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莫过了一个多时辰的样子,东边天际渐渐有了一丝光亮。
“李少侠,你好些了吗?”饶曦静问道。
李潇暘点了点头,随即说道:“我们,也快点离开这里吧……”李潇暘说完,便勉强站起身子。
饶曦静见李潇暘如此虚弱,于是从马桩上取来于氏三兄弟的马匹。三人同骑一匹马,另外两匹则跟在后面。
如此,三人骑马,一路向西奔入阳平关。入关后三人吃些干粮,休息了半个多时辰,换了匹马,又一路驱马狂奔,直至入白水关。三人又休息了两个时辰,就一路赶往广元。
这日到广元城外已过申时,太阳已到西山顶上。饶曦静见连续数日都无追兵,总算放心了许多。
几人沿途人马劳顿,现已是疲惫不堪,尤其是李潇暘,伤病还未痊愈,经此番连续赶路,身体已经有些吃不消。因而饶曦静便打算在广元城中休息一晚。
几人一路直入广元城中,这已是蜀中地界。饶曦静找来笔墨和一小条米色布条,在布条上写道:“已找到李少侠,与师妹一路正赶回峨眉山。静”再写上日子,便将布条藏到本门约定的接头地点。随后三人找了家客栈,随便吃了些东西,就早早睡下。
第二日,三人一早又动身赶路。
行至剑阁还未过巳时,饶曦静心想中午前便可赶到剑门关,便对李、梁二人说道:“李少侠、师妹,我们过了剑门关再作息休吧。”
李潇暘与梁馨兰均点头答道:“好。”
其实李潇暘这一路上多得有饶曦静的细心照料,若不是饶曦静每逢休息之际,就运功与他疗伤,他的伤也不会好得这样快。
李潇暘心里很清楚饶曦静的用意,其实他和妹妹也怕于家兄弟会去而复返,追赶上来。所以别说进了剑门关休息,就是让他们到了峨眉山再休息,他们也会答应!
不用多时,三人便到了剑门关。
“我们就在此处稍作休息吧。”饶曦静取出水袋递给梁馨兰说道。
剑门关不大,早因无人防守而荒废,现已几近垮塌的地步。
李潇暘抬头,见关上有个瞭望台,便攀上去向蜀道张望。他来到台上放眼望去,只见一望无尽的绝壁山峰,层峦迭嶂。
而令李潇暘更为叹服的,确是修在断壁上的栈道——连绵数百里,不见尽头。
“哥哥,吃点东西吧。”李潇暘回头,见妹妹正拿了两个馒头上来。
“嗯。”李潇暘应了一声,接过馒头便吃了起来。
饶曦静也跟了上来,看着远处的栈道说道:“前面已经无法骑马了,我们只能徒步前行。不过只要过了这条栈道,我们就很安全了。”
“那得过了,方能知晓!”三人一惊,抬头只见阁楼尖顶上稳稳站着一人!
饶曦静心中骇然道:“此人何时到得此处,我却全然不知!”饶曦静立刻拔剑,挡在胸前,随即问道:“不知尊驾此话怎讲?”
那人脚尖轻轻一点,便落在饶曦静等三人面前。
那老者哼了一声,说道:“饶姑娘何以明知故问啊!”
饶曦静心想今天横竖是死,何必死得那么没有志气,便说道:“想必阁下就是赫赫有名的龙涸城城主沈罩阳,沈城主吧!”
沈罩阳并未回答,说道:“素闻峨眉派是名门正派,那派中之人,也应是通情达理之人。何以如此不分青红皂白,就伤我徒儿性命,还百般羞辱他们!”
饶曦静说道:“沈城主最好先弄清楚,到底是谁不分青红皂白,是谁一再强人所难!”
这时,从远处赶来一行人,饶曦静侧目一看,心中暗暗惊讶,“没想到追兵来得如此之快,且他们竟这么了解我们的逃跑路线!”
想到此处,饶曦静深深自责,心想都怪自己太早放松警惕,倘若接连赶路,怎会再生事端?其实,饶曦静也清楚,李潇暘伤病还未痊愈,如若不花些时间调养,恐怕难以撑到此处。
沈罩阳厉声道:“好,今天我就跟你说个清楚!”这时,那行人已经到了关下。
饶曦静余光一扫,只见一行四人,纵身纷纷上了瞭望台。原本不大的瞭望台上顿时又多了好几人,其中一人左耳缠着白纱布。
那人上前两步指着饶曦静便骂道:“贼婆娘,我今天看你往哪逃!”
“向儿,不得无礼!”沈罩阳训斥道。
于有向委屈道:“师傅,就是这贼婆娘!我们本好言相劝,谁知她不但蛮横无理,还几次三番辱我三兄弟。原本我兄弟三人也不予计较,谁知她变本加厉来侮辱师傅!二哥实在不堪受辱,便与这婆娘动起手来。这些大哥可以作证!”
沈罩阳很了解于有志,深知他是自己众多弟子中最沉稳正直的一个,不会撒谎。
沈罩阳问道:“有志,此话当真?”
于有志想了想,答道:“是的,师傅。饶姑娘说……”
“说什么?”沈罩阳问道。于有向说道:“她说您老人家是人家的走狗!”
