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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吕不韦与《吕氏春秋》

中国自古重农轻商,但是商人并不都是地位低下之辈。商人思维活络,即使身处困境,也可能造就一代丰功伟业。春秋时期,范蠡辅佐越王勾践成就霸业,而后辞官归隐,泛舟五湖,凭借才智赚得万贯家财,留下了千古美名。时至战国,又有吕不韦以奇货可居的独到眼光,辅佐两代秦王,官拜丞相,权倾六国,再一次创造中国古代商人传奇。

奇货可居

吕不韦是一名成功的商人。他往来各国,以低价收购货物,转运他处以高价卖出,年纪轻轻就积攒下千金家财。这日,他走在赵国邯郸的街道上,突然看到迎面走过一位公子,衣物寒酸、面带愁容。吕不韦喜欢结交权贵,不过古代商人地位不高,他很难认识什么高官权臣。眼前的公子,虽然外表寒酸,但是气质不凡,也许可以结交一番。于是,他急忙向人打听这位公子究竟是何许人。

原来,这位公子名叫异人,是秦国太子安国君的儿子,在赵国当人质。秦国连年攻打赵国,赵王迁怒异人,使得他境况非常凄惨,日日愁容满面。吕不韦了解到异人的情况之后,兴奋地跑回家中,对他的父亲说:“耕田可获利十倍;贩卖珠玉,可获利百倍;然而,拥立一位国君,可获利无数倍。秦国的公子异人在赵国做人质,生活窘困,这是一个绝好的机会!他就像一件奇异的货物,以后一定会大大升值。”于是,吕不韦有意地接近异人,成为了他的好朋友,甚至将自己的爱妾赵姬也送给了异人。赵姬漂亮妩媚,立即把异人的魂魄勾走了,异人对她异常宠爱。不久赵姬为异人生下了一个孩子,就是后来的秦始皇。

一天,吕不韦对异人说:“秦王已经老了,你的父亲安国君被立为太子,不久就能继承王位。你父亲有二十多个儿子,就排行来说,你位于中间,就亲疏来说,你长期在赵国做人质,更是没办法讨你父亲喜悦,与你的兄弟竞争。不过,我私下听说安国君最宠爱的华阳夫人没有儿子,你不妨多多亲近她,像对待亲生母亲一样孝顺她,说不定,她能在安国君面前为你说些好话,使你父亲立你为继承人。”异人身为王室贵族,又如何不希望有一天能够登上王位,执掌大权。但是,看看自己目前处境,争夺王位实在是天方夜谭。他回答吕不韦说:“你说得很对,可惜我客居在外,生活困窘,实在有心无力!”吕不韦说:“你是我的朋友,我吕不韦虽然不富有,但是也可以拿出千金为你去秦国游说,你就放心吧。”异人大为感动,承诺等他登基之后分给吕不韦大片土地。

吕不韦准备了丰厚的礼物来到了秦国。他首先拜见了华阳夫人的姐姐,送给了她众多贵重的礼物。通过她,借异人的名号,又送给华阳夫人很多珍贵的礼物。华阳夫人的姐姐收了礼物,自然帮助异人说好话,她对华阳夫人说:“我们女人,年轻的时候可以靠美貌取悦丈夫,一旦年老色衰,丈夫的宠爱也就少了。现在太子宠爱妹妹,但是妹妹一直没有儿子,如果太子去世了,你一个人无依无靠,多么凄凉!不如趁现在从太子的儿子中找一个孝顺的人,像亲生儿子一样对待他,扶植他成为继承人,即使太子死了,自己也有了依靠。我看异人很不错,孝顺懂事,又常常惦念你。他排行居中,生母早亡,没有什么希望成为继承人。如果你提拔他,他一定会记住你的恩情。”华阳夫人觉得姐姐的话有理,于是常常在太子面前称赞异人。安国君耳根子软,反正都是自己儿子,就随了华阳夫人的心意,立异人为继承人。

公元前251年,秦昭王去世,第二年安国君继位成为秦王。加冕仅仅三天,安国君突然暴病身亡。公元前249年,异人继位成为秦王,任吕不韦为丞相,封文信侯,河南洛阳十万户为其食邑。商人吕不韦的投资,一本万利地得到了回报。

《吕氏春秋》

公元前247年,异人去世,13岁的秦王嬴政继承王位,赵姬成为太后。嬴政是赵姬的儿子,赵姬原本是吕不韦的爱妾,嬴政、赵姬、吕不韦关系复杂而暧昧,甚至有谣言说嬴政是吕不韦的私生子。嬴政成为秦王之后,赵姬让他尊吕不韦为“仲父”。在古代,父亲的次弟被称为“仲父”,其地位仅次于父亲。吕不韦成了秦王的仲父,无异于当上了秦国的太上皇,一时之间权势滔天。

