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两日,刘忠仁带着一行人便到了峨眉山脚下。临别之际,李潇暘心中泛起万般不舍,心想短短相聚数十日,这又到了与妹妹分别之时。
梁馨兰本来说要送李潇暘上蜀山,李潇暘却拒绝了。
梁馨兰只好作罢,拉着李潇暘的手说道:“哥哥,你一定要乖哦!我会经常到蜀山去看你的!”
李潇暘笑着点点头,说道:“妹妹,你也是。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情,绝不能再私自下山了,知道吗?”
梁馨兰笑着点点头,那粉嫩的小脸,笑得如盛开的鲜花般灿烂。
饶惜静说道:“师妹,天色不早了。刘师伯他们还要赶路呢。”
梁馨兰这才松开李潇暘的手,说道:“哥哥,你快走吧。”
“嗯,妹妹,你保重!”说完,李潇暘转身迈步向蜀山方向走去。
梁馨兰看着李潇暘远去的身影,泪水又流了下来。等到刘忠仁等走得很远之后,梁馨兰才随饶惜静等人回了峨眉山。
上山之后,饶惜静向雨露真人将此次下山的经过作了一一叙述。
雨露真人点了点头,说道:“没想到这一路上你们经历了这许多的事情,所幸的是你们均已平安地回来了。”
“师傅。”饶曦静喊了一声,随即走到雨露真人耳边低语了一阵。
“他?”雨露真人只说了一个字,便微微蹙起了眉头看着饶曦静。
饶曦静点了点头。
雨露真人沉默了片刻,这才说道:“嗯,我知道了。这次辛苦你了,静儿。你就先下去休息吧。兰儿,你随为师来。”说着,雨露便往内堂走去。
梁馨兰一听,心中顿时紧张了起来,但又不能不去,只好答道:“是,师傅。”
梁馨兰随雨露进入后堂,穿过两个院子,再上一条百余阶的石梯,来到峨眉历代祖师的牌位面前。
“你跪下。”雨露说道。
梁馨兰赶紧老老实实地跪在了垫子上。
雨露看着祖师的牌位和画像问道:“兰儿今年你多大了?”
梁馨兰答道:“上月腊月初五满的六岁。”
“嗯,为师自幼便在峨眉山上长大,没有经历丝毫磨难。因而像你这般大时,仍是不谙世事。”
“师傅,徒儿知错了……”梁馨兰低头说道。
雨露转过身来看着她,说道:“兰儿,为师问你。你可知道为何我们峨眉派只有为师和少数的师叔们才有道号,而其他人都没有呢?”
梁馨兰想了想说道:“因为师傅和师叔们的修为最高,功夫最好!”
雨露摇了摇头,说道:“是因为为师与师叔些都以舍弃凡缘,抛开尘世杂念,一心修心悟道。于私者,顿悟凡尘俗世,远离名利之苦;于公则,教化世人,造福苍生。”
梁馨兰问道:“师傅,什么叫舍弃凡尘啊?”雨露解释道:“简单地说,就是抛开一切尘世的情缘与恩怨,不去追逐名利,不去谈论个人感情。”
梁馨兰沉默片刻后,问道:“为什么要舍弃凡缘,才能造福苍生呢?”
“因为只有抛弃一切自我的恩怨情仇,远离名利之争,才能全心全意为天下百姓着想。”雨露正解释道。
梁馨兰却说道:“可我,我只想哥哥过得好,过得开心。其他的,我觉得,都不重要。”
雨露说道:“兰儿,你可知道,这正是为师要你摒弃尘缘的缘由啊!李少侠生性桀骜不驯,此非清修之人所应有的,只怕蜀山也终非他的长留之所!”
“哥哥若离开蜀山,我也随他去!”梁馨兰说得斩钉截铁。
玉露看着梁馨兰半晌无语。良久过后,雨露真人叹了口气,说道:“哎!这正是为师最为顾虑的。你为人太过善良,凡事只想着为他人着想。你如此跟着李少侠,只会令自己吃苦受累!”
“我不怕!”梁馨兰继续说道,“只要能跟哥哥在一起,我什么都不怕!”
