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末默默略过这个看着颇为喜气的掌柜殷勤伸出来的手臂,自己跳了下来,转头朝他报以微笑,径直走向酒楼。
姚大掌柜目视着周末的背影,浑身僵直的转向一旁随行的春妍:怎么回事?东家为什么会对他露出那样的笑容?这太恐怖了,她是被夺舍了么?
春妍凑过来,低低嘱咐道,“不管小姐待会儿说了什么与她平时言行不符的话语,你都要当作寻常,不能表现出一丝疑惑,稍后我再同你细说。”
什么鬼?我们的姚大掌柜狐疑跟了上去,东家难道是失忆了?
周末一进酒楼就觉得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像是来过很多次一样。而且整个酒楼透漏着一股浓重的现代化气息,颇有种中西结合的美感,让人耳目一新。这么看来,这里的装置真的是十分符合自己的审美,她忽然觉得她很可能就是孔采儿本人,只不过又失忆了,而且此前应该把那位便宜夫君伤的不浅。
如今既然没了记忆,那她只能先把这事跳过,若是记忆恢复那便另说,若是一直不恢复,那她只能当一个励志的单亲妈妈了,也不知古代有没有争夺抚养权这事。
正思索间,落在身后的姚羽萍几步跟了上来,稍稍走在了她的前面,颇有些谄媚地说,“东家,您先去二楼歇息片刻,我去把近月来的账本都拿上来,本来打算送去给老夫人的,但她老人家说平时也只是协助一二,做不了主,等你得空再说,这不,这一等就积攒了好几个月的。”
周末点头,“去吧!”
春妍见她这般淡定,有些犹疑的问道,“小姐,你是不是想起什么了?”看自家小姐的状态完全不像是第一次来的,倒像是以前小姐巡视酒楼的平常姿态。
周末在靠窗的桌边坐定,“倒是没有,只不过是给自己壮胆罢了!哎,春阳去哪里了?怎么从进来后就没见到她人?”
春妍无奈的笑了笑,上前解开周末身上的披风,“她呀,她肯定去厨房了,一会儿保准又会端上来几样小姐爱吃的点心。”春阳性子直,不懂这些弯弯绕绕,一直将小姐说的食物能治愈一切悲伤的情绪奉作金科玉律,眼下这个情况除了这个她也不知道能做点什么了,一有时间就钻在厨房研究新菜,但凡小姐多吃几口她都能开心好久。
“随她去吧!”
周末其实很喜欢春阳的手艺,很合自己的胃口不说,卖相也是极其的好。可近日里她一直心情压抑导致没有太大的胃口,倒是糟蹋了她的一番心意。
姚羽萍推门进来,双手捧着一摞账本,账本堆得高高的,只堪堪瞧见他乌黑的发顶。春妍见状忙上前去帮忙,然后周末面前的桌子被账本摆满了。
周末有些尴尬,她一个很大可能是一个冒牌货的东家在这里大摇大摆的坐着,看着这个年龄看起来同自己弟弟年龄差不多的掌柜的用那纤弱的身体抱着这么多的账本,“不用着急,少拿点吧,你拿这么多我一时也看不过来呀。”
喘气的档口,姚大掌柜的还不忘贫嘴,“东家,那可真是太幸运了,你要是再迟两个月过来,我就真得跑第二回了。”
周末本来还担心自己能不能看得懂账簿,只见姚羽萍大大咧咧的坐在一边拿起一本就同她讲了起来,营收、食材供应往来一笔笔都清清楚楚地复述出来。周末一时间又是敬佩又是羡慕,二人花了一上午,总算将账簿过了一遍,她觉得每笔账目都清清楚楚地,到最后都有些惊讶了,这个酒楼的营收也太好了点吧,她仿佛看见了哗啦啦的真金白银进了口袋里。
虽然,这些钱很可能并不是属于自己的,不过,既然自己替原身养着孩子,那在这个孩子成年前,就由自己替他保管这些财产吧!
