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煌跟老爷子出来的时候,脸色都不太好,我就知道这俩人没谈拢。
一想到他们可能会联手一起杀死我肚子里的孩子,我整个人都不好了,妈蛋,实在不行我带球跑路给他们瞧瞧。
可能是气氛太凝重,大家巴巴地等了半天,见他们出来,竟没有一个人敢凑上前去搭话,哪怕是许丽娜那么跳脱的人,也只是安静地瞧着他们。
在众目睽睽之下,唐煌兀自过来牵我的手,我下意识地给他甩开了。
他却偏执地再次捞回到他的掌中,甚至力道有些大,我瞪了他一眼,他却冷着一张脸也没什么表情。
我再想抽手,却怎么也抽不动了。
旁边唐灿跟我使眼色,我懂,意思是让我顺坡下驴。
问题是就他这副驴样儿,递给我台阶了吗!
“别闹了,回去我有话跟你说。”唐煌沉沉地道。
“若是还让我去打胎,你就什么都不必说了。”我冷言道。
唐灿挑眉看我,像是质问,老子都服软了,你还想怎么地?
都到这境地了,我也不怵他什么了,索性当着他们全家的面把话说明白了也好。
“不管你想不想要这个孩子,我都要,区别就是他是我们俩的孩子,是你们唐家的孩子,还是我一个人的孩子而已。
当然了,你们家有钱有势,或许有一百种办法能让他生不下来,但我告诉你们,你们要真能做出那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你肯定要告你们,跟你们把官司打到底,就算不能真把你们家怎么样,也要人都知道你们家多没人性。”
我也不是把他们全家都恨上了,谁让他们没立场呢。
唐煌嗤笑一声,“呵……”
呵个毛线啊!
“哈哈,真是好样的,小余果!”
老爷子也不知道抽什么疯,突然高声来了一句,大家齐刷刷地看过去,他还神经地冲我竖了竖大拇哥,也不似刚刚跟唐煌从里面出来的时候那么怒火中烧了,跟个老顽童一样。
“这小子就是驴,油盐不进,小余果你要是能说的说动他,”他啧了一声,“也不用说动他,只要你能想办法留下这孩子,老头子我就给你我名下百分之十唐氏的股份。”
“爸,你现在拢共有百分之二十的股……”许丽娜一脸震惊的模样。
老爷子瞪了她一眼,“老子乐意!这生不带来死不带去的东西,我爱给谁给谁。”
“可也不带您这么偏心的吧,唐煌是您孙子,唐烨也是您亲孙子好吧,这就分了一半出去,就算我们家唐烨也结了婚有了孩子,您兜里指不定还剩多少了呢。”
许丽娜委屈吧啦地说着,还特别明目张胆地往楼上看了一眼,意思再明白不过了,她就是不信老爷子一点儿都不给狄云筝留。
老爷子被她气得胡子都忽闪忽闪的,“老子今天就不该把你们全都叫来,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玩意儿,你爷们儿跟儿子不是早滚了,你怎么还不滚啊!”
“爸!你怎么还骂上人了呢,本来就是您办事不公。”许丽娜更委屈了。
“哈!二伯母,我看你与其在这儿叫委屈,还不如现在赶紧回去追着唐烨,让他快点找个老婆呢,不然,等到我先有了孩子,他还是光棍儿一根儿,爷爷这里可就真留不下什么给你们家了。”唐灿在旁边打趣道。
许丽娜一听,仿佛一下子抓住了重点,拿起衣服和包就走了,一边走一边给唐之姚打电话,“之姚,不让你走你非走,你听我讲啦,咱们家出大事儿啦……”
其实我也看出来了,这许丽娜也就是心直口快,没什么城府的,势利贪便宜都是人之本性,也不叫什么毛病。
师太见事情闹得差不多了,也起身跟老爷子告辞,“爸,我公司那边儿还有事儿,就先回去了。”说着冲唐灿使了个眼色,“这也没你的事儿了,跟我一起走。”
“散了散了!”唐灿也跟着蹦起来,冲我眨眨眼,“嫂子,不为别的,就冲这百分之十的股份,你也要回去把你男人调教好了,这孩子得生,好几个亿呢!”
个,十,百,千,万,十万,百万,千万……
卧槽,好多好多钱呀,不是真的吧。
我这儿刚开小差儿,想象着自己肚子里这块金蛋要是换成钱得摞多高呢,唐煌一下子拦腰抱起我,就往外走。
“你特么放我下来,你要是敢带我去医院我就死给你看!”
唐煌脸色又黑了几度,手上的力道也更大了,生怕我逃脱似的。
“我操,疼……你要是再强迫我,我就喊了!”
