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天恒剑眉一挑，这二人都是聪明人，也知道现在不是叙话的时候，便也没多交谈。
待将楚沉师妹安置好后，顾天恒向院外走去。
他虽进入了内门，所住的小院也是偏远安静的。
顾天恒见院外的柳树下，站着方才为自己说话的女修，躬身行了半礼道：“多谢这位师姐，除此之外，更要谢白亦霜师姐。”
那女修眼神一亮，连连点头道：“白师姐说的不错，你果真是聪明绝顶，不过我好奇，你是怎么知道，我是白亦霜师姐的人的？”
顾天恒摇头道：“师姐谬赞了。”
他随即看向那女修手中的折扇，开口道：“道友手中折扇上有一幽微的淡香，名叫天宫巧。”
“此香制作繁琐，价贵又不易得，于顾氏一族中能用得上此香者的女子，唯有白亦霜师姐一人。”
“而道友日日跟在白师姐身边，不经意沾染上了天宫巧的气味，故而我猜测在背后出手助我的人，正是白亦霜师姐。”
那女修拍手连连道：“见微知著，果真不愧是顾三爷的儿子。”
不过这女修旋即就眉心微皱，像是看色狼一般打量着顾天恒：“不过，你一个男子是怎么知道天宫巧这香料的？”
“莫非你常常出入烟花 柳巷，与女子厮混在一起？”
顾天恒闻之一愣，连忙摇头道：“师姐误会了，我知道这香料是因为……”
他知道‘天宫巧’自然是因为楚沉师妹了，楚沉最好下山听歌听曲儿，城中能逛之处，她更是逛了个全。
有一日师妹回来，就曾和他说过现在脂粉铺子传来一西域奇香，价格更胜百金，名为‘天宫巧’。
与寻常庸脂俗粉，花果香气不同，这‘天宫巧’初闻有松针，冰片等醒神之效，再细闻才有沉水木的雍容底蕴，缓缓而来。
听了楚沉的形容，他就清楚白亦霜师姐所用的香料，必定是百金难求的‘天宫巧’了。
可他也不能直接和旁人说，自己师妹成日里不思修炼，光想着下山乱逛吧。
那女修见顾天恒面有难色，脸颊发红，一副不知该如何解释的样子，噗哧一笑道：“小师弟，看你急的额头都冒汗了，师姐不过是逗你玩儿呢！”
顾天恒长出了一口气道：“白师姐现在可有时间？我想当面致谢。”
这大比数日，白亦霜师姐多次为他说话，顾天恒总觉得从前他三房仿佛与这师姐有些渊源。
那女修柳眉微挑，连道：“白亦霜师姐也真有此意呢！顾师弟，请吧！”
顾天恒对于白亦霜这个师姐，一直是敬佩有加，身为女子，却丝毫不输男子。
在顾氏一族中，外姓子并不受重视，在资源短缺的情况下，能成长成现在这样，众人见了都要尊一声师姐的位置，实在不易。
顾天恒随着那名女修，兜兜转转绕了内门一周，才在山腰间见到了一处有如瑶池仙境的之所。
说也奇怪，顾天恒在顾氏一族十三载，竟不知族中还有如此妙处。
青山环绕，绿水长流，春 色满园，美不胜收。
跟在顾天恒身侧的女修笑道：“顾师弟还真是好命，白师姐的小院，连我还未进过呢。”
而且就在顾天恒迈入院中的同一时刻，他就明显感受到这院中的灵气，比之院外充裕了一倍有余。
若不是设置了结界，就是这院中设有聚灵阵法。
聚灵阵顾名思义，就是设置阵法，可聚集灵气于一处。
而设置这阵法的人，修为越高，能聚集的灵气就越多。
顾天恒没想到这位貌若瑶池仙子的师姐，除了修为高深，还会设置阵法。
需知阵法大师在整个天罗大陆，都是十分高贵的职业。
白亦霜其人，还真是让人刮目相看。
刚送他进院，那女修就缓缓退了出去。
“咚！”
是琵琶声。
顾天恒细细听去，大弦嘈嘈如急雨，小弦切切如私语。
嘈嘈切切错杂弹，大珠小珠落玉盘。
琵琶声清亮，但却能感受出弹琵琶的人心不静，因此转弦时，有几分滞涩。
一曲罢了，顾天恒走向前去，颔首一礼道：“这些日，还要多谢师姐的照顾。”
