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的阳光就像烈焰一样,要将人的每一寸肌肤都要烤焦,让人感觉自己的身体只要碰一下就会发出酥酥的声音,就像用特殊的方法烘烤过的一种食物——就像脆皮鸡。
当然,那些正在被灼烤着的行人们可没有空余的精力去这样惬意的想,他们感觉自己随时都要融化,化成一滩肉水。
炎热,干燥。
这就是恕瑞内在夏季的主旋律。
于是,在叶子音拜子轩为师的前一天,便有了阴翳下的这一幕。
“喂,你真的确定集市会在那边?”
少女在询问他,看上去只是在询问,事实上叶子音早就感觉到从少女身上无形中散发的压力。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并非是压力。根据伦尔老师所说的一切来看,这是纯粹的魔力,少女将魔力凝聚出了它的存在,并将它放在了叶子音身上的某处。
叶子音觉得是在他的右肩上,不然他的右肩还不至于感觉到隐隐约约的酸痛。
名为莉莉奈的少女很危险,她不是随处可见的天真纯洁的无害的少女,她是这世上最稀少的职业的继承者,魔法师的继承者。
如果让伦尔老师和她来打一场的话,谁会赢呢?叶子音在心中不禁如此想到。
“话说我就是从那边走过来的啊少年!不,准,骗,我!”她的脸鼓起来了,顾及到她魔法师的身份,叶子音感觉如果放任她这样的话一定会发生什么不得了的事。比如什么用一个超大的火球把这里变成火海啦,用风魔法把这里弄得一团糟啦,用水魔法来发动一场大到甚至能淹没整个恕瑞内的洪水啦......如此之类的。
虽然,叶子音并不清楚魔法师们的能耐到底有多大,但只是根据他从大到小所听到的故事来说的话,大概就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整个世界都被他们自由的支配。
所以,一定要趁她爆发前做些什么才是!比如说——逃跑!
然后,在叶子音的身体即将要做出行动的前一秒。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
少女突然大声哭了起来,叶子音一愣回头看向少女,发现方才还好好地站在他面前的少女已经坐在了地面上,回过神来时已经吸引了不少人的目光,至于之前叶子音所感受到的压力早就已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路人们疑惑的目光。
“哇啊啊啊啊,你欺负我。”少女一边扯着叶子音的衣服一边啜泣。以至于那些在太阳底下满头是汗,不明真相的行人都在摩拳擦掌,随时准备过来将叶子音撂倒,以此上演一出英雄救美的好戏。
叶子音顿时慌了神。
不对啊!叶子音心想。眼前这个魔法师貌似和故事中的那些魔法师不太一样啊!魔法师不都应该一脸冷酷的样子,还带着一股伦尔老师口中说的由无形的魔力构成的所谓威压吗?
眼前这个少女......到底是不是魔法师啊?!
难以判断,但是按照叶子音见正面看着她的时候所产生的直觉来说。
她无疑是魔法师。
“那,那个,那个,集市的话确实是在城东啊,另外还有一个就是在内城里了,喂!你别哭了啊,我带你去好不好?!”叶子音最终耐不住少女的哭声与聚集的越来越多的路人和变得越来越躁动路人,最终做出由自己来带路的选择。
待会回学院肯定会迟到吧,一定会挨骂的!
不过只是挨骂的话倒是也没什么啦。
“好,一言为定!”少女立马停止了哭泣,站起身来,退后几步整理了一下衣服后再对叶子音说道,“带路之前先和我去找到我的同伴吧。”
“等等,我没有答应要陪你找到你的同伴啊,而且,其实我还要会学院上课......”
“嗯?你在说什么啊!我要哭了哦。”少女摆出了一幅随时都能哭出来的样子。
“不,没什么.....”
叶子音放弃了最后的挣扎,说起来,这位少女怎么这么能演啊?
叶子音看少女的表情恢复平常,暗自松了一口气。周边的行人看这里也没什么了,于是也逐渐散去,
“好了,少年,我们走!”少女高举手臂,对叶子音发出了前进的口令,看起来干劲满满。
“好......”相较之下,叶子音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今天的叶子音,十分后悔在自由城的某一片树荫之下多停留了那么几分钟,十分后悔停留的自己还忍不住看向了正在吵架的两个少女。
“对了,少年,你的名字叫什么。”走在路上,少女突然转过身来把双手抱在脑后倒着走。
“叶子音。”
“这样啊。”
“我叫莉莉奈,之前你看到的那个女孩是我从路边捡来的废物妖精同伴伊芙。”少女微笑,呼吸,停顿。
“好了,少年,这样就算我们认识了吧。”
......