二人收拾停当,春阳便将早早做好了的精致菜品端了上来。有荤有素,颜色也搭配得宜。
周末招呼他们一起坐下用餐,众人倒也没有推辞,很是自然的坐下了,有一种很舒服的氛围,想来之前那位也是位谦和的女子。
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一人用饭的周末,今日难得同几人一同用餐,生出了不错的食欲,很是吃了一些,把春阳乐的咬着筷子傻笑。
饭罢,周末与姚羽萍单独聊了聊,并且十分坦诚地说了自己记忆有损的事实,姚羽萍惊讶过后反倒有些释然,以前的东家最是冷清不过的一个女子,哪里会同他相处的如此融洽。若她假装自己就是反倒让他觉得此人用心不纯,这位自称周末的女子很不错。
二人一拍即合,商量好了以后共同替原身管理酒楼,若有一日原身可得以回归,或者她就是原身本人那便不说,若前者的可能性都没有发生那就待原身的儿子成年后交予他即可。
周末踌躇片刻,还是开了口,“姚掌柜,我想在这边开辟一个住处,以后就住在这边了。”
姚掌柜的没有一起犹豫点了点头,“当然可以,况且你,以前的你本来就是住在酒楼的,你跟我来。”
周末跟着姚掌柜的来到墙边,然后将书柜旁边的一摞看起来十分不起眼的书本挪了挪。
这莫不是个暗道?
周末没有猜错,她看着那个不是很起眼的书柜向下移动,一面白墙出现。
搞什么?难道是假的?
然后,下一秒,周末感觉到自己的智商被侮辱了,只见姚掌柜的伸手一推,一个无缝旋转门叮地开了。
这就叫灯下黑,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这乍一看,并没有暗道,指不定哪个粗心的人就不在意走掉了。
姚掌柜侧身让周末先行,“东家,里面请。”
周末走了进去,姚羽萍随后跟上。
她本来以为里面是一个不大的暗道,可能还点着一两盏油灯。可是,眼前敞亮的房屋让她很是吃了一惊:这怎么到了地上了?
姚掌柜看破不说,只熟练地给她沏了杯茶,“东家,这是我们先前在酒楼对面客栈买的一间房屋,你以后也可以走那边。”
绝了!
周末同春妍春阳往回走时还在感叹原身的能力,有钱有事业还有一个当官的爸,怎么会想不开去嫁人呢?
只听春妍在一旁说到,“小姐,前面到家了,你要不要去看看老爷夫人。”
周末立刻果断的拒绝了,不行,绝对不可以,她一个冒牌货,万一进去露馅了怎么办?她刚过来,人生地不熟的,没有可以抱大腿的开挂男主,而且已经是一个已婚妇人的形象,忽然觉得前途堪忧啊!
“不去了吧,有时间再去,咱们先回去看看孩子。”
春妍有些失落,以往只要去酒楼,就一定会回家,现在怎么看起来有些逃避,而且,她总觉得小姐似乎哪里变了,但是又说不上哪里有问题,难道是还有余毒没清吗?
马车忽然停了下来,车内三人均是被惯性扯地晃了晃,春阳气势汹汹地掀开车帘,周末总觉得她要见识到一场不一般的狭路相逢勇者胜的场面,然而,下一刻,春阳就像那些表演川剧变脸的专业演员一样,一张脸瞬间阴转晴,一脸灿烂的笑容,就像开了一朵太阳花。
这小姑娘前途无量啊!
她这边还没感叹完就见,脸上开了一朵太阳花的春阳转过头来,“小姐,是老爷,老爷刚下职回来。”
得了,该来的总会来,躲也躲不掉。
周末认命的随着春妍和春阳下了马车,对面停着一辆极为朴素的马车,车旁边站着一个精瘦的一身官服穿着的男子。
她心里默默感叹,她中午体会到了有一个帅爸爸是什么样的体验!
她的这位便宜父亲见她下车,一张严肃的脸柔和了下来,走近前来看着她,十分自然的将那只大手放在了她的发顶,“我儿,你怎的路过也不说回去看看,你娘天天盼着你回来呢!我可不想看见你们抱头痛哭的场面!”
周末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惊到了,她抬头看向这位温柔可亲的父亲,眼眶一酸,她都多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父母的关爱了。她忽然有了深深的负罪感,这位慈爱的父亲恐怕还不知道自己的女儿,已经换了一个芯子。
孔大人见她眼眶有些发红,一言不发,似乎是要哭出来的样子,心中大怒,“怎么了,是不是姓赵的那个小子欺负你了?”
周末见他转身就要去打爆人家头的架势,赶紧伸手拉住他,“父亲,我没事,就是想你了!”
孔文渊一时间老脸通红,这这,这丫头怎么还学会撒娇了!可他还是板着脸压下心中的欢喜故意发问,“怎么不见你带外孙回来给我瞧瞧呢,你个小白眼狼,是不是有了夫君就忘了爹爹了?嗯?”
周末抑制住马上就要掉出来的眼泪,“父亲,我正准备回家去接孩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