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微寒，暮色稍凉。天空之上好似被泼了一砚浓墨，皎洁的月亮，悄然将银辉落满人间。
透过山谷绝壑间的几抹残云，清冷的月色洒在了柳澄身上，为他平添了几分寂寥。
柳澄满意的看着唐汲，此时的他，有着一种令人夺目的飞扬神采。尽管容貌已经苍老，可身上却隐隐透出凛然霸气。
尤其是他的那双眼睛，深邃而睿智，载满了看透世事的沧桑。
“人生短短百年，别给自己留下遗憾，想笑就笑，想哭就哭，想要什么，那就去争、去抢。小小年纪，毋须这般压抑自己。”
“师尊，您现在这般摸样看起来才更像一个‘宗师’。”
柳澄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怎么说老子曾经也跟人争过皇位！怎么可能真是个二货？想当年，老子可是被人尊称为一代‘贤’王的！”
“贤王？”唐汲感觉自己有点牙疼，习惯性的吐槽道：“师尊，您老人家确定是‘贤王’而不是‘闲王’？”
没好气的斜了唐汲一眼，柳澄无奈道：“唉，随你小子怎么想去吧。反正你今后如果能出去，一定会听到老子当年的威风事迹。”
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柳澄又眨了眨眼睛，笑嘻嘻地挤眉弄眼道：“对了，你是不是对‘晴儿’有点意思？”
看着这个忽然变得有点不正经的师尊，唐汲扶额苦笑道：“有些人，注定只会是生命中的过客。您说我和她之间，有可能吗？”
“你自己不去尝试，又怎么知道不可能？”
唐汲笑道：“可今日的执着，很可能会造成明日的后悔。与其日后悔恨，那又何必在今日念念不舍？”
负手一笑，柳澄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叹道：“老子当年就是与心爱的女人失之交臂，最后只能眼看着她嫁做他人妇。所以才教你想要什么就努力去争，争不过就抢……”
“可要是抢不过呢？”唐汲适时地打断了柳澄的话。
“……抢不过？”沉默片刻，柳澄洒然一笑，长长吁了一口气：“如果抢不过，那还真就只能认了！”
“不过你认不认也无所谓，估计你也快毒发了。反正等你毒发以后，你的七情六欲会一天比一天淡薄。凭你的修为根本压不住，到时候……”
斜眼瞪着唐汲，柳澄摇摇头，朗然笑道：“老子要‘走’了，你还有什么话没？如果有的话，现在赶紧问。否则，再想听老子说话，那可就只能等你咽气以后了。”
两耳自动过滤了后半句那比较晦气的话，唐汲沉默良久，终是再次问道：“师尊，您能不能不死？”
柳澄哑然失笑，解释道：“其实我很想说可以，不过为师这次真的撑不下去了。按为师的情况来看，现在随时随地都会断气。而且，还是救不过来的那种。”
对如今集‘医学’、‘机关学’、‘生物学’、‘植物学’、‘建筑学’、‘冶炼学’……等等诸多学科为一体的‘神秘学’，已经有了一定程度上了解的唐汲来说。
他所掌握的知识，已经足以让他对柳澄的现在的状况，做出一个很准确的判断。那就是，确实如柳澄所说，看情况他真的就是救不回来了。
听到了这个意料之中的答案，唐汲无奈苦笑：“人生如此短暂，有谁知这短暂的人生中，却又饱含了多少无奈？”
“哈哈！你个小屁孩哪来的这么多感慨？你才多大？你的人生还有大把的理想等着你去实现！怎么，难道你连理想都没有吗？”
“理想？”唐汲心里不由闪过自己曾经初来此间世界的那个理想——娶个媳妇生俩娃，再养几条猎狗，闲来无事唤来一群狐朋狗友去打打猎、喝喝茶、听听小曲，天南海北的聊一通风花雪月。
可惜，这些理想，现在离他的距离越来越远。甩甩头，唐汲笑道：“光说弟子，那师尊您老人家曾经可有什么理想？”
“我？”柳澄沉吟片刻，抬手拂起被晚风吹乱的一缕白发，自我陶醉道：“曾经，在我年少轻狂的时候。我想要这天，再也遮不住我的眼。我想要这地，再也埋不了我的心。我的一生只想要——斗！战！胜！”
看着唐汲满脸黑线的郁闷模样，柳澄哈哈大笑道：“逗你玩的！”
嬉笑过后，柳澄正色道：“你身上的‘雾遁’天赋，要经过和你身体一段时间的磨合之后，才会逐渐显示出来。当然，这种‘天赋剥夺’之术，成功率本来就极低。能不能成，全看你的运气。”
“弟子明白！”唐汲忽然问道：“师尊，您……还有什么遗言吗？”
“遗言？”仰头望天，柳澄淡然一笑：“出云啊！生于斯、长于斯、困于斯、最后死于斯……这样也挺好的，还需要什么遗言？”
“既如此……弟子恭送师尊！”撩起衣袍下摆，唐汲双膝下跪，以头触地。
“呵呵！”柳澄有些欣慰的笑了，他的笑声越来越大，他体内那丝宛如风中残烛般的火气，在他的胸口燃起，很快就将他整个人化作了一团烈焰。
“心火自焚……这感觉……还真他娘的疼啊！”柳澄忍着疼，一步一步走进了那间奇丑无比，由他亲手盖起的破草屋。
“化魔？我呸！”走进了草屋，浑身冒火的柳澄虚弱地笑了，笑得是那般高傲与轻蔑：“大丈夫当死则死，老子宁可化成飞灰，也不愿去做那行尸走肉……”
“……人生于世，就当求个念头通达。为师做不到的，希望你能做到！啊……”强撑着说完最后一句话，柳澄一声长啸，身上陡然冲起匹练般的熊熊烈焰，瞬间便点燃了这间干燥的草屋。
在这片熊熊燃烧的火光中，堂堂一代武道宗师柳澄，就此烟消云散。
依着出云国的礼节，唐汲恭恭敬敬的，朝这间正在燃烧的草屋叩了九个头。
唐汲缓缓起身，拂去了膝间的灰尘。看着眼前的火光，鼻尖一酸。
真心待他的师尊就这么走了，唐汲忽然很想哭。可尽管他的心中载满了悲伤，但是他那双隐隐泛红的两只眼睛，却始终流不出半滴眼泪。
正在此时，唐汲的‘眼中’忽然弹出一个对话框：“安全卫士启动中……扫描系统关键区域……发现未知病毒2151638个……隔离中……成功隔离2150000个病毒……共计1638个顽固病毒无法清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