据夷山寸草不生,山体乃是由坚硬如铁的黑石构成,山上嶙峋怪石数不胜数,高百丈有余,不能通行,成为大荒魔域与神州北端两地的天然屏障,只有一处像是被巨大钝器所击一般,山体坍塌,不少人猜测,很有可能是上古时候魔人侵入所为,后神州在此处使无数大能者开凿山石,依山修建了关隘——一夫关,北境军便驻扎在关内军营中。
因炽州与鈊州地处神州北端与大荒接壤,北境军主力乃为两州军士,但抵抗魔人乃是神州共同利益所在,其他各州都有派遣强者前来出力,以示齐心,百年来魔人没有什么大动作,慢慢变成各州少年强者历练所在,其中垕州岱岩自年少时分来到北境,与当时年纪相当的鈊州城牧之子蔚于册一见如故,便长留北境直到现在,现如今因其资历担任北境军左副统领,炽州强者担任右副统领。
“蔚兄,蔚兄。”北境军统领蔚于册正站在关内望塔之上,远眺天边大荒暗黑色的山峦野林,定神沉思,听见身后传来高呼声,回头看去,岱副统领矮胖的身子兴冲冲的拾级登台,奔过来。
“内人飞隼传书,我那宝贝闺女回来了,昨天夜里到的。”岱卬得知女儿平安归来,高兴不已。
“哈哈,那便好,那便好。成儿担忧不已,今个还准备带人再往北百里去寻呢。”蔚于册面露喜色,扭头吩咐道,“去,放飞镞响箭,让巡骑们原路返回,不必太过深入,近日魔人动作较多,免遭不测。”旁边一小校领命奔下塔去,不一会,数只响镞破空冲天,复放三遍,远处野林中惊起数丛飞鸟。
“这下放心了吧,要不是我之前拦着你,你都要带兵杀出去了呢,从当时幸存的军士描述来看,那魔人虽然厉害,但也是驱毒陡然发难令人猝不及防,月儿加上你那两位家将,还有食金甲,自保还是没问题的,而且,要不是你那闺女拿了人家要紧东西,那魔人胆敢放肆紧追她不放?”蔚于册冲好友揶揄道。
岱卬打个哈哈,“月儿还不是想着拿回宝物,削弱魔人实力嘛,万一成功,咱不就少个难缠的对手。”
“哈哈哈哈。”两人相视大笑。
午后时分,数批巡骑分别从各个方向先后赶回,蔚于册与岱岩坐在中营等候复命,不多时,当先走进一少年,披头散发,身形挺拔,乃是炽州祝天,火神真君嫡孙,其父虽能力平平,但祝天却天资聪颖,甚得火神喜爱,平日里更视当年怒闯击雷山的叔父祝炎为偶像,处处效仿之。
“祝天巡境归来复命,见过两位叔父。”祝天抱拳施礼后,虎步迈到蔚于册右下首坐下,毕竟他也身负统领一职,炽、鈊两州交好,这两位统领在其幼时略有接触,所以以叔父相称。
不一会,又三人联袂步入,分别是云州雷坚——雷源力深厚,云州对其颇为看重;漓州江勐——漓州圣族旁支年轻一辈中实力佼佼者,其父辈三人江无垢、江不浊、江乃清三人乃是水神真君得力干将;飒州风言——飒州因其源力特质,风源力修士虽成材率高,但实力超群者实在太少,强者青黄不接,飒州风君已销声匿迹多年,凤言被蔚于册发掘,在北境军担任要职,管带北境军风修士一属。另外一向不怎么参与神州倾轧的株洲也有派遣年轻后辈来此,名唤叶墘,女儿身生性喜静,独来独往。
云、炽两州不睦,雷坚进来行礼后便坐了岱卬下首位置,与祝天两人双目一对,暗暗交锋,两位统领对视一番,露出苦笑,这两位自来此就明争暗斗,也是见怪不怪。
众人坐定之后,岱卬开口说道:“今日收到飞隼传书,小女岱月已于昨日夜里回到了万夫城,并无大碍,所以发出号令让诸位提前返回,辛苦诸位贤侄了。”
几个小辈赶忙还礼,祝天高兴地叫道:“月妹妹回来了,太好了,我可一直担心的紧,真恨不得杀到大荒,把那魔人揪出来好好拷打一番。”
“嘁,岱姑娘带着两位驭风修士都打不过,你逞什么威风。”雷坚怼道。
“我逞威风,哼哼,姓雷的你要不要试试!”
“试试就试试,我会怕你?”俩人说着就仿佛要站起身干一场。
“给我闭嘴!军中大营,岂容你们放肆!”蔚于册面露愠色厉声喝道。“魔人近来动作愈加频繁,如此紧要关头,竟自己人先打起来,我北境军身担拒魔重任,岂能让你俩乱了军纪,要么现在就滚回去,要么去马厩当值三日以儆效尤!”昔日里他俩也时常争勇斗狠,但眼见不久可能会有大战,再容忍下去对北境军不是好事,蔚于册为大局考虑,选择这时怒斥惩戒他俩,他是北境军统领,自然不会顾及这两家大人的面子。
祝雷二人见蔚统领不怒则已,一怒惊人,神州北境“生死册”的名头可是响亮得很,当下离座单膝跪地,行军礼道:“卑职知错,愿受统领责罚!”
蔚于册冷哼一声:“今日巡境可有异况?”