当时,魏国的信陵君,楚国的春申君,赵国的平原君,齐国的孟尝君,并称战国四公子,礼贤下士,结交宾客,名扬七国。吕不韦非常地不服气,秦国位列七国之首,凭什么让他国抢了风头。于是,他也厚待宾客,吸纳贤才,不久门下聚集了三千食客。

吕不韦出身商人,商人逐利,希望国家稳定,才好聚敛钱财。所以,虽然他并不排斥军兵之事,骨子里却重文轻武。他特别羡慕一些才华横溢的文人,著书立说,流传百世。因此组织门下食客,计划也编订一本可以传于后代的绝世著作。

吕不韦令门下食客,凡擅长撰文者,皆把自己所闻、所见、所感、所思写出来。然后,统一汇总,由专人把重复的文章删去,把精妙的文章选出,整理编订成书。吕不韦非常关心这本著作,命令门人修改了几遍。著作完成后,他非常得意,认为这部书的内容包揽了天地、万物、古今,前无古人,堪称绝版,亲自命名为《吕氏春秋》。

为了扩大《吕氏春秋》的影响,吕不韦打着追求精益求精的学术幌子,把书誊抄整齐,悬挂在咸阳城门,声称如果有谁能改动一字,即赏金千两。消息传开后,人们蜂拥前去阅读观看。但是,包括其他六国的游士宾客在内,没有一个人能对书上文字加以改动。难道《吕氏春秋》真的达到了尽善尽美、字字珠玑的程度?其实不然。

《吕氏春秋》分为十二纪、八览、六论,总共一百六十篇文章,二十余万字,内容五花八门,古往今来、上下四方、天地万物、人事兴废、国家治乱、军事用兵、士农工商等均有所提及。很多文章没有什么实际价值,不要说一字,就是十篇、二十篇也大可修改得了。可是,吕不韦官居强秦丞相,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又有谁会为了区区文章小事泼他冷水。修改文章简单,为此丢掉性命就实属不值了。因此,这部体系庞杂,资料价值远远大于思想价值的著作,讽刺地留下了“一字千金”的美名典故。

吕相之死

公元前238年,秦王嬴政22岁,在秦国故都雍城举行成人加冕仪式,嫪毐趁机发动叛乱。年轻的秦王果断镇压了兵乱,车裂了嫪毐。吕不韦受嫪毐叛乱牵连,被秦王免去相国职位,赶回封地养老。嫪毐是什么人?为什么他发动叛乱会牵累吕不韦呢?

秦王嬴政登基之后,吕不韦经常出入后宫与太后厮混,如果此事被秦王知道,一定会祸及自己。因此,他将一个名叫嫪毐的人拔掉胡子眉毛,献给太后。他知道,太后只是需要一个正常男人发泄欲望,并非一定要与自己私通。嫪毐身强力壮又能说会道,很快得到了太后的宠信。太后封他为长信侯,把整个河西太原郡赏赐给了他。

嫪毐没有什么政治头脑,却自高自大,自称自己为秦王的“假父”,妄图杀死嬴政,拥立自己与太后的私生子为秦王,所以趁秦王举行冠礼之机发动了叛乱。可是,嫪毐的军队才露面,就遭到了猛烈的攻击。原来秦王早已洞悉先机,部署好了应对之策,快速平定了叛乱。因嫪毐乃吕不韦举荐,因此吕不韦也受到牵连,卸职还乡。

吕不韦回到封地洛阳,六国使者宾客不断。六国君王素知吕不韦拥有治国才能,纷纷邀请他出山为官。此事传到了秦王耳中,他写了一封极为绝情的信送给吕不韦,说:“你有什么功劳呢?秦国封你河南食邑十万户;你和秦王有什么亲缘呢?我要叫你仲父。你和你全家迁到蜀地去吧!”吕不韦自负并且好面子,读了秦王的信后,自觉活着已经生不如死,于是喝毒酒自杀了。

吕不韦一生追名逐利,谋求强权。到最后,利有了,权有了,名也有了。吕不韦不愿放弃手中权力,终于招致杀身之祸,一世叱咤风云,最后不得善终。

亲父与仲父

秦始皇的身世一直是世人津津乐道的话题。《史记·吕不韦列传》、《汉书》均认定其为吕不韦偷龙转凤的私生子。可是,吕不韦把爱妾献给异人十二个月后,赵姬才生下嬴政。而且在此之前,赵姬已经知道自己身怀有孕。一般有孕一两个月之后,才可能被发觉。所以,如果赵姬怀的是吕不韦的孩子,则至少怀胎十三个月才生下孩子,不符合人类的生育规律。因此,有人反对嬴政是吕不韦私生子的说法。事实究竟如何,人们争吵了千年也没有最后的定论,也许永远都是一个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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