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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铃儿”快步跑上前去,抱着朝思暮想的巧人儿,脸上的笑容绽放艳丽的色彩

铃儿回手拥抱着我,越来越紧,可是她却没有言语,只是默默地抱着抱着

“你怎么了?”笑容一点点收敛,不安敲击心头,她从来没有这个样子过,每次见她,她笑的花一样,虽然想念的厉害却从来不会这么用力的拥抱

腰身有些疼,我没有阻只她,只是一遍又一遍摸着她的秀发,一次又一次的说道“我在,我在”

我感觉到肩膀有些温热,不安,担忧涌上心头,她流泪了,这是第一次见她流泪,在一起这么久,她总是笑嘻嘻的模样,偶尔惹她生气,她也只是板着脸不理我,我一求饶她就会心软的原谅我

她是一个很坚强的女孩,一个女孩子在外地漂泊会比男孩子更加困难,没有听过她一句抱怨,一声叹息,她那么坚强,有时候我会怀疑她才是男孩子,我就是一个小媳妇

可是,她今天竟然哭了,她为什么会哭,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心中的阴翳渐渐浓重,不好的预感刺激着神经

她松开了手,肩头耸动着蹲在地上抱着脑袋

压抑着的抽噎声撕扯着我的心脏,纤细的手指白的吓人

心疼的蹲在她身边轻抚她的脊背,我没有再去追问她,我知道她想说一定会告诉我,她不想说,也不勉强,她知道我在这里,她知道我会一直在这里

她抬起脸,愣愣的看着我,昔日灵动的眼神了无生气,一丝丝痛苦,一丝丝绝望爬上眼瞳

看着她这样的眼神我慌了,哆嗦着手搽拭着她的眼角,屏住气息想问又不敢问

“对不起”刚说了一句,她的眼泪又落了下来,像一颗颗洁白的珍珠坠落在泥土之中

我紧紧地抱住她,一遍又一遍抚摸着她的秀发“没有对不起,我们之间不需要对不起,能告诉我怎么了吗?”

不能再抱守我们的默契,我决定追问到底

她搭在我的肩头一遍遍地说着对不起,眼泪湿湿嗒嗒地流淌着

声音越来越弱,越来越弱

低头一看,她的眼角夹着泪花,苍白的脸色挂满疲惫,眼睛紧紧的闭着,手紧紧地抓着我的衣角

苦笑的一下,轻柔地把她放进怀里,把外套脱下来盖在她的身上,就这样抱着她坐在地头上

前两天下的雪已经融化,空气中带着一种雪的冷冽

低头爱怜地看着她憔悴的面颊,揪着的心久久不能放下

铃儿向我的怀里蹭了蹭,脸色恢复了一些,不再那么苍白,小手还是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

午时坐到日暮,抱着她不曾移动分毫

眼皮轻轻地颤动,眉头紧锁,抓着衣角的手越来越紧

一声惊叫醒了过来,待看到我紧锁的眉头一点点舒展

她有些难为情的问道“我睡了多久?”

“刚睡了一小会”忧心忡忡地看着她,抓紧的心一刻也不曾放下

阿嚏,扭着头对外打了一个喷嚏,喉咙有些难受,不过我也没在意,因为远不及心里的难受

“郎,我喜欢你”她摸着我的脸,眼泪又止不住的流了下来

“我也喜欢你,怎么了?”心里有些急躁,她的眼泪让我特别心疼,我想知道为什么,我不愿意看到她流泪

她只是摇摇头,脸上带着熟悉的笑容,眼角挂着晶莹的泪水,只是看着我的脸,认真的看着我的脸

我的心像油煎一样,急切地看着她

“不要问了,好吗?记着我们的约定”她的手指轻轻的贴在我的唇上,未开口的话语被一根手指睹了回去

挣扎了片刻,无奈的低下了头,我不想强迫她告诉我,每个人都应该有自己的秘密,窥探的结果往往会打破两个人的默契,我们相互约定,不去刺探隐私,如果你想说,我会侧耳倾听,你不说,我不问

“谢谢”她看着我认真地说了一句,就拉着我起身

她把我拉到集市上,天色有些黑了,她目的明确地来到一家小饰品店里

“你要买什么?”我默默地庆幸,还好带了一些零钱在身上

她没有回答,认真地看着一对对戒指

老板是一个大姐,无聊地坐在里侧玩着手机,我们进来的时候抬起眼皮撇了一眼又垂下头

“老板,这个多少钱?”铃儿挑挑捡捡地选了好久,终于选了一对指环

“一百二”老板走了过来抬头看了一眼说道

“二十”铃儿端详片刻,斩钉截铁地说道

我正在掏钱包的手僵在裤兜里,莫名的觉得有些尴尬,这么砍价会不会被哄出去啊?

