悄悄撬开凌鹄办公室的门,凌鹄就眼尖的发现了凌霁云的小动作,伸手推了推架在鼻梁上的眼镜,一声不响地窝在办公桌后的转椅里。
等凌霁云悄悄伸进一只脚的时候,凌鹄酝酿了许久的河东狮吼终于爆发了。
“凌霁云!你还知道回来?”凌鹄面色沉如水,咬牙切齿的瞪着正蹑手蹑脚走进办公室里的凌霁云。
讲真的,凌鹄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真是觉得自己再和凌霁云较劲儿就真的会至少早夭十年!
凌霁云刚刚蹑手蹑脚的身影一下就僵住了,原本在身后甩啊甩的大尾巴瞬间就耷拉到了地上。
尴尬的笑了一下,又觉得自己心里没底,挪动着步子,往凌鹄的办公桌前一杵,低着头,一副乖乖认错的怂样。
凌鹄的脾气,凌霁云这么多年不是不知道,坦白从轻,抗拒从严的规矩,一直是凌鹄教育凌霁云的政策。可是这次,凌鹄并没有像以前一样深吸一口气,用温和的语气“审问”凌霁云。
一张口,话就十分的冲,比那浓度极高的酒精吸到鼻子里的感觉还冲。
“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跑,啊?是不是当初我没打断你的腿你就不长记性啊?嗯?”
凌鹄话中的危险的信号,让凌霁云敏锐的察觉到了,低垂的眼皮子底下,涌动着莫名的光芒。
凌霁云实在是汗颜,好像这回,真的撞枪口上了。
“你到底知不知道,你小时候从幼儿园失踪的时候家里有多着急?”凌鹄情绪失控,朝着凌霁云就是一阵咆哮。
“你到底知不知道,我们有多担心,担心你磕着碰着,担心你被车撞到,担心你让心怀不轨的人带走,担心你让人贩子拐走,我们TM这辈子都见不到你了!”
“你才多大?啊?你才多大啊?”凌鹄腾的以下站了起来,在办公桌前来来回回地踱步,那周身围绕着一种又惊又惧又无助的惊慌失措,过去到少年了,那种令凌鹄战栗的恐惧还是不能被消磨去,让罪魁祸首心虚的不敢看他。
“结果,你倒好,一声不吭的回来了,还告诉我们你是自己跑的。幼儿园的门卫、老师都TM是废物吗?连个四岁的孩子都看不住。”
罪魁祸首竖着耳朵听着,一声也不吭,就盯着自己的脚尖。
凌鹄并不知道当年都发生了什么,也不懂有些他并没有经历过的撕心裂肺的分别。这不怪他,他生来性子就谨慎,不喜与人过分亲近,没什么能信得过、可以交心的人,当了大半辈子的闷葫芦。
当年啊?凌霁云脑子里边恍惚了一下,在又一波口水到来之际,凌霁云好像意识到自己小的时候,确实自己干了这么一件惊天动地的大事,把全家人都吓唬够呛,以及她孕期的姑姑——凌艳。
“还有你,跑什么跑!”凌鹄胸凶神恶煞地训斥这凌霁云,“小时候跑了一次,你现在还跑,就算你长大了,你也不能连个招呼都不打就没影了吧?你那会都昏了!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我不过就出去处理了点事情,一转身的事儿,回来一瞅,这就没人了!我知道你是自己出去玩,还是让人給掳走了,我差点报警……”
语气不善的凌鹄气的吹胡子瞪眼睛的,凌霁云一脸淡定蹦出了一句,“楼道里不是有监控吗?你查查监控不就知道了?”
凌霁云毕恭毕敬,谦和的语气慢慢的说出这句话的时候。
凌鹄的肝火烧得更旺了,凌鹄觉得,自己现在的表情一定是十分狰狞的。
凌鹄“……”气死我了,这个小混球儿还顶嘴……还敢赤裸裸地嫌弃我。
“爹,”凌霁云又接着不怕死的往外蹦了一句,“时间不多了,您消消气。咱们去转一圈病房,您把您的病人跟我交接一下,明天您就可以……不,今天晚上回去,您就可以加班加点的策划准备了。”
凌霁云意思很明显,老头子放话让你赶紧回去,你就赶紧回去,别在这磨磨唧唧的,这有我就可以了。虽然现在是夏天,天很长,但天还是有一些黑了,再过一会儿,就该黑透了……
凌鹄深吸了一口气,理智回笼。其实本来也没有那么大的火气,只是又惊又俱的成分多一些。
被凌霁云这么一提醒,火气也去了大半。谁让凌霁云消失那么不是时候。
然后,凌鹄等了半天也没见她回来。你说说,本来应该睡死在那的人,突然一下没影儿了,任谁还能不着急?
更何况这人有“前科”,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没好气地从牙缝里挤出了一句,“走,查房去。你也别睡了你!这么有精神,睡什么睡,干活去。”
你爹我心疼你累,你自己不心疼你自己,我又能怎么样?还能把你绑在那强制你休息吗?
凌霁云看凌鹄气已经消了一大半,也就迅速换了一衣服,呲咪呲咪的跟了上去。
一路上,笑得人畜无害,虽然被别扭的凌鹄强制带上的口罩遮住了小半张脸,但还是,可以从她弯弯的眉眼里,看出她的好心情。
凌鹄……这个混蛋玩意儿一点也不长记性,暗暗磨牙,翅膀硬了,都不好管了。
两抹白色的身影,脚步匆匆,悄悄穿梭在七号病房、九号病房、十号病房……
凌鹄一边查看,一边和凌霁云交代各个病人的情况,虽然这些工作应该是明天上午进行的例行查房。
可是,鉴于情况特殊,也只能这么紧张的进行了。
最后,就走到了今天刚刚由凌霁云全权接手于正敏的病床前。
推门一进去,入眼的就是狼狈的病号昊寸步不离地守着于正敏,凌霁云心下一动,眼中闪过一丝不知名的光芒。
“你的妹妹,有你这样一个尽职尽责好哥哥,一定很幸福。她,应该是你捧在手心里的小公主吧?”
凌霁云暗想着,可并不能将这番话秃噜出来。这话里,羡慕的意味太过于明显,不适合一个病人的主治大夫说,并且,这人又不是普通的病人。
还有,凌鹄这个炮仗还在边上呢,这话要是真的被听见了以后,估计这炮仗捻直接就杵着了。
“小于”凌鹄熟络的和于正昊打着招呼,“我们过来查下房,看看你妹妹的情况。”
“凌叔,您好”于正昊一个激灵,慢悠悠地站了起来,“都这么晚了您还过来,谢谢您的惦记”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凌霁云的胸牌。于正昊大概对着父女俩此行的目的,猜出来个八九不离十。
凌鹄有点尴尬,心里还是懂一些这令人尴尬的客套的,干笑了两声,又正色道:“你妹妹总体的手术很成功,不用在担心,但是,一切要等到她什么时候醒过来,我们才能真正的松一口气,这几天算是过渡期,希望你的妹妹能在这三四天里醒过来。”
“确实,”于正昊面色淡淡,也说不上来什么感觉,就是比往常那个有时自来熟,有时沉稳的那个人多了一些无助和迷茫,“我也一直在等,等她醒来。”
“我觉得照你这个样子,继续熬下去的话,就得是你妹妹在一边等你醒了!”凌霁云冷不丁的砸了一句。
凌鹄……
于正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