白亦霜放下琵琶，微微一笑道：“既然只有我们两个，就不要拘礼了，坐吧。”
娴静似娇花照水，行动如弱柳扶风。
顾天恒坐在白亦霜面前，她虽然面敷白纱，却依旧艳光大现，让人无法逼视。
白亦霜见顾天恒面色有疑，直接笑道：“你有什么想问的，就直接问吧。”
顾天恒闻之，爽快答道：“白师姐，我们从前认识吗？或是说我们从前见过？”
这句话，若是换做旁人来说，一定会被白亦霜认为是搭讪，然后一道刀刃将其打飞。
但换做顾天恒来说，白亦霜却丝毫没有被冒犯之感，许是顾天恒长得白净俊秀，很难让人产生反感吧。
顾天恒这话脱口而出，他见白亦霜微愣，随即摆手道：“白师姐不要误会，我只是觉得师姐看着眼熟。而且在大比之中，你我二人并不相识，甚至连接触都没有过，但白师姐却多次助我。”
白亦霜闻之，娇叹一声道：“顾天恒，你当真不记得我了？”
顾天恒闻之一惊，他何时认识过这样一个绝色美人儿？
不管是前世，还是今生，他完全没有一点印象啊！
白亦霜见顾天恒这副惊得不知所云的样子，叹了口气，随即摘下脸上的面纱道：“现在可认得了？”
随着白纱的落下，一双似水含情目，两弯柳叶新月眉，美如冠玉，顾盼神飞。
顾天恒几乎惊在原地，四周仿佛有仙乐奏响，神雀环飞。
这样的美人，他确实……没见过啊。
白亦霜柳眉微挑道：“我是小白啊！你小时候还管我叫小白姐姐呢！”
顾天恒一愣，小白？他下意识叫道：“小白姐姐？”
白亦霜眼神一亮，点点头道：“你终于想起我了。”
顾天恒只觉如同五雷轰顶一般。
小白是他儿时的玩伴，他只记得她小时候瘦叽叽的，眉心一点红砂痣，还仗着力气大，总是欺负自己，让自己叫她小白姐姐。
如今一看，当真是女大十八变。
顾天恒下意识向她眉心望去，果真有一点浅红。
作为一个男人，顾天恒实在是好奇，原本面黄肌瘦的小姑娘，是怎么成长成如今前凸后翘的美貌模样？
一听小白姐姐这个称呼，顾天恒就想起儿时他被这个‘小白姐姐’支配的恐惧。
白亦霜见他面色呆愣，伸出水葱似的指甲，点了点顾天恒的脑门道：“你还真是大胆，顾长老，王长老之流，连我都不敢轻易去惹。”
“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宁可去惹女子，也不去惹小人，偏他二人正是小人之中的小人。”
白亦霜坐在身侧，衣衫之上传来阵阵幽香，顾天恒只觉仿佛整个人都置于云间，有一种不切实际的美好。
他旋即道：“小白，你也知道，我何曾去惹过他们？整个岭南城都传遍了，他顾启长老出关之日，就是我顾天恒丧命之时。”
“这是我想不去惹，就不去惹的事吗？”
白亦霜听着后面的话还有理，一听顾天恒直称她做小白，登时柳眉竖起，嗔道：“谁给你的胆子，连姐姐都不叫了？”
说着白亦霜就作势要出手打他，顾天恒向后闪了一步，摇头笑道：“看你这副暴力样子，和从前有什么区别？”
“小时候就靠着武力镇压我，如今还仗着自己修为比我高，想要欺负我不成？”
顾天恒可以将‘欺负’二字拖了长音，白亦霜脸颊微红，气得一跺脚，便也不在与他闹。
而是正了颜色道：“你现在准备怎么办？顾武是被你当着众人的面掐碎了喉咙，这王长老今日虽然离开，但日后顾启长老回来，只怕不会轻易放过你与楚沉二人。”
白亦霜眼中的担忧之色，不似作假。
确实，顾启昨日被顾天恒杀死，抛入东陵苍山之中的事，现下还无人知晓，她作为顾天恒儿时的玩伴，怎么能不为他忧心？
顾天恒见白亦霜面带忧色，不知为何也没了防范心，想来也是因为自小亲近的原因吧。
他开口道：“顾启长老不会再回来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