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她已经面对过一次了，就是那一次，她心底认定他们回不来的时候。可是再一次，顾老夫人不知道自己的心，到底是否还能扛下来。
安置好顾老夫人，顾羌先去和乌云鹤碰面。
乌云鹤说话有些躲躲闪闪的，这让顾羌的感觉十分不好。
“是不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这句话，是这么多天里，第一次说。虽然不想承认，但是他也知道，都已经快一年了，回不来，其实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情了。
“他们……”乌云鹤欲言又止，突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像当初他不知道怎么跟父亲说，还是父亲自己知道他们回来了，冲到救护室了解的情况。
“他们回来了，但是……”
听到前面那句，顾羌的心瞬间就放了下来，后面的但是，又让他把心瞬间吊了起来。
“他们是失忆了？还是不记得我们了，失忆不要紧，只要人还活着，就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顾羌不知道是在安慰乌云鹤还是安慰自己。
这样突然起来的一句话，倒是让乌云鹤有点不知所措了。
“他们重伤昏迷，醒不来。”乌云鹤有些保守，没有说植物人三个字。
“所以，他们成了植物人了？”
顾羌愣愣的道，他同样也是医生，哪里有什么不懂的。用通俗易懂的话来说，就是他们现在重伤昏迷，可能会醒，可能不会醒。
突然一下，他仿佛有些找不到自己的主心骨了。
从来没有想过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竟然会是植物人。
“是，是的。”乌云鹤不想承认，但是也不的不承认。
两个人如果真的不能醒来，他们真的会成为，植物人的。
电话那头的顾羌沉默了许久，最终才声音微弱的应了一声。
“我想去看看他们。”
“好，我让人来接你。”
乌云鹤和顾羌两人终于达成了共识，顾羌把地址发给了乌云鹤，没一会儿，车子便停在他们家门口。
他兀自上了车，闭目养神。
约莫半个小时之后，车子平稳的停了下来，顾羌缓缓睁开双眼，落了车。面前的这个门槛，他想要跨过去，却显得有些踌躇。
“顾先生，少族长还在等你。”
“好。”顾羌闭了闭眸，抬脚，跟着佣人走了进去。
佣人直接带着他去重症监护室，距离目的地越近，顾羌的步伐也是越来越慢。即便他再不想靠近这个监护室，但是他的脚步已经站在了监护室的门口。
乌云鹤坐在里面，静静的看着蓝云溪，他的背影孤寂，看着便让人心疼。
顾羌勾了勾嘴角，想要强迫自己勾起一抹微笑，看着插在蓝云溪和顾卿泽身上的医疗管子这么多。他便一点喜悦之感都没有了，这样的消息，他不敢给老夫人说。
“你看到了，他们现在的状况，不是很好。”
乌云鹤从监护室里出来，先取下了无菌服，他的眼神中充满了疲倦，充满了伤痛。
“你们，是怎么找到他们的？”
“找到他们的时候，他们刚和别人血拼完，连身上的血都没有擦干净。我眼睁睁的看着他们两倒在血泊里，第一时间就救他们回来了，可是没有用，他们还是……”
乌云鹤的心情，是痛苦又愧疚。如果他早一点点，如果他考虑的周全一点，他们将冯悦直接给拘禁了起来，冯铝这个心狠手辣的男人，怎么可能就此罢休。
“别说了。”
顾羌听不下去了，他，齐励和顾卿泽三人是从小一起受特殊训练长大的。早就知道自己随时置身于危险，甚至早早的就已经把自己的后事准备好了。
但是如今，顾卿泽躺在重症监护室里面，而他，却无能为力，连进去照顾他们的资格都没有。
“宝宝贝贝你们带过来了吗？”
两人之间，沉默了约一个小时，乌云鹤开声问道。
“带了，有什么事？”
“医生说，云溪其实身体上的伤并不能导致她成为植物人，她之所以一直昏睡躺在这里，是因为她的心理不肯醒来。不肯承认现实生活中所发生的一切，她，没有了求生的欲望。”
最后这句话，乌云鹤几乎每说一个字，心就狠狠的疼一下。
是真的，蓝云溪的心理，已经一点求生的欲望都不再有。
“所以，你们想让宝宝贝贝来叫醒她？”
“嗯。”
顾羌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离开乌家的，也不及回来的路是怎么走的，等到他到了顾家在M国的宅子之后，他站在门口，迟迟不肯进去。
之前在乌家，他不知道他即将面对的是什么。现在，他不知道要怎么去和顾老夫人说清楚。
这种白发人送黑发人的事情，有百分之六十的机会会再来一次。
“顾羌，你怎么站在门口？”
飞鹰从外面回来，碰见顾羌站在门口踌躇没有进去，他带着疑惑，询问了一句。
他转过身来，满眼都是悲戚。
现在的他，面临着两难的选择。如果不说，不仅他们可能会失去顾卿泽，还会连蓝云溪都失去了。但是，如果说出来，顾老夫人可能会再一次伤心，但是，蓝云溪能够有机会醒来。
作为医生的他，明明知道应该选择哪一边，但是他偏偏，现在做不出决定来。
“飞鹰，你怎么来了？”
“没有啊，自从老大出事之后，我就一直都留守M国，你忘记了？”
就连飞鹰都看得出来，顾羌这个时候的状态，极差！
“你是有-老大什么消息了吗？”飞鹰试探性的问了问，他毕竟是一个外来的人，在这边即便再努力，得到的消息也没有其他人来的更准确。
看着飞鹰充满希冀的眸光，顾羌闭了闭眸，再次睁开双眼时，已经是平平淡淡。
“他们有了点希望，但是还没有找到。”
“哦……”飞鹰的眼神里瞬间充满了失望，这十个月里，他失望了多少次他自己都已经数不清楚了。
“走吧，我们进去。”
顾羌抢先开口说道，抬脚。
他回来的很晚，但是顾老夫人还是没有休息，一直在客厅里等着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