“小姑娘,二十都不够我进货的,你看看这材质,这做工。一百二我还感觉亏了呢”老板眼神一凛,放下手机笑呵呵的介绍起来

“就二十,不能多了”铃儿毫不松口,

“哎呦,妹妹,你加点吧,二十真的不够我进货的钱”老板可怜兮兮地看着她

“就二十,你卖不卖?”铃儿瞪着老板

“不卖”眼看着生意不成,老板的口气也强硬起来

“我们走”她拉着我向外走去,我有些蒙头蒙脑的跟着她走

走到门口的时候她回头说了一句“三十,卖不卖?”

老板犹豫地看着我们,看到我们抬腿欲走惆怅地道“罢了,给你们拿去吧”

等着老板装好了指环,我刚想付钱就感觉脊背发凉,回头一看铃儿面无表情地看着我,手上拿着三十元钱

心头一缩,默默地后退两步,放在口袋里的手也掏了出来

老板看着着情况会意地一笑“说实话,本来不想卖给你们的,做生意不能亏本,可是看到你们就像看到曾经的我一样,我年轻的时候也有那么一个男孩天天跟着我,后来因为一些原因我们没有走到一起,你们现在还小,记得别做让自己后悔的事”

我们诧异地看了一眼老板,稀疏的皱纹,眼底的风霜,当她回忆的那刻眼神突然变得甜蜜哀伤

很快,老板收拾好心情,揉揉眼睛,收上铃儿递交的钱,把东西给了她,递给她的时候手掌轻轻拍了两下铃儿的手面,脸上带着落寂地笑容把我们送了出去

离开店没多远,借着店里的余光,铃儿拿出了其中一个指环,抬头看了我一眼

老老实实地伸长了手掌,看着她认真又虔诚地给我戴上,嘴唇微微耸动,却听不清她在说什么

我有些费解地想着,为什么不在店里就戴上,还让店主费力的包好

她把手中的盒子递给我,同时伸长了手指

眼睛有些湿润,一个女孩子做到这个份上,何以为报?

单膝跪在地上,郑重其事的拿出指环轻轻地套在她葱白的手指上

她笑的非常美,昏暗的夜色一下被照的透亮,灯光罩在她的身上给她披了一件圣洁的翅膀

笑着笑着笑出了眼泪,晶莹的泪水砸在我的心上

可是我依然笑的开怀,依然笑的灿烂,此时此刻,任何表情都是不合时宜

我站了起来拥抱着她,她抱着我踮起脚尖主动的拥吻

这是她第一次如此主动,我开心极了,她吻的如此用力,如此认真

时光停止了流转,世界静寂无声,仿佛我们生来便是一体,我们找了许久终于找到了另一个自己

我们和天地如此的和谐,我们本就该在一起

老板依着门框痴痴地笑了,那一年,那一个雪夜,也有一个男孩在窗外久久的等待自己,可是自己弄丢了自己,再也找不回来了

年轻,真好

纯真,真好

眼角的鱼尾纹带着回忆的眼泪悄然落下

她抹了抹眼角重新走回店里坐下,拿起手机,她又是那个满脸堆笑的人,也许,某一刻,某一个人,重新勾起尘封多年的记忆

也许那时,我已垂垂老矣

呼吸越来越急促,铃儿终于松开了嘴,第一次感觉到幸福的窒息,这种感觉嘛……

“我们回去吧”铃儿牵着我的手,说道,红扑扑的脸颊有些俏皮的可爱

“好,我送你回家”我点点头,牵着她往回去

我的眼睛很亮,在夜色中放着光,周围的黑幕并不能阻挡我的视线

我小心翼翼地走着,铃儿亦步亦趋的跟着,我能感觉到她的视线一直看着我,一息也不曾移开

我以为她是因为信任我,所以不看脚下的路,这让我非常感动

后来的时候仔细想想,也许不只是信任,她想多看我一眼,我记我一次

有种感情让人想把另一个人刻在心里,刻在骨子里,刻在灵魂里

我想,她就是这种

回到她村头,依依不舍得看着她离去,我只能送到这里,我多想送到她的家里,听她妈妈亲切地说一句“来了”

看着她走远,迈出的脚收了回来,踌躇片刻又迈了出去,又收了回来

她一天的反常让我非常不安,每次送她回家都会依依不舍良久,这一次,她如此坚决,一次也没有回头

心中升起一个念头“她不爱我了吗?”

