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太一踏入正一观,门外有两根高大的幡旗杆,而从阙门至楼前的甬道、台阶,都是以巨石砌成。
这座可以在天下道家都屈指可数的门庭,前庭分为,正殿五间,祀奉道家执牛耳者,张道陵、王长和赵升三人。
那三尊金相映入眼帘,王太一没有忌讳武当与龙虎之间的道庭之争,对龙虎山,老祖师张道陵行跪拜礼。
龙虎山张家圣人,在世一百二十三岁,扫除妖魔,救护生民,登青城山,会八部鬼帅,大战众鬼,制伏外道恶魔,诛绝邪伪。
天师道法通玄,诸魔所不能敌,各各降服,愿意皈依正道,于是天师敕命五方八部六天鬼神,在青城山黄帝坛下盟誓,人处阳间,鬼处幽冥,使六天鬼王囚禁于北阴酆都城,八部鬼帅流放于西域边地。从此妖魔降服,人民安乐。
于一百二十三岁白日飞升,有大功德大福报在身。
行完礼王太一在往后走,这里就在观顶,可此上依旧不到顶,在往上没有路阶,但有一座石台。
石台上悬挂一柄长剑,剑柄为五节连环,剑身刻有符文及日月星辰之象。
王太一手中长剑发出阵阵剑吟,欲争锋。
此剑重约八十一两,象征着太上老君八十一化,正是道家圣人张道陵,飞升前使用的三五雌雄斩邪剑。
上古时光阴阳难分,妖魔鬼怪横行无忌,圣人就是以这把剑,除邪魔分阴阳,而后世代被龙虎山供奉。
王太一持剑指天,似要吐尽胸腔中所有意气大声喝道:“武当王太一立誓斩天门。”
三五雌雄斩邪剑莫名颤动,一声龙吟,脱鞘而出。
五百年寒暑,剑身依旧寒光凌冽,剑如游鱼般游到石台上方,天际金光闪烁,如有一门隐隐浮现。
山门外的君陌躺在石阶上,往前就是初时青影浩然气化的瓷碗。
一旁横七竖八的一排树堆里,探出一人,身着紫金绣龙道服,手持浮尘格外出尘脱俗。
这一身道服按品阶来说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天师执位。
南华庙堂近十年,才冒头的新晋天师赵守真,看着自家道门被毁毫不心疼,径直走向躺在地上的君陌。
他在这看了很久,那武当王太一不愧为近百年来道家最为出彩之人,自己与之相比论地位、论势力,他王太一就算拍着九匹马也赶不上,可一个道士要在这一方面逞英雄,那就真的丢了龙虎山百年风采。
赵守真不过四十就座上来天师的位置,很容易让人想当然的以为,是受了龙虎山一众长辈的喜爱,可其实不然,当初镇剑州大悍,据说赵守真一人前往,花费了三天三夜,斩杀了为祸的蛟龙,为百姓求的甘霖,做法布施、祈福救国之类的评价比比皆是,连烂柯山佛陀都对其赞美,福德深厚有积世善缘,虽然大部分武将和文官嘴上都没说,但心里大都嗤之以鼻。
南离天师赵守真右手来回推演,忽然胸口一阵温暖,强行压下这一口心血,长叹一声。
人心静而诚,赵守真以阴阳五行、天干地支及伏羲八卦卜卦,推演无果,又以,紫微斗数、八卦六爻、道家奇门推算,依旧无果,最后连,青乌术、筮法等法门也试过了,可仍不见因果。
最后更是因为窥探命轮被反噬,约莫被扣了十年阳寿。
赵守真三步作一步,即是缩地成寸的大神通,看到倒地的君陌后,一手探出,拂过眉心。
君陌心头暗里长明多出一片光彩,赵守真算是解了这金光咒,但如今不知为何他站自家门口,生出一种尴尬的感想,就像是不知自己该不该站在这里。
天上仙人垂钓,已有快三百年,不管是庙堂还是江湖,意气何曾少过,不过天道一说究其根本,还是不亲那些以武犯禁的武夫,儒道也本就擅长逆天而行,更是被排挤的一干二净,所以这王太一是想为,天下的风流人物开一条门槛。
一如朝堂里老首辅大人,准备运行的科举制,大开寒门,广纳天下寒士,可不过千人的官员里,舆论声此起彼伏暗中下了多少绊子,估计只有哪位经常夜不能寐的明君才可以知晓了。
赵守真,看向被那儒圣以破瓷碗困住的吴德,顿时产生出一丝见死不救的想法,可又很快被打消,这儒道之气本就是书生意气风流一说,若是想困住一名天象高手,哪里有那么容易,说白了吴德也只不过是不识庐山真面目,只缘身在此山中而已。
倘若往日有稍微温习一下自家道经,哪里会这般泥足深陷,赵守真刚想出手掀开这瓷碗就被一声鹤鸣定住脚步。
一只白鹤盘旋天际声声鹤唳。
赵守真面容有些无奈的看了看被困瓷碗的吴德道:“师叔这也算你留下的因果债,为了不殃及阴德,就让它报了吧。”
一只白鹤盘旋而下立在正一观门前,看着面前被压在碗下的吴德,不停鸣叫,细长的脖颈摆动,拿着殷红鹤顶朝向一旁的赵守真,赵守真别过面目有些愧疚,这仙鹤跟随过龙虎山前代天师,带着一群鹤,在龙虎山安家,有百年光景,若论辈分恐怕还在自己之上,可却被自己的师叔打牙祭不知打了多少回,这理应是他亏欠的。
仙鹤看着这瓷碗,收起鹤脚随后一阵酣畅淋漓的喷射,打湿了石阶。
赵守真一脸无奈,随后干脆扭过头,看向天际那道大门,不由的开口道:“我辈若说气象、风流,我赵守真不及王太一。”
王太一剑开天门。
仙鹤已摇翅直上云霄而去。
趟地的君陌两眼即将打开。
困住吴德的瓷碗隐隐支撑不住。
山脚下的红衣少女始终走不开圈子。
赵守真扭头不去看那天门,他易有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