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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尉迟宝林闻身世

而这内宅距离帅厅约有半里之遥,是宝林的生母,也就是梅氏夫人所居住的地方,而现在白良关的城中很多人都知道,这刘国贞与夫人素来不和,老夫妻已经是分居多年了。而刘国贞从来也不到内宅去,夫人也不到前厅去,为这件事刘宝林非常苦恼,但是一个孩子,对于这些,想劝又是劝不了,于是便只好暗中叹息。

刘宝林每日都会三次向母亲问安,今天却是因为开仗的缘故,早上和中午都没到内宅来。此刻,他迈步走进母亲的寝室,恰好梅氏夫人在堂上闲坐,丫鬟婆子围在两旁。刘宝林紧走两步,来到母亲面前,然后躬身说道:“母亲在上,儿宝林给您问安了。”

梅氏一把拉起宝林,然后说道:“我儿免礼,快起来,娘要问话。”

“是。”刘宝林说道。

刘宝林站起来了之后,就垂手站在了母亲的身边,梅氏夫人望着儿子,十分关切地问道:“一天了,也没见到你的面儿,真叫为娘放心不下,你到哪里去了?”

刘宝林却是非常得意地向母亲说道:“回母亲的话,儿奉命出兵打仗去了。”

“啊!”梅氏夫人却是吓了一大跳,于是连忙问道:“但不知,你与谁开兵打仗?”

刘宝林而后说道:“娘深居内宅,一心拜佛,对外界的事一无所知。眼下大唐发来人马,要攻打咱的白良关。昨日,我父领兵出城抵御唐兵,却打了个败仗,他老人家还被唐将打得抱鞍吐血。儿一怒之下,讨令出战。结果鏖战了一天,大败唐军,奏凯而回。儿怕母亲惦念着我,特来禀母亲知道。”

梅氏夫人却是说道:“好,那我特来问你,你相信不相信娘的话?”

刘宝林本来就极为孝顺,虽然不知道梅氏夫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但是还是说道:“孩儿是娘身上掉下来的肉,是娘用心血把儿拉扯成人的,孩儿怎能不相信您的话。”

“嗯。”梅氏夫人听了刘宝林的话之后,很是欣慰地点了点头,然后一摆手把丫鬟、婆子都打发出去,现在整个屋子里面,就只剩下了他们母子二人了。

刘宝林见到梅氏夫人如此做之后,自己的心里面就更紧张了,所以忙忙催促着母亲,说道:“娘,您有话快说吧,您都要把孩儿给憋死了!”

梅氏夫人长叹一声,却还是支支吾吾地,半天都说不出一句话了,而这个人只是哭哭啼啼的,都不知道是什么好似的。

而刘宝林则是一直跪在床边,连忙追问着母亲伤心的原因。梅氏夫人而后收拾了自己的情绪,叫儿子站了起来,而后再叫刘宝林去看看门外有人偷听没有。刘宝林立即就会意了,然后轻轻地拉开了房门,然后往四外看了看。只是看见,此时夜深人静,万籁无声,刘宝林知道母亲要说的事情肯定极为机要,于是又到了廊檐之下,再仔仔细细地查看了一遍,确认确实无人之后,刘宝林这才回到了房中,然后将门闩好。而后,刘宝林就向梅氏夫人说道:“娘啊,什么人也没有,您就放心地说吧。”

此时梅氏夫人就把儿子拉到自己身边,未曾说话,但是却见珠泪横流,好不容易控制住了自己的情绪,梅氏夫人才缓缓地说道:“孩儿呀,其实你并不是刘国贞的儿子啊。”

“什么!”刘宝林听到了这话之后,整个人就大吃了一惊,真好像是被冷水泼头了一般,过了好一会刘宝林才说道:“那,那我爹是谁?”