想完觉得羞愧难当,为什么会怀疑她对我的感情,你不相信她吗?

如果我能看到风中的眼泪,我就不会怀疑她对我的深情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一夜都没有睡好,第二天早上又跑过去找她

没想到她只是淡淡的应付我一声就回去了

心中的不安越发浓厚,第三天,第四天,每天都要去找她一次,而她的态度越来越冷,我的心越来越凉

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用这样的态度对待我,夜里睡不着就一遍遍的反思自己做错了什么

可是,我找不到,我不知道做错了什么,像往常她生气的时候哄她开心也没有用

渐渐地,我的心情越来越压抑,开始睡不着觉,日思夜想为什么?我能明确地感觉到她的难过,眼神流露的心疼,她却板着脸对我的关心拒之门外,爱恋的眼神,抗拒的表情

这到底是为什么?

我决定不再沉默,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她不说我就问别人

无论遇上什么事,我都想告诉她:你还有我

你的肩膀太弱,我想和你一起抗

思来想去,唯有阿珍也许知道一些铃儿的情况待我眼睛通红地找到阿珍,阿珍看到我的模样吓了一大跳:双眼发红,头发杂乱,熟悉的欢乐笑容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张阴云密布的脸

“你知道了?”阿珍脱口而出

“我知道了”我沉重地点点头

阿珍怜悯地看了我一眼,同情地说道“别太伤心了,铃儿也是迫不得已”

我的心中突然一沉,缓缓说道“我不怪她,可是我想知道为什么?”

阿珍为难地看了我一眼“本来铃儿不让我告诉你的,既然你都知道了,我就和你说了吧”

阿珍搬了两个小马扎坐在院子里娓娓道来“铃儿呀,家里有个弟弟,这个你知道吧?”

我点了点头

阿珍继续道“她爸早些年没了,只有她妈辛辛苦苦地拉扯着两个孩子,家里没钱,就不让铃儿继续上学了,这也没什么,日子怎么过不是过,总得活下去吧?无非就是苦一点,累一点。可是前阵子,她弟弟突然得了重病送进了医院,具体是什么病我也不知道,只是听说治疗要花很多钱,她家什么条件?肯定付不起医药费,回家以后,她妈整日以泪洗面,我朋友是她邻居,经常听到她家里吵吵闹闹的,摔锅摔碗,后来不知怎么着了,有一个别村的媒婆给她妈妈介绍了镇上的一个跛子,那男的不但跛脾气还不好,常常听说动不动打他爸妈,但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当宝一样护着,他儿子年纪大了,娶不着媳妇,他爸妈也着急,放话说愿意嫁的出五十万彩礼,媒婆也有五万红包,这不,铃儿妈听说以后每日央求铃儿,铃儿死活不同意,是我我也不同意啊!脑子不正常又跛再有钱又怎么样”

说到这里,阿珍停下来喝了一口水,正午的阳光洒在身上却没有一丝温暖

我想过很多种原因,很多种理由,可是却从没想过这种,不用听我也知道结局,她太善良了,不会放下自己的弟弟不管的,心一丝丝抽痛,眼泪不知不觉流了下来

只听阿珍继续说道“铃儿啊,是我的好姐妹,我也想帮她,帮不了啊!那几天她家时时传来争吵声,听我朋友说,她妈跪在她面前求她答应,她也跪在她妈面前跪了一天,哭的嗓子都哑了”

说道这里她看了我一眼,我知道铃儿是因为我才不肯答应,从始至终她一直爱着我

阿珍痛惜地说道“她妈看着这样也灰心了,有一天,买了一瓶老鼠药当着铃儿的面放进碗里,她眼睁睁地看着妈妈倒进自己碗里,又倒了一些在她弟弟碗里,她妈说:活不下去了,我们都不活了,你既然眼睁睁的看着你弟弟不救,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大家一起走吧,路上也有个伴,说完把药塞到铃儿手里,不料她弟弟一把夺过,喊了一声:姐。就这一声,铃儿崩溃了,从小她就没得到什么温暖,弟弟出生以后自己就是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儿,偶尔弟弟藏着一些好吃的给她,她妈打她的时候也是她弟弟拦在身前。那一声姐把她的心里防线彻底击溃,她不想,也不能看着弟弟死,她妥协了,她放弃了挣扎,算算日子,出嫁的日子也快到了”

