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苏小七就在程家呆了三年,有一天,程家表亲家送来了一个比苏小七大了些许的女孩儿,那是程夫人的姨侄女姓陈,名叫佳容,陈佳容进程家不久就和大哥程宗寅成了亲,二苏小七自然而然就成了程家二少宗禀的准媳妇,毕竟老三太过年幼。
“七妹,母亲说,过段时间让我俩成亲。你可愿意?”程宗禀问苏小七这个问题的时候,苏小七一时还不知如何回答,两三年来,她在程家慢慢从拘谨怯懦到慢慢地融入其中,程家待她很好,从不缺衣少食,甚至还让她和三个男孩子一起去学堂听课,她与程家三兄弟之间相处得如同兄妹一般,尽管自己也清楚自己将来的身份,但程宗禀忽然提起成亲的事,她倒有点不知所措。
“我。。。。。。,但凭夫人安排。”
第二年春,苏小七和年近十六岁的程宗禀成亲。
日子本该按部就班地过着,外面的战争,谁胜谁负,苏小七都不关心,虽然在学堂里听先生讲过天下兴亡,匹夫有责,可她一个女人,她哪管得了什么天下兴亡,她只想好好活着。
直到那一年,程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大房嫂子产下一女,取名佩娟。这对于程家而言本来是好事,可谁曾想,紧接着的是解放战争胜利后的土地改革,很快,政策就在全国范围内开展开来,苏小七还清楚地记得那天晚上,公公把全家人叫到主屋里神色凝重地说“老程家怕是要有一场劫难了”三个儿子都没说话,作为一个读书人,他们知道这是国家不得不施行的政策,他们都深知如今的胜利来之不易,是喜事,可是作为程家子孙,他们也明白,这样的胜利将给程家带来的算得上灭顶之灾。
果然,很快,程家因为财大地广,家境殷实被定为地主,以前程家人出门被唤作一声地主,那是脸上有光的事,而如今,这个头衔却是一道催命符。一夕之间,家里的房产,地产悉数被没收,就连服侍多年的妈子也被赶走,人人都说,这是新中国,人人平等。就这样,程家的辉煌随着晚清残存的最后气息彻底消逝。
一切都没有了,连家里的床单被褥,衣服首饰也被没收殆尽,只留下一个空院子都是公公拼了命保下的,没收财产只是个开始,紧接着的是各种批斗,昔日在村子里德高望重的公公如今出门被视为眼中钉,肉中刺,被视为人民的敌人,在各种指责与批斗教化的折磨下,公公病了,一夜之间满头白发。婆婆成天以泪洗面,她的娘家人过来看望她,嘱咐她不能哭,这是人民的喜事,得高兴。婆婆知道这句话里的意思,自此以后不再流泪,终日沉闷,不怎么言语。
家里重新分了一些土地,昔日里娇生惯养的老爷夫人少爷为了一家人生计开始挽起袖子提起裤腿下地干活,大哥宗寅托人找关系学着给人理发,宗禀学习好,到学校里做了教书先生,至于宗怀,年龄还小,就跟着父母做点活。那段时间,母亲来看过几次苏小七,看着自家当初娇惯的女儿下地干活,甚至下田插秧,一张脸和四肢都晒得黝黑,手掌心里起了茧子,心疼的直掉眼泪,心疼归心疼,母亲还是嘱咐她为公公婆婆分担家务,全家人一起共度难关,莫要做忘恩负义之人。苏小七知道母亲在说什么,程家中落之后,有不少人在苏小七面前挑拨离间,说什么程家翻不了身了,又说宗禀没什么大出息,跟着他只会吃苦受累,劝苏小七趁着还没有孩子,尽早离开程家。。。。。。苏小七不知道这些人到底处于什么样的目的跑过来搬弄是非,但自始至终,她都没想过离开程家。
经历过这些事,大家好像突然之间就变了一个人,只有小宗怀还不怎么懂事,每天嘻嘻哈哈。这样阴霾笼罩的日子持续了很久,直到苏小七给程家生下第一个孙子,俩位老人脸上才开始有了光彩,儿子还没生下来公公就已经取好了名字:智勇。苏小七觉得这个名字好,她希望以后自己儿子长大以后可以智勇双全。
大房二房都有了孩子,那不可避免的事就是分家,尽管目前对于程家而言,分家就只是一个仪式,哪有什么财产可分的呢,依旧住着原来的屋子,大房二房分别分了一桶谷子,十斤花生,三房还未取亲,就先跟着父母生活。家是分了,日子却越发艰难,每天天刚蒙蒙亮夫妻俩就起来下地干活,然后给宗禀准备早饭,他吃完早饭后再去学校教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