雨露看着梁馨兰的双眼,只见那双清澈的眼睛里,透露出了天真和善良,还有无比的坚定。
雨露说道:“兰儿,为师不想给你说太多道理。因为即使为师说了,以你这般年纪也未必懂。为师只想你知道,为师这么做只是在为你着想。”
雨露真人看了看窗外,又说道:“我们今日就暂且说到这里吧。现在时候不早了,你也累了,下去休息去吧。”
“是,师傅。”梁馨兰向祖先磕了个头,起身又向雨露真人行了一礼,这才转身走出了门。
雨露真人看着正走下台阶的梁馨兰,又深深地叹了口。
不两日,刘忠仁带着李潇暘等人便回到了蜀山。
快到麓泙宫大门的时候,李潇暘抬头,只见长长地石阶上正站着一人。
那人身形细长,满头白发,在寒风中瑟瑟而立。
李潇暘快步跑上前去,跪倒磕头,喊道:“师傅,徒儿知错了,请师傅责罚!”
王平良一把扶起李潇暘,两人相向而视,一年不见二人都变了不少。
李潇暘长高了一些,而王平良则消瘦了许多。
王平良柔声道:“师傅也有错。回来就好,过去的事就随他过去吧,可不必再提了。以后其他师兄弟如何习文练武,你便与他们一样!”
李潇暘一听,跪地磕头道:“多谢师傅!”
转眼两年过去,李潇暘已有十岁多。这年正是蜀山派每五年举行一次的资子才能考试及选拔大考。
考试共有五个等级,从下而上分别是“新雏”、“积浅”、“初成”、“涉世”、“见峰”。
“新雏”是最低等级的考试,通过这个等级考试的弟子便可拜师。
按照蜀山派的规矩,新入门的弟子是不能直接拜师的,需要在门派之内历练几年,这几年之内,由门内掌管教武的弟子统一传授基本功,和一些简单的招式。期间如有弟子不能吃苦耐劳,或者品性不端,以及其它等不良的劣迹的,便将此等人请下山。
当这些弟子通过“新雏”考试后,合格的弟子会颁发一块刻着“新雏”二字的腰牌,得此腰牌后才有资格拜师,正式开始学习蜀山派的武艺。
拿到“积浅”腰牌的弟子,便可以不做日常杂物活。门派之中干杂物活最多的就是新入门的弟子,其次是“新雏”弟子。当拿到“积浅”腰牌的弟子,就可以不用亲自做活,只需安排下面的弟子做便可。
拿到“初成”腰牌的弟子,便有下山和传授新入门弟子基本功的资格。
拿到“涉世”腰牌的弟子,便可招收徒弟。拿到“见峰”腰牌的弟子,待得到掌门许可后便可学习蜀山派至高无上的两门绝学《天罡正气》与《蜀极天功》。
考验完成之后,还会有一个比武大赛,目的在于从每个阶段选一些才能出众的弟子,以备掌门和长辈们着重培养。
这个考试对每个蜀山派的弟子来说,其重要程度不言而喻。所谓练兵千日用在一时,也就是这个道理。每个弟子五年的勤奋苦练,也就是为了在这一天好好表现,这更是他们命运的抉择点。
所有弟子都十分清楚,每个阶段考试连续两届考不过,要想再往上就基本没有可能了。上山学艺的弟子一般就是在十到十五岁之间居多,所有弟子均要一级一考来完成所有考试。
如此,完成所有考试,至少需要二十五年的时间。因而要达到“见峰”的成就,最年轻也已过而立之年。
但若有个一两次挫败,就得往后推延五至十年。则要等到四五十岁以后,才可完成这“见峰”的成就。
一旦年过半百,再从头修炼那《天罡正气》,那前面四五十年的内功修为也就付诸东流,要想补回这半百年的修为,至少又要十余年。
正所谓四十不惑,五十知天命 ,而到了六十已是花甲之年。那时再想有一番所作为,也已是心有余而力不足矣。
也正因为如此,但逢每届考试,每个弟子都用上了百倍的心思,在考前做足了准备。
转眼已到考试的前一日,此时正值阳春三月,大地回暖,草木生新绿,百花争相开放。
饶惜静带着峨嵋派的四个弟子来到了蜀山上,守门的弟子将他们引到刘忠仁处。饶惜静行了一礼,说道:“晚辈见过刘师伯,王师伯!”
