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很长的铺垫,悄悄地就把她拿出来了。不管,她在哪里,在做什么,她都是我的妈妈,从还是一个受精卵开始的缘分。
我的妈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这个问题的答案随着我的年龄变化而一直在变,原来,妈妈也一直在和我一起成长。
现在满口教育经的妈妈曾经是一个幼稚鬼,于是幼年的我和幼年的我妈妈相处懵懵懂懂、一路跌跌撞撞。
还是小孩子脾性的我妈妈很喜欢吃零食,所以脑海里有一个记忆很深刻的画面。我的妈妈牵着我的手去报名,那个时候,我妈妈还穿着一条她早已丢弃的裙子。马路上有那种卖零食的店,妈妈就给我买了。明明只是很小的一件事,我却记得那样深刻,或许是那时的妈妈风华正茂。记得那时刚开了一家快餐店,就在县里最豪华的公园里,我总央求妈妈带我去吃。但激素不是个好东西,原本瘦的跟个杆似的,一下就变胖了,直到今天。妈妈也从一开始考到90分来一次变成了100分来一次,然后下一次就不见踪影了。如今,县中心再度转移,肯德基都来到我们这个偏僻的小县城了。时间像是再赶猪回家,一刻也不愿意停顿。关于美食的记忆还有。妈妈很喜欢研究新菜品,但并不是试试如人意,有一次试做糖醋排骨,结果最后她帮我在餐馆打包了一份。不过,确实餐馆的师傅手艺相当不错。
妈妈曾经一度沉迷麻将,虽笑侃为发扬国粹,其实如果过度就是赌博,是犯法。我想这是我喜欢睡觉时蜷缩的根源。有一天,妈妈打麻将打到很晚,我要睡觉,但又很害怕,所以就出门等待。后来等了许久,妈妈一直没有回来。恰在此时,有一个阿姨走在路上,我小心翼翼地向她借了手机打电话给我的爸爸,然后就回家继续等待。妈妈总算回家,却是怒气冲冲,好像要把我生吞活剥了一样。她狠狠地骂我,“你不知道自己睡觉,现在你爸爸要跟我离婚,你开心了?你今天一个人睡!你不要再叫我妈妈了。”之后,妈妈就一个人进房间了,把门锁住了。那个时候的我还小,还跟爸爸妈妈一起睡。我好像是哭了,后来哭着哭着也就不哭了,躲在沙发后面睡着了,到底还是个小屁孩。早上醒来,第一触感还是凉凉的地板,妈妈还是个小屁孩。
人总是这样跌跌撞撞地成长。
有一天,妈妈又去打牌了。而我煮了人生的第一次饭。妈妈回来很兴奋地夸我,后来这件事成了她炫耀我时的谈资。又有一天,我在厨房帮我妈妈洗碗,妈妈好像把一碗没吃完的牛肉倒掉了。我出奇的兴奋,连夸妈妈怎么突然变得大气起来了。妈妈很温柔地笑了,说,妈妈以后都会这样对我家宝宝。后来,妈妈戒掉了打牌,回归了家庭,但你现在天天喜欢看霸道总裁是怎么回事?
临行密密缝,意恐迟迟归。妈妈好像是这个世界上最勤劳、最心灵手巧的人。我妈妈同理。只要我妈一回来,地板就没有一天是干的,一进门你听到的不是唤你吃饭的声音,而是洗东西的刷刷声以及大水流的哗哗声。妈妈也很会织鞋子、刺十字绣、织毛衣········
有一次,妈妈等我回家。我骑着车子进了巷子,妈妈就在那里等着,眼含热泪。后来妈妈才说,自己不是一个好妈妈,以前自己去打牌,留下女儿一个人哭着找妈妈。没事的,妈妈。
时间绵长而又有力,妈妈变成了一个大人妈妈,我也变成了一个少女。
少女的青春是恣意的,也是顽固的抵抗,坚持着自己所谓的原则,与父母对着干。我此生沉迷的第一件事是看电视。之前也跟大家说过,妈妈可是费了老大精力,可至今未有改变,除非我自己不看了。就昨天,还被训了一顿。第二件事是看小说,这个,我现在打字如飞。我记得那个时候沉迷度达到了人生顶峰,在被窝里面看小说,写作业的时候看小说,有一次被我爸妈抓到了,被妈妈打了个半死。已经很久没跟我一起睡的妈妈,为了看着我陪我睡,后来因为她实在太久没有和我一起睡了,就又怒发冲冠地走了。后来的我好像懂了什么,开始好好读书,或许是天性好强,这一点也很像她。
大人的妈妈很唠叨,而且是油腻腻的,听多了着实有些反胃。想起我填报志愿的时候,我妈使劲让我去报国防科大和中国人民公安大学,而我当然不愿意,说句老实话,我对军事打仗一点也没有兴趣。于是,我们两个爆发了史上最严重也是最激烈的争吵,我妈直接说,我没你这个女儿。不过大人妈妈最后一定会输给不靠谱爸爸和少女。
大人的妈妈也不是什么时候都很婆婆妈妈,有的时候是很温暖的妈妈。我每一次生病,都是妈妈端药给我,一边骂我,一边细心地喂药,然后守我一晚上。我高考的时候,也是妈妈一直守护者我。为了准备高考,妈妈提前请了一个月的假。最后高考的那一天,我还感冒了,妈妈一直都是心急如焚,结果还遇上暴雨,妈妈急得直骂天又求老天爷保佑我。其实,妈妈从高考一直到我被录取都是彻夜未眠状态。
我在妈妈身上见到的女人。
重男轻女总是搁在我爸和我妈的心里的一道坎,直到今天,对于没有生男孩这件事,我妈妈都是充满了遗憾和对我们家的遗憾。我不止一次和妈妈讨论过这个问题,而我总是态度激烈的批判我妈妈。但其实,我清楚地知道,这件事是真实地存在于中国。在她的教育环境里,我妈妈承受着不可逾越的压力。妈妈直到今天依旧不自信,没有办法泰然处之。我妈妈从小叫我好好读书的原因有二。第一,只有读好书,她才可以挺直腰背地跟我爷爷、我爸爸说话。第二,只有好好读书,我才可以逃脱她的命运,不会被我爸爸无情地欺负。
从里面,你又可以发现我的妈妈是一个性格很强硬的人。之前提过,在高考的时候,我的身上有一堆的毛病,而我爸总是喜欢去吃吃喝喝,去医院前喝到醉醺醺的。我妈妈本来就不舒服,但她只有陪着我去。妈妈说过一句话,没有爸爸,还有妈妈。妈妈没能够像我一样幸运地去上大学。并非成绩不够优秀,而是我重男轻女的外公,情愿为我舅舅买一个文凭,也不要让我的妈妈读书。
无论外界对女性有多大的偏见,女性都不应该放弃斗争,即使直接没有成功,下一代可以继续,此之谓愚公精神。
妈妈老得很快,几乎没能够让我适应,猝不及防地老了。
但我也长大了,可以陪伴她日渐衰老,我会爱她苍老的容颜,像她爱我刚出生的丑模样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