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潇暘恳那小孩带他与妹妹离开。没想到那小孩竟向他们说道:“嗯……这可是赔本的买卖啊。我有什么好处?”李潇暘被那小孩这么一问给问蒙了。李潇暘心想自己与妹妹身无分文,又怎能给人家好处。只听他失落的说道:“这,我们没有钱……”说道这里,李潇暘不仅暗自伤心起来。“哈!你们还当真啦!”那小孩突然笑道,“逗你们耍的,快起来,跟我走!”小孩走了几步又转过来提醒道:“你们轻点哦!要是被人发现,我们可都完蛋了!”
李潇暘与梁馨兰连连点头,他们轻手轻脚翻出木箱。二人才出来,却听见那小孩那看着箱底说道:“哟!这是好东西,这次可赚了!”小孩说完,便将箱底的那些皮毛拿了出来。他往身上裹了一张又一张,整整过了五六张,直到把自己裹成一个圆球才罢休。然后又从桌子上的盘子里拿了几块儿酥饼,转向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问道:“你们要不?”“不要。”李潇暘一阵摇头。此时的他一心只想带着妹妹离开这里,根本无心于这些东西。那小孩却笑了笑,随手将酥饼塞到自己身上的皮毛里,说道:“走吧!”然后那小孩走到窗前,先推开一条小缝向外打望了一下,然后才将窗大打开。
三人翻出窗户,李潇暘才看清自己竟在二楼窗格之外的屋檐上。屋檐两丈来高,屋檐远处连着走廊的屋顶,这一路直通后院。此时正是烈日当头的时刻,无论客人还是伙计都在房内午休,而个别如看茶的伙计,则趴在桌子上打盹,因而院内空无一人。三人顺着走廊屋顶一路来到后院的假山旁。三人又借着假山后边、靠着院墙之处长出的小树枝丫爬下了屋顶。幸好他们三人都很轻,不然那树枝非折断不可。假山旁边有个拱门,拱门后是马棚,马棚另一边有扇小门。小孩带着李潇暘与梁馨兰绕过假山,从马棚后面来到小门面前。小孩迅速取下门闩,回头说道:“紧跟着我!”二人用力地点了点头,跟着那小孩便跑了出去。后门出来是一条小巷,三人沿着小巷一路狂奔。几个转折,又上了十来阶石梯,过得一石桥,再穿行了几个小巷,三人渐渐离开繁华的地区来到偏僻之处。
又走了小半个时辰,三人来到一条河水边。三人沿着河岸逆流而上,走了约莫一刻钟的功夫,来到一小山丘脚下。左边是河水来源之处,可看到远处连着一个很大的荷塘,连绵十几里,看不见尽头。右边是一条小路盘山而上,三人顺着小路走了五六里,终于来到一个破庙前,庙门前的横匾已经不见,且寺庙的两扇大门也没有了。“走,我们进去。”小孩说完,三人便快步进了庙门。这个寺庙很小,进门里面有一块儿几丈见方的荒芜空院,院正中摆着一口大鼎。大鼎表面布满了铁锈,鼎中长满了野草。穿过院子进入寺庙大厅,里面横七竖八倒放着一些破旧不堪的椅子。大厅正中央摆着一尊石像,石像是个长眉胡须的老人,双眼微闭,手持拂尘,盘坐在台上。石像右手边有一小门,已被钉死,且门口乱七八糟的堆满了破桌椅。三人绕到石像背后,只见那小孩掀开靠在墙边的几块木板,然后又将堆在墙边的稻草挪开之后,墙脚漏出一个仅一尺多宽的小洞。小孩赶紧脱下裹在身上的皮毛塞进了洞里,然后对李、梁二人说道:“你们先进去。”李潇暘拉着梁馨兰趴在地上,爬进洞里。小孩等二人进去之后将刚才挪开的木板又搬回墙边挡住洞口,然后自己蹲下钻进洞里,回头伸手出来将刚才挪开的稻草又拉了过来堵住洞口。
此时李潇暘已四下看了一番,他只见这房间是个两丈见方的内室,他们正对面有一扇门虚掩着,右边开着一扇已经破得挡不住光的纸窗。室内除了有一张破旧的椅子之外,就剩靠右边的一张破损得已经失去四脚、贴在地面的床板,床板上乱七八糟堆满了稻草。那男孩将皮毛铺到稻草上,自顾自的说道:“冬天有这么几张皮毛可就暖和多了!”男孩起身推开窗户,室内顿时又光亮了许多。他回过头来,看见李潇暘和梁馨兰仍愣愣地站在原地。他又说道:“过来坐吧!”李潇暘与梁馨兰二人一路上担惊受怕,直到此时心里才感觉安稳了一点。李潇暘拉着妹妹走到床边,两个人软软地坐倒在稻草上。李潇暘关心的问梁馨兰:“妹妹,你没事吧?”梁馨兰默默的摇了摇头,双眼中又闪烁起了泪花。李潇暘知道妹妹心里很难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但为了不让妹妹更加难过,他只好忍住悲伤,将妹妹的头轻轻靠在自己的肩膀上。三人如此静坐无话。