自由城内城,叶子音向拜子轩为师后的第一天。
清晨的外城静到连微小的风声都显得是那样清晰,整个外城都还在沉睡,但不乏个别的例外。
比如卫兵,比如一些商人,比如叶子音。
“孩子,你来晚了一些。”子轩坐在为骑士们训练而准备的沙场中的长椅上。他的身旁放了两把训练用的木剑。
“是,老师。”叶子音没有反驳或找借口。他知道面对一名曾经的战士,英雄,并没有什么可以用来反驳的话语。
“那我们开始吧。”子轩微笑道。
叶子音看着他的脸,总感觉在他的身上有什么东西变得和昨天,前天,大前天所见到的不一样了。叶子音不知道那是什么东西被改变了,但那确确实实改变了。
也许,是因为清晨的光让子轩看起来年轻了一些?
叶子音深知并不如此。
“先热身吧,但时间不能太长。”子轩还是在笑,但此时叶子音突然感受到一股寒意。“先绕内城跑一圈吧,一小时内。”
一小时!绕内城一圈!叶子音突然有了想要立刻昏厥的想法,但真要按照子轩的安排来说,其实还挺合理,就是叶子音才刚刚起床不久,连早饭的都还没吃......
但叶子音根本就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所能做的唯有现在就动起来,用尽全力去奔跑。
一小时后,训练场。
“慢了。”子轩说这话的时候表情严肃,在脸上略带有不满。
“我知道,老师,呼,呼......可是一上来就这么刺激的吗。”叶子音现在还喘不过气,“能不能让我,让我,缓,缓缓?”
叶子音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累,路上他可是有偷懒的,特别是在快跑完的时候,偷懒次数直线增加。
“可以,十分钟,十分钟后我们来一场对打。”
“对,对打?”叶子音用还在颤抖的手指了指子轩,又指了指自己。“我,和师傅?”
“对。”
“可是我怎么能打败师傅呢?正如师傅所见,我现在只不过是一个学生,还是个什么都还没学到的学生。”
“对,是个学生,可你不仅仅只在我这里学习。”
“老师您是指?”
子轩将视线从叶子音身上移开,转向了天空的某一个方向,点头示意。
“老师,在施瓦尔学院的主要学习可不是战斗啊......更多的是关于现在这个时代所被重视的科学。”
“所以呢?难道没有教你什么别的了?”
“别的?老师您到底想要说什么?”
“我改变主意了,现在,我们来一场对打。”说着,子轩就提起了木剑走到了沙场的另一头,两人间相距有数十米,但这个距离在叶子音眼中并不能算安全距离。
还真是,说变就变啊!只是可惜自己并没有话语权。叶子音想到。
提起木剑,深呼吸,用另一种连叶子音自己都说不清的感觉将身体的疲累感全部覆盖。
右脚向后,在将身体并不刻意的向下压。
放松,放松。
吸气,吸气,呼气,呼气。
这种压抑疲劳的方法是叶子音在自己这短暂的16年人生中所体会出的,运用其他的感觉来覆盖现在的感觉,两者之间更剧烈的一方就能够覆盖另一方。
虽然本身会变的越来越累,但是总比无法反击要好的多。
叶子音从未有过真正的战斗经历,学校中并没有设立格斗课,但是一定要说和身体锻炼有关的课程的话,体育课倒是每周都有一节,不过那只是跑跑步就会解散了的课程。
面对真正的战斗时,无经验者又应该要怎样呢。
冷静,利用想象的力量与现实相结合,更重要的是要先完全掌握自己身体所能做出的动作的极限。
开始摆出架势,御敌。
“准备好了吗?!”子轩悠闲的站在远处,挥着剑对叶子音大声喊道。
叶子音没有回答,但他在看着子轩那遥远的身影时竟然会产生一种不切实际的错觉。那就是子轩他没有老,他还像他从前那样,他年轻时那样。他拥有世上许多人都已不再了解的技巧,拥有强健的身体,更拥有一颗永远不会死去的,骑士的心。
但他与其他的普通人并没有差别。
他只是一个人。
叶子音也是一个人。
子轩朝叶子音冲来。
子轩本以为叶子音会向他手下的骑士们一样主动一些攻上来,不过在经过了一段时间的对峙后,他突然了解到这孩子拥有与众不同的耐心和意志。
叶子音的架势虽然并不正规,却不会发抖,就好似他正在对战的人与其他普通人没有任何区别。子轩在他的眼中不是无法战胜者,而是一个同他自身一样的普通人。
子轩的嘴角浮起了一抹浅笑。
英雄,那是什么?