“有本事你就喊啊!”他凶道。
我扯开嗓门就喊,“杀人……(啦)”
他低头,以吻封缄。
从我们身旁闪过的明黄色跑车上,唐灿毫无顾忌地笑开了。
“对嘛,夫妻俩的事儿,什么事儿不能用‘武力’解决,哈哈。”
师太抬手在她头上敲了一记,“小孩子家,非礼勿视!”
我:……
唐煌:……
师太肯定不知道她亲闺女床底下藏了多少小黄书!
唐煌把我抱下车,又抱我上的电梯,我虽然还在气他,也没跟他客气说我自己能走。
特么的,这一路上他连个屁都不放,阴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了他多少钱似的。
进门他把我放到沙发上,半跪在地上,小心地查看我的脚上,一碰还是疼。
我哼唧了两声,“没唐灿说得那么严重,没伤到骨头,也没伤着筋。”
“嗯。”他应声。
然后,人家就起身去了书房。
我……
这就不管我了,不是有话跟我说吗?!
我这边刚要发飙,唐煌已经拿了一份文件出来了,递到我手上,“你先看看这个。”
他脸上肃穆的表情让我有些紧张了,不敢废话,打开了档案袋,那是一份死亡病历,我没见过面的公公的:
唐之群,男,33岁……
“遗传性共济失调症?”我不知道这是个什么病,但是“遗传”两个字明晃晃地闪瞎了我的眼。
“我的亲奶奶就是死在这个病上,我父亲也是,一旦患上这个病,都会在三十岁左右病发,只要病发就会早衰而亡,全世界还没有一例彻底治愈的案例。”
唐煌说这话的时候,异常平静,仿佛是在说别人的事,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
偏偏我就感觉到了,这是他天大的秘密。
他搬来那天我就看到书房的保险柜了,还以为里面都是房产证,金砖什么的,没想到锁的却是这个。
震惊!恐惧!
我的头都快缺氧炸裂了!
“你……会不会也是……”
他今年都二十八了,三十岁左右病发……
唐煌云淡风轻地一笑,我还以为他会给我一个让我喜极而泣的答案呢。
“我不知道,在病发之前,没有人知道我身体里带的基因是显性的还是隐性的。”
我终于憋不住了,眼泪开闸,奔涌而下。
他用大掌胡乱地抹着我的眼泪,“对不起,余果。”
我摇头,使劲地摇头,他没有对不起我,谁特么要什么“对不起”啊!我说“没关系”难不成他就不会病了!
“从小,我就害怕长大,害怕哪一天跟奶奶,跟爸爸一样,突然离开这个世界,等到我慢慢适应了,或者说看淡了这个事儿,我就开始冷静地,拼命地工作。
我甚至觉得工作是我来到这个世界上能留下的全部价值。我从来没有妄想过正常的婚姻生活,也不敢奢望爱情。”
他淡笑了一下,“那会儿爷爷拿唐氏总裁的位子胁迫我,我不得不结婚,就阴错阳差地就娶了你了,本来不想靠近你,不愿意连累你。
后来我一想到你心里就痒痒,相见你,就发现自己的心已经脱离自己的掌控了,我开始害怕了,警告你不要爱上我,是怕有一天我突然不在了,你会难过。
哎,说到底还是我自私。”
我摇头,已经哭成了一个泪人。
“余果,你是我这一生当中最美丽的意外,已经生生扎根儿在我心上了,除非我死了,不然这一辈子都不会放手了。”
我摸着他脸,抽了好几抽,“不会,你不会死,都说祸害活千年。”
他笑了,如沐春风般,“死不死的,都要看今后的造化,你让我现在很幸福,这已经是老天在垂怜我了。”
“不是的,你这么好,是老天在垂怜我。”
我摸着他硬硬的胡茬儿,端正的面庞,划着他的眉眼,想充分地感受他的存在,这么美好的存在。
“唐煌,你是我的,是我受了那么多罪,老天爷补偿给我的,他不会收回去的,嗯?”
唐煌点头,“嗯。”
我给了他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当他的目光从我脸上下滑到我的腹部,我的心又一阵木木地发疼,他不说我也懂他的意思。
“余果,不是我不想要他,而是不能要,明白吗?”
我心下痛不可当。
“我知道你舍不得,我也舍不得,可是我们不能再冒险去生一个可能有遗传病的孩子了,那是在作孽!我二十八了,假如……”
“你闭嘴!”
他无所谓地笑了下,“假如真有那一天,我会在九泉之下保佑你遇到一个好男人,你会有自己的孩子的,你还这么年轻。”
“唐煌,你特么混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