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乐气呼呼地离开了破房子。君雅瘫软在床.上,闭上双眼却止不住泪水往两边淌下。
徐若琳真是林生的骨肉?不可能,他说了会和自己情定终身,再说他那样专一的人,怎么可能会背着自己做那种事情?
可是,话说回来,徐若琳眉宇间倒与林生真有几分相似。这是当初朋友给自己看徐若琳照片时就发现的事。
那根让徐乐如此在意的水晶项链,正是曾被君雅视为定情信物的那根。不过,当初君雅偶然在林生包里发现它时,后者确是浮现出一瞬间的惊慌之色。
现在,那些都不重要了。自从林生失踪,那份脆弱的信任也不复维持了。只有君雅知道,是她亲手将自己曾最钟爱的项链丢入了海里,带着那份不确定的情感一同被埋葬了。
此时,隔壁另一家租户的情况,也不比君雅乐观。
“子越,前两天下雨,漏下来的水把被子弄湿了。你将就将就睡沙发吧。”
声音的主人是一个披头散发的中年女人。她化着浮夸而不适合这个年龄的浓妆,皮肤因为日日化妆而变得粗糙暗沉。身上穿着一件过于露骨的连衣裙,腰身有两只黑乎乎的手印,显然是与别人跳舞时留下的。
“我睡地铺就行。”张子越扒拉了几口炖蛋,“妈,今天那些人又来要债了?”
女人眼里满是疲惫,“是啊。”她眼旁有一块发紫的淤青,此时她正小心翼翼地冲洗着。不消说,又是个脾气不怎么好的客人造成的。
“能不能……别去夜店上班?”张子越感到有些辛酸。炖蛋已经凉透了,吃在嘴里淡而无味。
“这工作虽然不体面,但偶尔碰到阔绰的客人,能一下子赚好多钱呢。再说了,我还能做什么呢?”她说,“子越,你长大了一定要努力追求梦想,千万不能像妈妈这样……”
听着卧室的滴水声,张子越更是生出万千感慨。
他恨那个男人,无声无息地闯入妈妈的生活,欺骗了她的感情,又卷走了她的积蓄。更恨自己,那个男人正是自己的生父。
这次游泳比赛一定要拿下。他心想。进入国家队,这个家才能有出路。
可他又想起了笔记本里那张巾纸。那样清秀的字迹,究竟属于谁呢?毕竟,知道自己旧病复发的,也只有自己和医生了。
躺在冷冰冰的地板上,张子越打了个寒颤。窗外树影婆娑,隐隐漏出些月光来。
游泳比赛那天,王欣雨密切关注着张子越。或许自己的纸条对他根本起不到影响,那就祝他成功吧。
张子越不负众望,夺得了冠军。所有人集中在观众席上,等待他凯旋。
“奇怪,”坐在第一排的王欣雨发现了异常,“他脸色怎么那么难看?但愿……”
突然,人群一阵轰动。学生们都往前排走道处看,张子越晕倒了。王欣雨眼明心快扶住了他,老师让她赶紧把人带到医务室,避免引起骚乱。
“唉……他还是去参加了。比赛而已,有必要这样逞强吗?”王欣雨秀眉微蹙。看着少年苍白的脸庞,心生感叹。
“是她?”张子越渐渐恢复意识,“王欣雨?”
“你醒了?那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说着,王欣雨匆忙准备离开。
“不,不打扰。刚才谢谢你送我过来。”张子越咧了咧嘴,说:“那张纸条,是你写的?”
王欣雨顿时感觉有些发虚。自己还真没想过该怎么回答,说自己那天跟踪了他一路,无意中打探到了这个消息?只会被当成变态吧。矢口否认?除了自己还会有谁会去干这种蠢事呢……
所幸,张子越没有深究,也不见生气的样子。“我知道你是好意,只是你不知道,这场比赛对我来说很重要。”
“我出身不好,从小与妈妈相依为命。妈妈做着不怎么好的工作,这次如果能被国家队选中,是我们家唯一的出路。
“因为负债累累,我们家的生活总是不得安宁。我真的不想再这样下去了。这次,再怎么样,我也要拼一把。”
“我理解你。”
比起张子越,自己是多么幸运啊。至少,她遇见了宽容友善的朋友们,她也相信妈妈会一天天好起来。
听完王欣雨的故事,张子越也思绪万千。两个同样被命运捉弄的年轻人,却不服从命运的安排,努力改变自己的生活,并为对方感到骄傲。这是同病相怜,还是同命相连?
游泳比赛的结果很快就出来了,张子越夺得了冠军。校园又恢复了平静。
又是一个周六。
“妈妈,一个同学帮我还上了债务,我真是太开心了!现在,我一有空就出去干零活赚钱,希望早日把钱还给她。”
“妈妈,我认识了一个人,他和我的经历很相似,他懂我的感受。他全身充满了热血和活力,我也一下子有了希望。”
“妈妈要早日醒过来啊。”
一滴晶莹的泪珠落在女人的手上,那只泛黄的手动了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