刘忠仁与王平良均起身说道:“饶师侄,你们不必多礼,坐下说话。”
“多谢师伯。”说着,饶曦静等纷纷落座。
饶曦静命人将礼品送上后,又继续说道:“家师命弟子带了些今年才摘的‘峨眉雪茗’和一些药材送过来。顺便代家师向您和王师伯问好。”
“呵呵,好,好!”刘忠仁笑着继续说道,“帮我多谢雨露真人,多谢她的一番美意!”
此时刘忠仁看见宾座最远处,毕恭毕敬地坐着一人。
“哎哟!真是失礼了!”刘忠仁一边向那人走去,一边打趣道,“我老道儿竟然忘了,先给我们这小馨兰请安了!”
坐在最下位的确实是梁馨兰。
如若换作以往,梁馨兰肯定会第一个冲到刘忠仁面前,拉住他的手,甜甜的说道:“刘师伯,兰儿来看你了!”而如今,刘忠仁只见她老老实实地坐在最后,跟着众人一起喊了声:“刘师伯,王师伯好!”便不再言语。
“来!告诉刘师伯,是谁招惹你了,刘师伯替你出头!”说着,刘忠仁便笑开了。
梁馨兰看了看饶惜静,然后还是恭恭敬敬的说道:“没有谁招惹兰儿,兰儿现在已经长大了,必须要懂得礼数,不然会被师伯笑话的。”
“哈哈!”刘忠仁摸着胡子,哈哈一笑说道,“这是你饶师姐教你说的吧!”
梁馨兰又看了看饶惜静,摇头道:“没有,这都是我自己,自己学来的。人家都说:为女子者,谨言慎行,出入有礼。”
其实这些就是饶惜静在进山门之时,特别交代于她的,说她已经是大人了,若不讲礼数,只会被人笑话。梁馨兰听饶曦静这么说,起初还辩解道:“可刘师伯又不是外人。”
饶惜静又笑道:“说出来也不害羞!再不是外人,也要讲礼数啊!平日里读书时教你的礼节,你都忘了?”
梁馨兰嘟着嘴,摇头道:“没有。”
饶惜静说道:“没有就好,见到刘师伯不许再乱说话,要讲礼节,知道吗!”
梁馨兰哦了一声,老老实实地跟在后面,不再言语。
刘忠仁看着梁馨兰一脸的正经样,哈哈一笑说道:“嗯,懂礼节是好,可咱们都不是外人啊!你跟我讲礼节,岂不是不把我当自己人啊?”
“不是的,不是的!”梁馨兰挥动着双手,解释道,“是自己人,也要讲礼数嘛!”
“那,你跟你哥哥讲不讲礼数呢?”刘忠仁问道。
梁馨兰想也没想,说道:“我跟哥哥当然不讲啦!”
刘忠问接着问道:“那都是自己人,你为什么要跟我讲礼,而不跟你哥哥讲礼呢?”
梁馨兰一听,皱起了眉头,看了看饶惜静,又看看刘忠仁,说道:“嗯……这个……嗯……”
众人见梁馨兰半天说不出个所以然,均哈哈笑了起来。
刘忠仁转身对饶惜静说道:“你们这两日路途奔波,也已累了,先下去好好休息一下吧。”
饶惜静行了一礼说道:“多谢刘师伯。”便转身跟文师珷从大厅进了后堂。
文师珷像往年一样给饶惜静等安排了住宿,便说道:“你们先在此休息,饭菜很快便送过来。”
饶惜静说道:“那就有劳文师兄了。”
“饶姑娘说哪里话,这些都是我的分内之事。如果你没有其他事情,我就先下去了。”文师珷说着,便要退出门外。
“文师兄!”梁馨兰突然喊道,“文师兄,你知不知道潇暘哥哥,他现在哪里啊?”
文师珷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也没太留意,估计应该在静思间吧。”
“啊!”梁馨兰失声道,“哥哥他又被罚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