那男孩见二人沉默不语,便拿出刚才在客栈里拿回来的酥饼递给二人,并说道:“你们一定饿了吧,赶紧吃点吧!”李潇暘接过酥饼,说道:“谢谢。”“我叫二娃,你们叫啥?”“我叫李潇暘,这是我妹妹,叫梁馨兰。”李潇暘一边喂着妹妹,一边说道。二娃看着两人重复道:“李潇暘、梁馨兰,你们名字真好听!”李潇暘想了想问道:“二娃大哥,你姓什么啊?”二娃摸了摸后脑勺说道:“我?嗯……我想想,我爸爸姓周……哦,我姓王!”李潇暘越听越糊涂,疑惑道:“王大哥,你怎么跟你爸爸不是同一个姓呢?”“哈哈!”王二娃笑着解释道,“我不是我爸爸亲生的,我是他捡回来的,他也不知道我姓啥!有一次,他跟一个叫王二娃的叫花打赌,结果他输了。他一气之下就叫我王二娃了。不过别人一般都叫我二娃。”李潇暘又继而问道:“那,你爸爸他人呢?”王二娃看着李潇暘说道:“他啊,都死了两年多了,现在就我一个人住这里!”李潇暘一听,顿感不好意思,低头说道:“真对不住……”
“哈哈!”王二娃笑道,“没关系,我一个人反而住着舒坦许多。以前他活着的时候,我还得讨钱给他买酒喝呢!”此时二娃正说得兴起,突然抬头见二人沉默不语,特别是梁馨兰,从进来到现在没有说过一句话。王二娃想了想,又问道:“你们怎么会被人贩子盯上的,你们的家里人呢?”此话一出,梁馨兰眼中的泪水夺眶而出。李潇暘眼里也闪烁起泪花,他抱着妹妹悲声说道:“他们都被坏人杀害了!”李潇暘擦了擦眼泪,然后将这几天发生的事情,从头到尾说了个通。
王二娃听完之后,同情的说道:“哎,你们真是运气不好。”王二娃想了想,再问道:“你们今后有何打算呢?”李潇暘摇头说道:“我们也不知道……”王二娃想了想,一拍大腿,大声说道:“那不如这样,今后你们两个就在我这里住下。只要有我在,就一定饿不着你们!”“那怎么行!”李潇暘一听说道,“我们什么都不会,且你与我们又非亲非故……”王二娃起初一听,还以为他们不愿住下。等李潇暘说道非亲非故时,王二娃哈哈一笑,打断道:“我当是什么呢!我没读过书,所以讲不出什么大道理。不过我爸爸在世的时候常说,我们能相见就说明我们有缘啦,既然有缘,我们就是一家人啦!即是一家人,又怎能不相互救助呢!”“你爸爸真是个好心人。”李潇暘说道,“想必他经常到处帮人。”
“也不是,他只是在跟人讨钱的时候才这么说!”王二娃看了看二人,又说道,“那就这么定了。从今往后我们就有福同享有难同当,好不?”李潇暘点了点,但转念又一想,说道:“可是我什么都不会,妹妹又还小……”“这没啥的!”王二娃打断说道,“这方面我是行家,以后你跟着我,我慢慢教你,保管你们饿不着!”李潇暘听完,赶紧谢道:“那就谢谢王大哥了!”“哈哈,你太客气了!虽然我爸爸生前对我很凶。但自他死后,我一个人住在这里确实无聊得紧,现在有你们陪我,那可好了许多!”王二娃滔滔不绝说了一长串,只见梁馨兰靠在李潇暘肩头昏昏欲睡,李潇暘也显出满脸困意,便低声说道:“那你们休息一会儿,我出去一趟就回来。”
李潇暘点头应道:“好。”待王二娃出去,他便扶着妹妹轻轻躺下,自己则靠在她身旁躺下。此前几天梦魇般的遭遇令此二人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直到现在,二人得幸脱险。但二人已弄得身心俱惫,因而他们刚一躺下,便都睡了过去。
等李潇暘醒来,已过申时,夕阳的金辉从窗户照进来正好洒在梁馨兰的脸上,映得她那幼小的脸如会发光的羊脂白玉般,粉嫩且透着光芒。李潇暘见妹妹睡得如此安详,心里也宽慰了不少。他轻轻起身,见王二娃不在屋里,便迈步来到门边,用力一拉,门却未动。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这门与普通房门不同,这门是向外开的,门把也装在门外,不过门闩已经坏掉。他轻轻一推,木门缓缓打开,李潇暘发现门外有一块小院。王二娃正在左边一个简陋的草棚下,蹲在一口边缘已经缺了许多、且少了一个耳朵的铁锅旁煮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