“我部沿黑木林往东三十里,未见异样。”祝天答到。
“我部北入黑木林十里开外,有一大处草木断折,像是有人马驻扎,估摸着百人左右,还夹杂着巨兽走动痕迹,隐约能闻见腥臭之气,保险起见,未敢逗留,回来复命。”雷坚想了想,紧跟着回道。
一旁的江勐闻声也站起来说道:“我部与雷坚部相隔数里同时北入黑木林,也发现有人马走动痕迹。”
“我部往西北而去,前去岱姑娘受袭之处查看,没什么异样,继续深入不久后,一落单同伴遇袭失踪,便返了回来。”风言起身报道。
听到军士失踪,蔚于册重锤了一下椅子扶手,“你们与袭击之人可有交手?”
“唔,卑职无能,待到听到动静赶去时,人已不见了踪影,连尸首都未留下,黑木林暗泽瘴气密布,恐再有伤亡,便带人速速退了回来。”风言面露惭色。
“无妨,巡境之责只是探查敌情,孤军深入可能会有更大伤亡。”风言平时少言寡语,忠心耿耿,蔚于册对爱将还是很看重的,顿了顿继续说道:“安排下去,关内望塔提高警戒,鹰隼全部放出去,魔人擅夜间袭击,一有异况立马来报,祝天、雷坚自去马厩领职,退下吧。”
“诺!”几个小辈领命退出中营。
“岱兄,魔人动作越来越多,看来不日就会有大动作。”
“嗯,魔人难得消停了百年之久,这次又蠢蠢欲动的。不过,北境军兵多将广,有这许多年轻强者在此,瞧这些小东西,比咱们当时可强多了,一夫关城高兵利,魔人此次也定是无功而返,蔚兄且放宽心。”
“岱兄有所不知啊,据前人描述,魔人以往来犯进攻都是大举硬攻,遣了老弱病残之流上来当炮灰,这次时隔这么久,并且连出怪异举动,以我的直觉此次没那么简单。”蔚于册想起近日魔人在黑木林举动,担忧道。
“说的也是,不过,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即使魔人有什么新花招,咱们应付不了,神州强者如云,来个关门打狗,将魔人斩草除根,片甲不留!”岱岩是个乐天派,自信道。
“屁话,那一夫关千年不倒的名头岂不是要在我辈手中断送?你不要脸,我还要脸呢!”蔚于佯怒骂道。
“哈哈哈哈。”两人大笑不止。
这边,蔚成、岱月一行人纵马疾驰,半天功夫,终于赶到了一夫关北境军营。两人问了父亲所在后,便向中军大营赶来,正好碰见复命完毕的祝天、雷坚几人。
“岱姑娘回来了,如此甚好,蔚兄可紧张坏了。”
“可不是嘛。”
“哈哈,江兄你又拿小弟开玩笑。”几人年纪相仿,彼此寒暄起来。
“来,祝兄,给蔚兄把马牵走吧,蔚兄的駮可是大荒异种,要好好喂哦。”江勐开着祝天的玩笑。
“来吧,蔚兄,把马交给我你放心就好,月妹妹,你碰上魔人我可担心坏了呢。”岱云锤了江勐一拳,受了岱月的白眼,从错愕的军士手中接过駮,往马厩去了,雷坚与岱月、蔚成寒暄几句,待祝天走远后,也牵过马赶去。
江勐向两人解释了一下这两位仁兄在军营放肆,被蔚统领责罚的事,“两位统领现在中军营中,赶紧去吧,岱统领一定高兴坏了,我们这就回房歇息了。”一抱拳走开了。
“爹爹。”两位统领正在就魔人之事计议,营外传来岱月清亮的声音,伴随着话音,人已经掀帘进来了。“见过蔚伯父。”
“见过父亲,岱叔父。”蔚成也牵着岱云走进帐来。
“来来来,快让爹瞧瞧。”岱卬奔下座拉着岱月仔细查看,“没受什么伤吧。快跟爹说说,你都遭见什么了。”
岱月自不敢再拿当初对母亲说的话搪塞人精一般的父亲,将发生之事娓娓道来,不过仍将祝炎名号隐去,只说是一个很厉害的修士。
“这孩子是那高人托付给你们的?叫岱云?”岱卬看着一旁的十来岁年纪的岱云。“而且,你还要认他当弟弟?”
“是啊爹,我怕不能完成那位高人的托付,毕竟人家也算是救了女儿,留在身边我也多个玩伴。”
“嗯,既是你救命恩人,这点托付当然要全力完成,不过你带他来军营干什么,在家陪着你母亲不是更好,魔人说不上什么时候就会来攻,他小小年纪待在这还是很危险的。”一番解释后,岱卬对女儿将这孩子收留身边倒没什么不快,只要女儿开心就行,况且自己还多了儿子,一想还挺美。
岱月便将自己闲来无事测试岱云源力的事说了一遍,“吴钩说自己源力被堵在血脉之外,完全进不去,但岱云又没有什么源力自释的举动,女儿觉着是不是吴钩测试之法不对,想委托月辉祭士大人测试一下,说不定,小云云还是个不世出的天才呢。”
“哦?”听岱月一番描述,就连蔚于册蔚统领也来了兴趣,走到岱云身边仔细端详,岱云倒仿佛已经习惯到一个新地方要见很多生人一般,再没有刚醒的时候怯怯的表情了。
“那好,等明日月辉祭士闲暇,问问他意思。”岱卬看蔚于册微微点头,承允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