打开病房,一股清冽又刺鼻的消毒水味传来,但随即而来的是强烈的血腥味。
霍景宸面色一变,“程启,叫医生!”
这女人竟然趁医生不注意,又自杀了。
器具是一个针头,硬生生扎破了大血管,血液只浸湿了半个枕头。
好在是不久前发生的事情,否则根本没有生还的可能。
知道是霍景宸相关的重要人物,早就受过嘱托的一群医生,争先恐红地涌了进来,却极有秩序地治疗起来。
霍景宸退了出去,脸色难看。
“boss,你回去吧,我在这里守着。”程启担心地问。
“不用。”霍景宸说完抿成一条直线,透着锋利的弧度。
刚才向箬云发短信说今晚要和她表姐逛街,很可能不回去,叫他不用等她,所以霍景宸才说了这样的话。
“她的亲人呢,为什么一个不在身边?”霍景宸神色隐藏着不悦的暗芒。
程启记得自己之前跟他说过这件事,但他好像下意识遗忘了。
“她家人在这方面管得非常严,比古代封建社会还要可怕,所以有着这样思想的她,遭遇了这种事情,抑郁症,厌食症一直伴随着她,活到现在,实在是侥幸。”
“然后她的家人将她赶出家门,让她找到那个男人,否则永远不准再回去,而且……”
霍景宸危险的视线落在他的身上,似乎已经猜到了什么,并没有让他继续。
程启也不想说下去了,这无疑会增加他的心理负担。
让这女人找到曾经QJ她的人,然后嫁给他,这对这个女人而言是何其残忍!
不知道还以为他们生活在原始部落。
原始部落都没有他们那么夸张的,不帮孩子报仇就算了,还火上浇油。
一个小时后,医生走了出来,忧心忡忡地嘱咐道:“不能再这么折腾下去了,要不然她的身体支撑不住了。”
霍景宸没有温度的目光射向里面一动不动的女人身上,瘦弱的一团,再一次唤醒他心中的愧疚和怜惜。
“你们有没有听过她说话,比如想见的人,想吃的东西?”霍景宸想要尽最大可能,满足她的心愿。
医生遗憾地摇了摇头,“她的精神状况很糟糕,能说话倒是很好了,现在一心求死。”
“解决的办法是什么?”虽然心里已经有数,但他还是想要确认一遍。
“心病还须心药医,她得的是心理病,必须从源头解决问题,才有可能好转过来。”
医生看着霍景宸欲言又止,想要过问,这样才能更好地解决病情,但话到嘴边,却又不敢说了。
直觉不是什么好事,霍总看起来似乎有些抵触、不愿面对,但碍于责任,只能逼着自己去想办法。
霍景宸走了进去,步伐轻缓稳重,透着小心翼翼。
这是他第一次来看她,隐约可见曾经的清秀可人,纤瘦苗条。
但现在只剩皮包骨头,面部颧骨高高地凸出,脖颈处的骨头像是刺一样,看起来随时要戳破肌肤。
根本找不到记忆中的美好感觉,那种令他心动的气质,已经彻底消失。
也许是他变了,她也变了,所以再也回不到一开始娶她的初心。
经过程启调查,她当时遇害是在京大的那个雨夜,确定是她无疑。
遇害……霍景宸当时还有种难言的欣悦,觉得那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现在已经把其定性为犯罪。
如果不是有了向箬云,心生不舍,不是正在和谢绍谦争斗,可能他会去局子自首。
这样才能获得心理上的安慰和宁静。
但是不能,现在只能和她私了。
然而她的状态极其糟糕。
霍景宸在她床边坐了一夜,想了很多事情。
如果被向箬云知道自己多年前逼迫过一个女人,哪怕是被人下了药,她也能原谅他吗?
这个问题,他想了很久,一直没有答案。
只希望能让她更爱自己一点,到时候,就算离开,也不是那么轻易就能说出来的。
早晨,在医生的提醒下,霍景宸知道她快醒了,于是起身交代了他们一些事情。
“有什么事第一时间给我打电话,绝对不能让她出事,另外,帮忙找一个最好的心理医生,钱不是问题。”
他们频频点头,“霍先生,您放心。”
病床上,女人的浓睫轻轻眨了眨,在微光中,看到一道高大男人的身影。
他的身量看起来很能给人安全感,尤其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风华,透着一股贵气和凛然。
是个轻易就能让人心生崇拜的人……
“你……”她忍不住蠕动了下唇瓣,说了她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字。
虽然微弱,但在场的人都听到了。
医生大喜,“白小姐,你感觉怎么样了?”
女人微启的一丝眼缝里,原本倒映着男人的身影,现在被彻底遮挡。
她阖上了眸子,再也不想说话。
“霍先生,你要不要来看看,刚才好像是你让她说话的。”医生低声建议道。
“不用,你们好好照顾她。”霍景宸眸色深沉,即便内心再愧疚,也不想跟她产生纠葛。
女人放在被子上的手轻轻攥了攥。
他……是谁……
难道是她最恨的人?
不久前,那个程助理,给了她很多帮助。
但她一概没有接受。
她不会原谅的。
永远不会原谅!
记忆再一次被触发。
深沉的雨夜,她行走在解道上,准备回家。
被一只大手强行拖到了角落里。
雨夜中,她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东西,并被弄得遍体鳞伤。
“白小姐?快,给她上个镇定剂,现在血压太高,心跳太快了!”
白蔓如睁开眼睛,里面毫无光芒,只有一片死气。
她看着周围的医生,不知道他们为什么要来救自己。
让她死了多好。
就此解脱。
不知过去多久,医生渐渐退了下去。
她缓缓将偷偷藏下来的针头拿出来。
看到自己手臂被裹得没有一处缝隙,她轻笑了一下。
无力的双手颤颤巍巍地高举,将针头抵在自己颈动脉的地方。
她看向惨白的天花板,想到男友一把推开她,恶狠狠地说:“你现在已经脏了,滚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