沈罩阳听到此处,脸上青一阵的紫一阵。
饶曦静一听,顿时也后悔,怪自己口无遮拦,涉足江湖这么多年,怎么此次说话行事却失了分寸!
沈罩阳强压怒火,问道:“饶姑娘,你还有何话可说?”
饶曦静沉默了片刻,还剑还剑入鞘,随即地上一丢,说道:“我无话可说,要杀要刮悉从尊便。不过,在下有一事相求,还望沈城主成全。”
沈罩阳说道:“请讲。”
饶曦静说道:“之前与尊驾弟子之间的恩怨,皆因我一人而起。在下希望沈城主能高抬贵手,饶过两个孩子。”
“师傅,不可……”于有向还未等沈罩阳开口,便抢先说道,但他见沈罩阳怒目而视,便不敢往下说。
沈罩阳看了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一眼,点头说道:“好,我沈罩阳并非不明事理之人。即使他们上得峨眉,于情于理,你们峨眉掌门也说不过去!”
沈罩阳顿了顿,对守着楼梯口的弟子说道:“让两个孩子走吧。”
梁馨兰喊道:“我不走!要死,我也要和饶姐姐死在一起!”
饶曦静看着沈罩阳说道:“沈城主,两个孩子还小,可否容我给他们交代两句?”
“师傅,不可答应!这婆娘诡计多端,小心她……”于有向说了一半,又见沈罩阳再次怒视自己,便又住口。
沈罩阳说道:“我给你片刻时间,让你送他们上栈道。不过,我要提醒你,这栈道独来独往。你若想跑,除非你肋下生双翅,不然别想逃出老夫的掌心!”
饶曦静并不理会他,拱手说道:“谢了。”然后拉着李潇暘和梁馨兰一跃而下,落在栈道前。
李潇暘小声说道:“饶姐姐,我们一起跑吧!”
饶曦静拉着二人一边走,一边说道:“你们过了这个栈道,到绵阳城中的徐锦记绸缎店,找一个姓张的,叫张轶笙。你们把这个给他,他便知你们是峨眉弟子。你们将我的事情说给他听,他自会找人来救我,知道吗?”
李潇暘接过饶曦静的腰牌,点了点头。
饶曦静又从袖里抽出短剑,递给李潇暘,说道:“李少侠,这把剑你拿着防身。”
李潇暘并未接,说道:“饶姐姐,你还是留着防身吧。”
饶曦静拉过李潇暘的手,将短剑放到他手上,随即说道:“那沈罩阳本事远在我之上,这短剑于我无用。你拿着好生保护师妹。”
李潇暘这才点头答应。
饶曦静站起身,说道:“你们走吧。”
“可是……”梁馨兰才说了两个字。
饶曦静便厉声道:“没什么可是的。师妹,你难道想我们都死在这里不成,赶紧赶路去吧!”
梁馨兰抿了抿嘴唇,喊道:“师姐!”
饶曦静向后一步步倒退,对李潇暘说道:“李少侠,师妹就拜托你照顾了。”
李潇暘点了点头,说道:“饶姐姐,你,你保重……”
饶曦静点了点头,转身走向剑门关。
看着饶曦静远去的身影,梁馨兰眼泪水早已在眼眶里打转,她本想大哭,但想到自己身为峨眉派弟子,怎能因为打不赢人家就哭鼻子的,那岂不是让人家小觑了峨眉派。
李潇暘拉着梁馨兰说道:“妹妹,我们赶紧走吧。早些到了布店,才好去搬救兵,来救饶姐姐啊!”
梁馨兰“嗯”了一声,跟着李潇暘顺着栈道走去。
饶曦静两个起落,来到剑门关上。饶曦静最后回头看了一眼,只见两个小孩已经走上了栈道,消失在弯道处。
饶曦静拾起地上的长剑,突然厉声说道:“素闻龙涸城城主大名鼎鼎,今日一见,真是三生有幸,只是不知道,沈城主的徒弟之中谁的本事最强,小女子很想讨教一二!”
饶曦静才说完,沈罩阳便向他走来。饶曦静把心一行,正要拔剑刺沈罩阳。但她连拔两下,却见长剑纹丝不动。
饶曦静赶紧低头,却见沈罩阳一手正握住长剑的剑鞘。
只听沈罩阳说道:“饶姑娘的本事,我沈某也略有耳闻。只是我沈某不才,教出的徒弟都是酒廊饭袋之辈。哪敢与饶姑娘一较高下,我看着这讨教就免了吧!”说着,沈罩阳松开了手。
饶曦静举起长剑一看,只见剑鞘上五根指印深入其里,直将剑鞘带长剑捏成了螺旋状!
饶曦静一惊,不禁暗暗佩服道:“不动声色间,便将我的长剑给捏成了废铁,好深厚的内力!以我的本事绝非他的对手,看来今日之劫是在所难免了!”
想到此处,饶曦静丢下长剑,叹气道:“沈城主果然武功高强,我们这些晚辈哪里是您的对手,要杀要剐但凭沈城主一句话吧!”
沈罩阳看了看饶曦静,说道:“我沈罩阳也是个讲道理之人,你若无过,我自会还你一个公道。带走!”说毕,转身离去。
于有志上来,点了饶曦静前胸及后背的几处大穴,封住了她的内力,然后说道:“饶姑娘,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