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再醒来的时候就是第二天大清早了。首先入我眼的就是窗前微微飘动着的洁白窗纱,然后是宽敞的有些空旷的大卧室,梨花木的大衣柜和床,藏青色的床品,我摁了摁有些胀痛的额头,才记起昨天发生的事儿。
妈的,这是白敬轩的卧室无疑了。
我赶紧检查自己身上的衣服,还是昨天穿来的那套。
而且作为一个结过婚当了妈的女人,我已经不是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傻瓜了,就算被白敬轩迷晕过去,身体的感觉也骗不了自己,他到底都没有侵犯我。至于为什么,其实不用细想也猜得出,像他那样骄傲的男人,即便再怎样失去理智,他也不至于像强奸一具尸体一样去米奸一个女人。
但是,就算没到那一步,我也再不能原谅这样一个对自己心存歹念的男人。
我起身,抻平衣服上的褶皱,缓步下路。
从三楼下到一楼,三十几阶台阶,每一步我都走得异常沉重。
整栋别墅都寂静无声,我的脚步哪怕不重,哪怕脚上并没有穿鞋,那“咚咚咚”的脚步声,也好像被凸显和放大了几倍一样。
我不知道白敬轩酒醒了之后,是后悔了,还是羞愧难当,才避而不见的。
不见也罢,我真的一点兴师问罪的心思都没有,就这样,永世不见了吧。
当我走到一楼大厅的玄关处,正要踩上自己的鞋子的时候,就听到二楼上传来了一个童声。
“余果阿姨?”
我抬头,就看到白宁辰两只胳膊趴在楼梯的扶手上,撑着自己,勉强地站在那儿,他没有坐轮椅,也没有拄拐,就那么艰难地站着,巴巴地望着我。就这么一会儿,他额上豆大的汗珠已经开始往下淌了。
面对这样一个孩子,我心下不忍又难过,但是因为不想跟他父亲,跟他们家有半点牵扯,我最终还是甩过头去,拉开了房门,奔跑而出。
我的破大众就在他们门口停着,我拿钥匙上了车,就像是在车祸现场逃逸的司机。想要讯速逃离了现场。
然而,刚出白敬轩的别墅,车子还没有别过头来上大马路,就跟迎面飞驰而来的一辆灰色现代嘭地撞上了,我的副驾刚好擦过对方的驾驶座。看得出,那司机其实在拼力避让,不让我受伤,还一头顶到了白敬轩大理石大门的门柱上。
我顾不上看自己的车子,拉开车门跳下来,就去看对方。
车上的那人动了动,才将额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
“唐煌!”我惊叫着,跑过去拉他的车门,“你没事儿吧。”此时此刻,什么事儿都没有我面前的这个男人重要。
唐煌额上起了个包,擦破了皮,他在看到我那分钟,就伸手就拉车门了,手没事,然后就看到他站下来,腿脚也没事儿。这让我放了大半心。
我几乎是不顾一切地冲向他,拥抱他,带着劫后余生的巨大喜悦和后怕。
但是,我看到他的眼睛不可查地迟疑了一下。
而在我抱住他宽广的胸膛的时候,他也并没有抱我。
我这颗怦然而动的心,瞬间就凝冻了,他这是在嫌弃我?
也是了,他这时候风尘仆仆地赶到这儿,大约就是来捉奸的吧。那么现在,即便没有被捉奸在床,我确实是在大清早的时候,从这扇大门里走出来了,所以,他除了那么想,还能怎么想?
我苦涩地跟他笑了笑,“唐煌,不是你想的那样。”我想去拉他的衣角,但是接触到他嫌恶的目光,我还是忍住了。
“唐煌,你认识白敬轩不是一年两年了,你应该清楚,以他的骄傲,他好不至于对我用强的。”
唐煌带着一身的煞气,立在我面前,不动声色,确实带着一份不许任何人靠近的遗世孤独。
他凉凉地笑了笑,“对,这么多年了,我还不了解他,他是骄傲没错,像他这样固执的什么都想赢的男人当然是骄傲的,他同样会为了赢,不择手段。”
我有些惊讶地抬头看他,“你,什么意思!”
“他能随随便便找了个恶心的名头把我弄到看守所去,也能不费吹灰之力地得到你,只要他想。余果,不用解释,我知道这事儿不能怪你,你……你还是稍微给我一点儿时间,我特么怎么也要给你报这个仇。你等着,等着。”
唐煌几乎是咬牙切齿地说着,便要冲进白敬轩家里去。
说实话,这会儿白敬轩在不在家我并不是很清楚,但是只要一想到白宁辰还在上面,我就不希望唐煌过去闹。刚刚,白宁辰叫我,我没应他,对于一个信任我,亲近我,喜欢我的孩子,我已经做得很过分了。
“唐煌,我们在外面说好吗!”我叫住他。
唐煌看看我,“护着他?”