从子轩的方向,左下至右上的斜斩已经从子轩手中的木剑挥出,叶子音左脚向地面用力一蹬,身子向后倒去,子轩的木剑在空中划出了一道漂亮的弧形痕迹。
反击,机不可失失不再来!
叶子音的木剑同样在空中划出一个半圆,但被子轩那从半空中就滑回来的诡异的用剑方式给挡住了。接下来本应该是力量的比拼,但是没有。子轩没有与他角力反而是身躯一转,借势旋转一周。
剑打在了叶子音的腰上。
并不猛烈,但足够让叶子音疼上半天。
立直,吞纳,吐息,收剑。
“今天就到此为止了。”子轩说。
“从今以后,每周星期天清晨都要想今天一样来,你,是我的弟子。”
叶子音拜子轩为师成功后的第一天,中午。
太阳依旧猛烈,金黄的光总是那样耀眼,好在云足够多,也足够厚,才能让今天并没有叶子音想象中那么难熬。
但是......
“哟,少年,我们还真是有缘呐。”
是莉莉奈,上次见面以哭成功要挟叶子音带路前往内城集市的人。
然后叶子音就看到她的同伴又被她狠狠地敲了一下脑袋。
“还不快打招呼,伊芙。”
“是,是啦!我是伊芙,你好!”
“喂,你是不漏掉了什么。”
“啊啊,那个,我是笨蛋妖精伊芙!请多指教!”这时莉莉奈才满意的笑了笑,至于长耳朵的妖精少女,已经要哭出来了。
“那个什么,你好哈,今天应该没什么想要去的地方吧?”叶子音试探性的问道。
说实话,如果再被缠住,恐怕就会因为晚回校而被妈妈骂了。
“啊,今天呢,只是随便逛一逛啦。”莉莉奈用右手食指抵住下巴一边想一遍说道。
言外之意也就是今天并没有叶子音什么事!
“但是啊。”
莉莉奈说出了富有转折性质的话,让叶子音的心突然一下子就高悬起来。
“作为上次带路的回报,你想要知道些什么吗。我懂很多的哦,什么都可以回答你,只要问题不太过分的话。”
什么叫蹦极?一瞬之间的落差就叫蹦极,明明前一秒还在惧怕,可后一秒就能变得异常平静。
“问题吗?”
“对,只要不是关于我的三围和年龄什么的,都可以告诉你哦,嘿嘿。”
不是,可是你横看竖看都自己不过是个和我一样年纪的,甚至还完全没有发育的孩子啊!就算问那些其实也没有意义吧?一定要说起来的话......以她外表看上去的年纪来说,就算问她,叶子音也不觉得能得到什么好答案。
叶子音能有什么问题呢?关于英雄,关于世界,关于很多很多。太多的物品在他的面前都被披上了神秘的面纱,他每一样都想要了解,那感觉是如此的迫切,真实。
但无论如何,他意识到他面前这位是一位魔法师,现在去弄清古代与现代的奇迹——魔法是再好不过的机会,而且一定要说的话,叶子音感觉她能够回答上的问题也就只有这一方面的了。
“我想要知道魔法到底是什么。”
叶子音问出了这个问题,他还有其他的也想要问出口,不过最终还是放弃了那些。
“魔法?你只想要知道这个?”
“不,不......也许吧。”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莉莉奈捧腹大笑起来,身体一下子就倒在身旁的伊芙身上,伊芙踉跄一下,差点摔倒,莉莉奈大概是笑够了,从伊芙身上起来,抹了抹眼睛旁笑出来的眼泪,像是做了一个什么重大的决定一般,叶子音见到她起直到现在,她表现出前所未有的认真态度说道,“我本来还以为你要问我更难的问题呢。”
“这个不难吗?”
“当然,我的老师告诉过我答案。”
话音刚刚落下,叶子音周身的光便扭曲起来,逐渐变成漩涡一样的存在,紧接着,叶子音的意识被吸入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