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无忧换了常服,只带了青依一人去了驿馆。樊修前来屏退四下,方才行礼问安。又说道:“九皇子在阁楼等候陛下多时了。”
百里无忧并未多言,移步上了阁楼,青依随后却被樊修拦下。思量一回,百里无忧还是上了阁楼。只见灯火幽微,模糊视物,阁中四处挂着纱幔,散着甜腻的香味,这是北燕惯用的菱香。又看窗边系着五彩丝绦,一应器物都是北燕的风俗。想来除却驿馆本身的布置,北燕也着意增添了不少。
“无忧,你来了。”北乔的声音唤回了百里无忧的思绪。
只见北乔着了北燕皇子的服饰,鲜红的洒金短袍,罩着纱衣绚丽夺目,乌发高束鬓边打了两条散辫显得俏皮可爱。稍稍走动便有铃声脆响,原来是腰间系了如意彩铃。百里无忧见他笑意盈盈,眼角的朱砂痣更加勾魂了,不觉有些泛晕。慌忙凝了凝神说道:“我来了,你有什么条件说吧。”
“无忧,你我之间一定要如此生疏吗?我不信,你对我当真没有丝毫动心?”北乔上前,握住百里无忧的右手,执意牵着她来至桌前。
“你什么意思?”百里无忧见北乔倒了两杯酒,依旧是那么笑意盈盈,可这笑脸却有模糊,左右晃动,似乎酒还没喝,便已先醉了。
北乔见百里无忧晃了晃头,便把百里无忧扶到床边坐下,将一杯酒递给百里无忧说道:“无忧,还记得那晚赛马的场景吗?那是我十几年来最开心的一次生辰,答应我,再陪我骑一次马好不好?”
“好,我答应你。”百里无忧微微一笑,将酒饮下,可动作,却显得有些机械化。
“无忧,我美吗?”
“美……”
“你喜欢我吗?”
“喜欢。”
“那你娶我好不好?”
“好……”
红绡帐下,鸳鸯交颈,抵死缠绵,只落得一室旖旎……
阁楼下的青依见百里无忧上去一个多时辰却毫无动静,顾不得樊修阻拦,执意冲上楼去,还发了信号召集暗卫。然而上楼一看,只见帐内红被翻浪,喘息声声……
青依当即臊的脸红,只好又退下,便见樊修调笑着说道:“我就说嘛,青依大人多虑了。不如随我到后栏上喝盏茶吧,这夜,还长着呢。”
青依哑口无言,怪自家陛下不争气啊,只好尴尬说了句:“多谢,不用了。”
樊修大笑几声,回了住处,留青依一人守在阁楼下。樊修走后,随侍人等自然也走了,霎时间院中寂静无声,那楼中的靡靡之音便更清晰了。青依无法,只得默念清心咒。
青依守了半夜,天方微明时方才见百里无忧垂头丧气的下楼。看百里无忧心情不好,便不敢多问,只得跟上去。回了宫,恰好是早朝时分,百里无忧换了朝服递给青依一个锦盒说道:“让张御医查验一下,若是无毒,便煎汤侍候皇夫服下。”
青依连忙接下,送往关雎宫,百里无忧自去上朝不说。而另一边,驿馆内北乔不疾不徐的起身。梳洗完后才下令开门,见了心急如焚的樊修。
“殿下,成了吗?”
“不成,我也没有脸面回北燕了。樊大人,请你不要告诉我皇妹,一切后果,我来承担。”
樊修看着北乔坚定的样子,叹了口气,尽力说服自己没做错。恭敬的行礼退下,回了住处修书一封。上书道:东离愿与北燕联姻,吾皇万安。
北乔打开窗子,远远的望着外面的闹市,对身边的筝儿说道:“你说,我是不是该学习一些东离的礼仪,以后进了宫才不会被人笑话。”
筝儿恭敬的回答:“九皇子是北燕最美的男子,哪怕不会东离的礼仪,东离陛下也一定会宠爱您的。”
北乔轻轻叹了口气,说不出是高兴还是难过。她答应了,她终于答应了,自己心心念念的无忧要娶自己了,可为什么,这泪还是忍不住想要流下来呢?自己孤注一掷,倾尽所有了,无忧啊无忧,你能不能理解我的心呢?
“陛下,皇夫醒了,皇夫醒了。”青依见舒瑾醒了,急忙向百里无忧禀报。
刚刚下朝的百里无忧听见这个好消息,朝服也来不及换便直奔关雎宫去。进了内殿,果然舒瑾醒了不说,还能坐着喝药了。
“瑾儿,觉得怎么样?”百里无忧仔细端详舒瑾神色,深怕有什么万一。
舒瑾见百里无忧身着朝服,便知她定是刚下朝,心中多少有些不安,连忙说道:“臣夫无事,陛下不必担忧。”
百里无忧轻轻摸了摸舒瑾的脸颊,有些心疼,挥退了众人说到:“瑾儿,是朕的错……”
“陛下,你是东离的君主,怎能向臣夫认错呢?雀翎和我说了,那玉鼎,以后不用便是了,陛下无需自责。”舒瑾斜倚在榻上,伸手替百里无忧整了整外袍。
百里无忧抿了抿唇,迎娶北乔的事实在说不出口,转而说道:“瑾儿,你大病初愈自然要好好调养。京郊的行宫正好修整好了,朕与你一同去小住几日如何?还有你母亲,朕打算封他为永乐侯,可世袭。”
“勋爵封赏自古都是开国元勋,舒家愧不敢当。”舒瑾听百里无忧要给母亲封侯,连忙制止。
“无妨,就是个封号,不过是每年多有些俸禄罢了。”百里无忧也深知舒母于朝政毫无建树,因此没有给实权,只给了个封号。
“可,依旧是于礼不合。”舒瑾有些担心,母亲本就不适合为官,有了这个侯爵的封号,若将来出了什么事,那么奶奶耗尽毕生心血的舒家,岂非要……
百里无忧见舒瑾蹙眉,也知道他的担忧,开解道:“一个封号不打紧的,这两日你的任务就是好好休养,等你有些精神,朕便带你去行宫。”
“陛下……”
“好了,不要再说什么于礼不合的话了,有什么事情朕担着,你就安心养病吧。”
舒瑾见百里无忧执意如此,也只好由她去。百里无忧见舒瑾有些倦意,便说道:“你先睡一会吧,晚些朕再来看你。”
“陛下,……”
百里无忧正欲起身,又听舒瑾唤自己,便问道:“可是哪里不舒服?”
舒瑾默默不语,低下头,百里无忧替舒瑾掖了掖被角说道:“瑾儿有话只管说,朕能办到的,一律答应你。”
“陛下可否,再多陪瑾儿一会儿?”舒瑾说完又低下头。
百里无忧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舒瑾竟然,竟然主动挽留自己?楞了一会儿,百里无忧暗暗检查了舒瑾的脉息,又摸了摸他的额头确定没有发烧,方才说道:“好,今天朕便陪着你,不过……”
“不过什么?”
“不过,朕得先将这朝服换了,你先躺一会,朕换了衣服就来陪你。”百里无忧看着舒瑾,笑呵呵的说完,倒是让舒瑾又低头红了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