听到这里,我再也忍不住,眼泪喷涌而出,发疯一般跑了出去

看着我跌跌撞撞的跑远,阿珍还有些愕然,反应过来的她一脸复杂地看着我的背景

一边跑一边狠狠地扇着自己的耳光,我痛恨自己为什么那么笨,看到她故意冷落自己,前天忍不住吵了她几句,想着她那时的表情,心底就在滴血

那时候,她是有多么的绝望啊,没有一个可以依靠的人,没有一个可以信赖的人,她只有我了,我还那么对待她,我就是畜生

走着陌生又熟悉的路,这条路我没走过却一直记在心里

猛烈的敲开她家的大门,打开门的是一个微胖的中年妇女,她抬头看了我一眼,说了一句“来了”

她一点也不惊讶,反而有些失望,疲惫的双眼示意东侧的一间厢房

这一刻,我无暇打量她的母亲,急切的想要见到心爱的姑娘

浑浑噩噩地走进厢房,一眼就看到坐在床上的她,她正对着墙壁愣愣出神,房间里整洁干净,带着一抹淡淡的芳香

我把手搭在她的肩头,看着她缓缓转身,死寂的眼神爬出一抹亮光

她笑了笑,只是笑容没有了以往的灿烂,有些苦,有些涩,有些疼

脱掉鞋子和她坐在一起,紧紧的搂着她

失落的心有了依靠,迷路的孩子找到了自己的家

她微微偏头靠在我的肩膀上,嘴角勾勒熟悉又陌生的弧度

静谧,不需要言语,两颗心早已紧紧地贴在一起,她知道我想说对不起,我知道她想说对不起

我们都没有开口,有些歉意埋在心底,她理解我,我理解她

两个心才分开几天又迫不及待的交融在一起,心贴着心,如此温暖

我们共用一颗心脏,离开你,我该怎么活?

抱着,抱着,我们以为只要抱的足够紧,就没有人可以把我们分开

这就是我们,天真又有些幼稚的想法

分开我们的是一声咳嗽,她妈妈站在门口默默地看着我们

“阿姨”我站了起来,拘禁地说道

“做吧”阿姨淡然地摆摆手,示意我可以坐着

阿姨叹了一口长气“如果不是因为她弟弟,我不会阻止你们,可是,铃儿,你就要出嫁了,我们也得注意分寸,免得外面的人说三道四,妈对不起你,你是我女儿,如果不是没有办法,妈不会让你嫁给那个跛子的”

铃儿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的妈妈“出去”

她妈还想说什么,铃儿加大了声音“出去”

她妈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走了出去

“铃儿”叫了一声,我的眼泪哗哗的往下淌,铃儿看着我哭了,眼泪逃出了眼眶

“郎,让我听听我们的心跳”铃儿把脸贴在我的胸膛,静静地感受着

“郎,带着我的心好好的生活,照顾好自己,将来你一定会找到一个更好的女孩子,原谅我,不能陪你走下去”声音飘来飘去,空空洞洞的。她的话撕裂了我的心

疼,好疼

她一定更疼,我心疼的搂紧她,眼泪泊泊泉涌“我只想要你,你不陪着我,我走不好,走不动,你的心给我,我的心该放在哪里?”

“郎,不要这样,答应我好不好?忘了我”她依在我的怀里,声音哽咽着

“忘不了,你看这里,刻着你的名字”我指了指自己的心口

“为什么让我遇见你,却又不让我们在一起”

“不,一定有办法,一定有”我睁大眼睛,我不认命,我不想认输,我只有她了,我不能离开她

“郎,这是我们的命,没办法的”铃儿苦笑一声说道

我把铃儿扶正,看着她的眼睛沉声道“铃儿,你等我,等着我,我去借钱,我去卖血,我会带着足够的钱来娶你”

“别犯傻,我只想你好好的”铃儿看着我认真的模样有些难过,我们相互了解,她知道我家的情况,就是拼了命不要也难以筹够五十万,这个时候,这笔钱对于农村来说就是天文数字

天快黑的时候我离开了,临走的时候对着她妈跪了一礼,请求她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筹到足够的钱治她弟弟,砸锅卖铁总是有希望的

说完就匆匆忙忙往家里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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