“你爹就是唐营的大将尉迟敬德!”梅氏夫人随后说道。

“不!这不可能!”刘宝林听到了这句话之后,顿时就慌了神似的,一直喃喃地说道。刘宝林霍然就站了起来,这时就连气儿都有些喘不上来了。梅氏夫人开了口之后,却是变得不慌不忙了,于是便把整个事情的经过讲了一遍。原来刘宝林的父亲居然是尉迟敬德,现在正被困在了木阳城之中。

原来这尉迟敬德和梅氏夫人都是山西朔州马邑县人。而尉迟敬德本身是自幼家贫,父母双亡,于是就小小年纪就开始浪迹天涯了,而尉迟敬德成人了之后,就去学会了打铁的手艺了。

而梅氏夫人的父亲也是个铁匠,于是便把女儿许配给了尉迟敬德。本来尉迟敬德和梅氏夫人这夫妻二人感情甚好,同心同德,夫唱妇随。而尉迟敬德则是白天打铁,晚上练武,学了一身好武艺。后来,尉迟敬德就认识一个出家人,名叫紫阳道人。而老道赠给尉迟敬德了铁羊一只,尉迟敬德之后便把铁羊熔化,随后就打造了两把钢鞭,并且在钢鞭的外皮儿之上镀了金水,鞭把上还镌刻了字,一把鞭上镌刻的是“尉迟”二字,而另一把鞭上则是镌刻的是“宝林”二字。梅氏夫人就向尉迟敬德问道:“夫君这是何意?”

尉迟敬德则是说道:“我希望你给我养个大胖小子,名字就叫尉迟宝林如何?”

梅氏笑道:“孩子还没有影呢,是男是女还不知道,你倒先把名字起好了。”

尉迟敬德笑道:“早准备点还不好?”三年后,梅氏果然身怀有孕了,尉迟敬德高兴得成天笑。

谁知道,就在这个时候,隋末的战火就烧到了马邑县。而尉迟敬德经营的铁匠炉也就随之倒闭了,尉迟敬德一家人的生活来源也就跟着断绝了,尉迟敬德无奈之下,毅然要去投军。在临别的那天晚上,尉迟敬德把镌有宝林二字的那条鞭留给夫人说:“我走之后,你若生个女孩就不用提了,若生个男孩儿,就叫尉迟宝林。倘若你我夫妻音信断绝,待孩子长大后,拿金鞭前去找我。”

梅氏夫人就只好哭泣着点点头。第二天,尉迟敬德果然就走了。据说尉迟敬德走后不久,这就来了土匪,烧杀抢掠,本地百姓无一人幸存。尉迟敬德听信儿后,放声大哭,难过了很长时间,以为梅氏惨死在乱军之中了,所以后来才又娶了黑、白二位夫人。其实,梅氏并没有死,为什么?因为她长得有几分姿色,被土匪抓去,交给了头领。这个头领就是刘国贞。他见梅氏年轻貌美,力逼成亲,梅氏本想以身殉节,但想到腹中尚有孩儿,乃是尉迟敬德的骨血,为了孩子,梅氏只好忍辱偷生。不过,她要求刘国贞:一、待娃儿生下来再完婚。二、对待孩子不准虐待。三、不准对孩子说知真情。刘国贞样样都答应了,梅氏才成了压寨夫人。

后来刘国贞投靠了赤壁保康王,被封为白良关的总兵官,梅氏也就成了总兵夫人。刘国贞光知道梅氏有过丈夫,是个铁匠,也没问姓氏名谁。十月怀胎,一朝分娩,梅氏生了个男孩,故起名叫宝林。刘国贞没有三房四妾,也没有孩子,所以对待宝林非常喜爱,不知内情的,都认为宝林是他的亲儿子。梅氏夫人爱护宝林像爱护眼珠似的,一天天把他拉扯成人,惟恐泄漏机密,引出杀身之祸。夫人一直把真情埋在心底,从没向儿子透露半句,她只有一个希望:盼着尉迟敬德平安,让他父子早日团聚。无巧不成书,梅氏夫人终于盼来了这一天,当她确信尉迟敬德真打到白良关来了,知道全家团聚的机会已经具备,这才向宝林道出了真情。毫无疑问,这个意外对宝林的刺激实在是太大了,因此他“哎哟”一声,昏倒在床上。