我气极,“你特么的这是放的什么狗臭屁!”我忍无可忍地爆了粗口,“我跟你说的,他没有碰我,你不信?”
唐煌抿了抿唇,不做声。
意思就是不信。
“你不信那是你的事情,你要怎么样,你冲我来你说啊,别进去打扰那个可怜的孩子了行不行?”我几乎是哀求了,不是故意将姿态放得很低,而是此时此刻我是真的有很深很深的无力感。
唐煌不怒反笑,“余果,我当然愿意信你。哪怕你是哄我的,我都愿意麻痹自己信你的话。可是,你扪心自问一下,你当真就那么坦坦荡荡的,对白敬轩一点儿都没有动心吗?”
“我没有,我当然没有!”我自认为很坦荡。
唐煌痛苦地摇摇头,“余果,谁都不是圣人,你做什么我都能理解你,真的,你不用这么咬着牙宽我的心。”
我就是不懂了,这个王八蛋到底是怎么回事儿,难不成我告诉他,我昨晚上就是被白敬轩睡了,他才能死心?!
我被他气笑了,“蠢货!唐煌你个王八蛋!”
唐煌只当我恼羞成怒了吧,自顾自地说着,“余果,我现在跟白敬轩可以说是云泥之别,正因为我了解他,你不说我也能想象得出,他为了追你,从我手里把你的人,你的心一并抢走,他会多么拼,多么不择手段,只要他想让你迷恋上他,大约你是没跑的了。我不怪你,真的。”
“你特么可真看得起我。”我冷笑道,“你特么不就是嫌弃我被别人睡了,想打退堂鼓了?”
唐煌微怔了一下,“我没有。”
“没有吗?”我乘胜追击,“那么我要求你现在,立刻,马上,带我去开房,你去不去!”
唐煌彻底傻了一样看着我,没说话。
我惨淡地笑笑,点头,“我知道了,你走吧。”
唐煌吓了一跳,大声地喊了我的名字,“余果!”
我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我没有别的意思,我还是说,我真的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你的事情,没有跟白敬轩做过那事儿,你爱信不信吧。我给你时间想清楚,到底还爱不爱我,到底还能不能继续跟我过下去,等你自己有了答案,就去西滇村的余果生态园去找我吧。”
我不能逼得他太紧,那也是逼得我自己太紧。
我们都需要足够的空间和时间去重新认识我们的感情,我们的未来。
在这种情况下,我更没有告诉他关于未未的事情,拿一个孩子就绑架一个男人,我不至于那么蠢,那么不自爱。
在唐煌在那儿发呆的时候,我上了我的破大众,开车走了。
回到家,乔阿姨的小院儿里一片欢声笑语,乔阿姨的儿子媳妇带着孩子都回来了,乔阿姨带着我儿子,正在屋里说说笑笑呢。我一进门,三个大人两个小的全都向我看过来了。
“余果你回来了?我还以为今天来遇不上了呢。”尚尚特别热络地招呼我,看到我又红又肿的眼睛,“你这是怎么的啦,跟白市长吵架啦,我告诉你啦,这小两口闹别扭啊,千万不能赌气往外跑,你就是打他,挠他,抓他,掐他,也不能一个人往外跑,跑着跑着人家就真不会担心你啦……”
“尚尚!”乔阿姨看出我不对劲来了,赶紧制止了自家儿媳妇,“你胡说八道些什么!”
“我哪里胡说了,小吵怡情的嘛,妈,你不懂的。”
小峰也头疼地看了他媳妇儿一眼,然后跟我说,“你别介意,她这个人就这样,一向嘴上每个把门的,你就当她放屁就行!”
“罗宇峰!你有病啊,这么埋汰我。”
乔阿姨叹了口气,把未未送到我怀里,“你带未未先上去休息吧,一会儿吃中饭的时候,我叫你。”
我直愣愣地抱着未未上楼了,耳朵里偏偏就是尚尚那几句话。
“这小两口闹别扭啊,千万不能赌气往外跑。“
“你就是打他,挠他,抓他,掐他,也不能一个人往外跑,跑着跑着人家就真不会担心你啦……”
我一拍脑门,我特么这是犯忌了呀!
本来唐煌听说了我跟白敬轩的绯闻,就顶着巨大的压力回来了,这个时候,我居然还跟他吵架,不是明摆着把人往回赶吗?依照这个进度,我特么到什么时候,才能把爸爸给未未追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