕布洛周身刮着的魔力风暴在几人的眼中，呈现的便是深黑蓝。
而且大部分位置都已经变成黑色了，只有少部分还是蓝黑色。
因为魔力的量太过强大了，所以掩盖了其他任何要素。
但是杰尔在几人眼中，身上只有象征着生命力的红色火焰燃烧着。
别说蓝色的魔力了，就连蓝白色也一点都看不到。
这种情况只有两种可能。
一是对方真的没有任何魔力，而是有着属于其他体系的力量。
二是对方的实力远远超出自己，并且刻意隐藏了魔力，才会导致看不到。
痛苦磨灭了魔王们的情感，但并没有让她们失去理智。
在杰尔出现的时候，鬼蛛魔王也感知到了守在外界传送阵的人失去了联系。
能够强制解除自己的契约，要么是有什么宝物，要么就是也有一定的实力。
现在看到杰尔，鬼蛛魔王是最清楚对方的实力不会亚于自己。
能像这样跟帕布洛对峙，杰尔显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我们好好看着吧，无论是谁赢，今天就是最后一天了。”
“嗯……是啊。”
魔王们的眼神丝毫没有生的欲望。
……
另一边，看着对面魔王级别的敌人，贝特兰德轻轻用手托了一下刀鞘。
“你……想去？”
阿莱斯特看着贝特兰德的小动作，便直接出声问他。
作为杰尔多年的麾下战将，阿莱斯特知道，贝特兰德并非是想战斗。
而是为了其他目的。
“看到不再对生有所欲望的人，心里总是过意不去呢……”
“还放不下吗？已经过去千年时间了。”
在杰尔的手下中，阿莱斯特和贝特兰德算是关系较好的两人。
阿莱斯特知道贝特兰德为什么会加入杰尔的麾下。
也知道他的过去，知道他身上发生过什么。
“是啊……千年时间，转瞬即逝……”
在交谈的过程中，贝特兰德丝毫没注意到自己非常放松地把手搭在刀具上。
“在沉睡的那段时间里，我一直在想着，为什么是我活下来了，为什么是她死了。”
贝特兰德看着对面，眼神里竟然充斥着哀伤。
阿莱斯特大概是因为站的有些累，便找了块倒塌的石柱坐上去，一只脚拉到身前，一只脚放松地垂了下去。
“拥有能够斩断他人灵魂与烦恼的人却不能斩断自己的烦恼，真是讽刺。”
“……”
虽是好友，阿莱斯特的语气中却充斥着嘲讽。
贝特兰德没有反驳阿莱斯特，只是把手伸向衣服里。
贝特兰德拿出了一个玉坠，仔细地看着。
“当初，你为何不求大人复活她？对大人来说，这只是一个念头的事情。”
阿莱斯特看向对岸的魔王们。
堇花魔王注意到阿莱斯特的视线，便指挥身边的大花朵摇摆起来，朝他打招呼。
“生死有常，大人讨厌这种复活死者的行为。”
这是真的。
死者苏生在这个世界并不是多么不可思议的情况。
但杰尔非常讨厌这种行为。
他认为，生老病死本就是万物生灵要遵循的自然法则。
贝特兰德就是清楚这一点才没有去请求杰尔复活她。
“你想去，我也不会阻止你。”
阿莱斯特坐在倒塌的建筑上，甩动着自己的骨尾。
贝特兰德小心翼翼地把玉坠收回衣服里，便绕过大窟窿，在倒塌的建筑间跳跃向对岸的魔王们。
魔王们一下就注意到了贝特兰德的举动，但并没有什么太大的反应。
贝特兰德接近一群人后，便从衣服里拿出一条发带。
“几位美丽的小姐，可否同我切磋一番？”
贝特兰德慢慢地用发带把自己的长发扎起来。
一会儿，贝特兰德的形象便由一位美男子变成了一位英姿飒爽的武士。
“迎接末路的表演吗？那就让我来吧。”
黑瑰魔王“啪”地一声将手上的扇子收起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