刘宝林,不,此时应该叫做尉迟宝林。且说尉迟宝林听了梅氏夫人把一切实情都娓娓道来了之后,顿时就目瞪口呆了起来,整个人如呆如痴,真好像是从万丈高楼之上坠落下来了似的,而后尉迟宝林整个人的身子就是一晃,然后就栽倒在了床上了。

尉迟宝林这下子可是吓坏了梅氏夫人了,梅氏夫人急忙把儿子抱在怀里,又是捏人中,又是对嘴呼气,好半天之后,尉迟宝林才算是缓过来了这口气来了,然后就抱住了可怜的母亲放声痛哭起来,娘两个哭得像泪人一般。到了现在,尉迟宝林还是仍不相信这是真的,于是又向母亲又询问了各种细节,梅氏夫人接着向尉迟宝林说道:“孩儿啊,此事确实是千真万确的,你就不用怀疑了。方才娘说过,你爹打造了金鞭两把,你使用的镌有宝林二字。为娘爱它如命,一直保留到今天,拿它作为你父子相认的信物。你父手中的鞭上镌有尉迟二字,两把鞭对在一处,若分毫不差,他就是你父亲尉迟敬德无疑了。”

尉迟宝林听到了梅氏夫人此言之后,而后就擦干了眼泪,然后手指着前厅骂道:“刘国贞!蠢贼,尔竟敢霸占我的母亲,害得我一家骨肉失散,此仇不共戴天,某岂能容你!”尉迟宝林说罢之后,就准备往外就去,却是被梅氏夫人一把给拉住了。

梅氏夫人就向也从来不说道:“我是孩儿这是准备哪里去啊?”

“去杀刘贼,为母亲出气。”尉迟宝林却是头也不回的,就向梅氏夫人摆了摆手,径直向前走去。

梅氏夫人却是忙忙劝阻了尉迟宝林,而后说道:“我儿切不可鲁莽啊。你想想看,这白良关之中,可都是他的人马,你这孤身一人的,岂能报仇雪恨啊?”

尉迟宝林咬牙地说道:“难道就这么善罢甘休了不成?”

梅氏夫人而后说道:“当然不是了,这里娘给你出个主意,明日你还讨令出战,指名点姓叫东方杰出阵,这样的话,便不会引起刘国贞的怀疑。你再想个办法,把东方杰去引到无人之处,盘问真情,去问一下唐军之中,是否有人叫做尉迟敬德的,如果是有,再问一下此人面貌,如若和我与你说的一般无二的话,这件事就算完全落实了。之后,你再与唐军的人约定,里应外合,大破白良关,待到唐军进了城,你再报仇岂不就稳妥了。”

“对,对。”尉迟宝林听了梅氏夫人的话之后,一直就连声称好。

梅氏夫人随后又嘱咐儿子说道:“在大事未成之前,你要一如常态,不可让人看出破绽,切记,切记。”

“孩儿知道了。”尉迟宝林随后接着说道,尉迟宝林之后又陪母亲说了一会儿闲话,这才告辞出来,回到自己房中。尉迟宝林从墙上摘下鞭囊,抽出紫金鞭不住地打量,果见鞭把上镌着宝林二字。宝林用手摸抚着鞭身,二目之中又滚下热泪,万没料到,自己的亲爹爹居然就在唐军之中。尉迟宝林这一夜都没能安寝,又是说梦话,做恶梦,又哭又喊,简直像害了一场大病似的。

到了第二天以后,尉迟宝林就早早地就起床了,一番梳洗之后,就径直来到前厅。这时,刘国贞正在厅上端坐,与几个亲信谈论军情。尉迟宝林得知了刘国贞是如何欺辱母亲之后,此时再见到刘国贞,就不由得气急攻心,恨不能一鞭把他砸成肉泥。但是尉迟宝林知道此时不宜轻举妄动,于是终于克制住了自己,尉迟宝林就假意带笑,给刘国贞问了早安。

刘国贞见到了尉迟宝林的双眼的眼袋浮肿,而且眸子发红,整个人气色发暗,不由得就是一愣,向尉迟宝林说道:“孩儿呀,你这是怎么了,难道没有睡好?还是哪里不舒服,来呀,快唤郎中。”

尉迟宝林随后立即说道:“爹爹放心,孩儿没有什么毛病,就是没睡好。”

“噢,为什么?”刘国贞纳闷地问道。

尉迟宝林接着说道:“孩儿昨天是头一次出战,又打了胜仗,故此高兴得睡不着了。”

“哈哈哈哈。”刘国贞笑着说道,“是啊,这不奇怪,为父当年也是这样。记得我第一次杀人时,足足有三个晚上没有睡好,动不动就被恶梦惊醒,习惯了也就不以为然了。”

尉迟宝林见到已经瞒过了仇人,这才把心放下,然后拱手向刘国贞说道:“孩儿斗胆再向爹爹讨令,出城战唐军。”

刘国贞却是说道:“你昨晚没有睡好,今天就罢兵息战吧。”

“无妨,爹爹不是常说,兵者,贵乎神速也,当断不断,必留后患嘛!趁我军新胜,士气正旺之机,何不一鼓作气,大破唐营!”尉迟宝林显然是已经想好了说词了,于是口若悬河,向刘国贞说道。

“说的好,有志气!”刘国贞听了尉迟宝林的话之后,大喜不已,于是就马上向左右传令,让宝林带领三千人马出战,而刘国贞则是率领这个白良关之中的满城文武,给宝林观敌瞭阵,以助军威。

再说尉迟宝林,此时已经披挂整齐,就在辕门之外操枪上马,背着了紫金鞭,三声炮响之后,尉迟宝林就杀出了白良关。尉迟宝林命令自己的军兵一字摆开,讨敌骂阵,指名点姓,叫东方杰阵前受死。

再说东方杰,昨日败阵回营之后,差点又被罗通给处罚了,不过单天常全力求情之后,程咬金做和事老的情况下,才算是免了东方杰的罪。而后,在单天常的要求之下,还是赶快把军医找来了,为东方杰调治鞭伤。经过军医的一番检查之后,发现东方杰光是皮肉受伤而已,并未伤筋动骨。不过东方杰却是又羞又恼,发誓要报一鞭之仇。

单天常劝道:“刘宝林年轻有为,武艺高强,也算是个英雄好汉,而且你昨天也是误中奸计,来日方长,我们一定会报仇雪恨的。”

东方杰此时却是不慌不忙了,向单天常摇头说道:“且莫性急,我自然会报仇雪恨的。”

就在此时,东方杰和单天常正在商量破敌之计以及日后的计划的时候,就忽然听见了探马跑进了大帐,而后说道:“报——启禀二位大人,敌将刘宝林讨敌骂阵,口口声声叫东方将军出阵。”

“娘的!”东方杰此时大怒,而罗通对于单天常和东方杰基本上是不管不顾了,就直接让东方杰和单天常前去出战了。

东方杰领命之后,就喝令军兵抬矛备马,带了兵马两千,自然还是没有动用自己山寨之中的兄弟。东方杰随后就来到了阵前,而单天常仍然给东方杰观敌瞭阵。东方杰见了尉迟宝林之后,顿时整个人就怒不可遏,然后用矛一指,向尉迟宝林厉声喝道:“兀那小厮,昨日是我偶然失神,中了你的奸计,才被你捡了点便宜,你再要把我战败,才是英雄好汉!”

再说尉迟宝林现在,从母亲那里知道了自己的身世之后,就想在唐军之中求证,于是此时尉迟宝林就尽量克制着自己,假意发怒,向东方杰说道:“东方杰,既然你不服我,咱们就再战一次,休走,拿命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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