凉椋摸摸小黄狗的头,安慰着它:”乖,等会给你带好吃的。”
凉椋起身,看着面前的女孩,她开口说道:“小妹妹,外面有开放粥棚,你可以去外面盛碗粥喝。”
那个女孩似乎没听到凉椋说话,仍然吃着手中的饭团,凉椋刚想再提醒她,就看到庄衍从后边上来,手里还提着一挂什么东西。
庄衍打开纸包,凉椋就从里边拿出两个馒头给小黄狗,另外两个给了面前的女孩。
庄衍好奇地问:“你不吃馒头?”
凉椋垂眸:“我还不是很饿,倒是他们,看上去饿坏了。先给他们吃吧。”
庄衍嗯了一声,回道:“没想到姑娘还是个有仁义心肠的人。”
凉椋拍了拍庄衍的肩膀:“出来有一会了,我们回去吧。”
凉椋和庄衍带着小黄狗离开,在回去的路上,身后的女孩一直与他们保持着一段距离。
凉椋问庄衍:“庄公子,你说,开仓放粮后,这眼下的困局能否有所缓解?”
庄衍若有所思地回应着:“目前来看,效果还是有的。只是之前那几起流民暴动,出了命案,涉及到一些官员家属,这事有点棘手。”
凉椋追问:“怎么回事?”
“李知州同我讲,说是两个流民在一户官宦世家门前乞讨,那户人家的小姐正好出门,两个流民就冲上去要银子,给吓着了。人在往后退的时候不小心撞上了身后的柱角,头部大量出血,倒地没多久,人就没了。”
凉椋愕然:“那家小姐身边都没有婢女护着?之后呢?”
“这户人家小姐的婢女恰巧准备马车去了,没陪伴在身侧,守卫发现流民冲过去的时候有制止,只是已经来不及了。”
凉椋感叹:“真是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出个门,人就没了。”
庄衍皱着眉头,父亲把这事交给他管,实在是有难度:流民判罪本是应当,可现在是特殊时期,一个不小心,就会引起流民集体暴动;秋后算账?官宦世家的小姐好端端的,人突然就没了,搁在正常人家,也总得要讨个公道。
就因这事,官府死压着棺材板;没承想,惊动了上头---太子便是此次负责流民安置的带头人,他担心处置不当会带来祸患,专门派人到荆城处理。
凉椋询问:“那庄公子与知州商量得如何?”
“不说还好,一说我就来气。他就是个不管事的,让他出个主意,半天吐不出个所以然。照他那意思,无非还是压着,等风头过了再处理。”庄衍说到这的时候,憋着心火。
凉椋反问:“那你是怎么想的?”
庄衍摇头叹道:“眼下确实不适合动那两个流民,不是不能办,实在是引起暴动得不偿失;压肯定是压不住的,我想着,派个验尸官查验下这位小姐的尸身,尽量寻个急病暴发之类的,再给这家人陈述下眼前的形势,也好有个交代。”
凉椋有点不赞同:“无端没了个女儿,这家人不会善罢甘休的。”
庄衍苦恼:“县衙的人给他们陈述过此事利弊,可他们却不通情理。”
凉椋再次不同意:“不通情理?庄公子,他们真心想为女儿讨回公道有错吗?”
庄衍用右手拍着胸膛:“好,是我说错了,我道歉。可是…让他们暂缓此事进展,又不同意,说是不给一个让他们满意的答复就要上书朝廷。你说这如何是好?”
······
凉椋和庄衍来到施粥地点,看着面前激增的流民。她正想说话,却见一官兵打扮的人上前来找庄衍。
庄衍:“凉椋姑娘,我们先回县衙,知州有事找我。”
县衙…
李知州端坐上首,见到庄衍,他“噔”地起身,赶忙让座。
“知州大人您坐,先讲案子要紧。”庄衍随意找了位置坐下说道。
知州点点头,灰溜溜地坐回原位,面露难色:“庄公子,谢家来人了。”
知州叹了口气:“不知公子有何对策?”
庄衍回应:“还请您安排我跟谢家人见个面。”
知州唤师爷请来了谢家人,就见谢家的主母哭泣地挪上前厅。
“我那可怜的女儿啊,你命怎么那么苦啊。”谢英云手里捏着帕子,一边哭,一边用白皙的手捶着地面。
凉椋的表情抽了抽,暗叹这女人演戏演得实在是过于浮夸,一看就假得很。该不会是后妈吧?
庄衍闭着眼睛,起身扶起地上的妇人。
“夫人,在下庄衍,应父亲嘱托前来探查此案。还请夫人先平复下心绪,告知庄某此事个中详细。”
谢英云低着头啜泣着,被人搀扶着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
谢英云:“庄大人可要为我的女儿做主啊,那两个杀人凶手······绝不能让他们活在这世上!”
庄衍松了一口气,点点头:“夫人,在下能够理解您现在的心情,只是在下有一事不明,还请夫人能够作答。”
谢英云将面前的帕子拿开,轻轻点头:“大人请讲。”
庄衍望了下知州,又看了看凉椋:“夫人,恕在下直言。听闻谢小姐本就体弱多病,或许真正导致您女儿死亡的,是其他病因?”
庄衍补充:“在下希望夫人能明白,流民是害了您女儿不假,可他们也不是故意伤害,出现这样的情况并不是我们所乐见的。所以您看此事能否…”
谢英云听到后面,越听越愤怒,她气冲冲地跑到庄衍面前,指着他嚷道:“好哇,你也跟他们一样。随便给我女儿安上个急病的借口,压下这桩案子,这还有没有王法?”谢英云说到后边,泣不成声,瘫在地上哭嚎。
凉椋嘴角抽了抽,起身将她扶起,没想到被妇人一拽,差点倒地。凉椋哎了一声,不再管她,转身出了门。
不多时,凉椋带进来一个女孩,她身上的衣服破烂不堪,眼里的一抹悲痛与怨恨从那深邃的眼眸里透射出来,更显得恨意十足。女孩见到知州,跪了下来:“民女小于,见过李大人。”而后抬头,余光瞥向了旁边双眼红肿的妇人。
妇人一看见她那凄厉的眼神,就吓了一跳。她惊慌失措,摁着旁边的桌角艰难起身:“怎么会是你?你,你不是死了吗?”
女孩冷笑:“得亏夫人还认得奴婢。不错,现在的我,应当是死了的。”听到这话,还没站稳的谢英云腿又软了下去。
女孩继续:
“夫人应该会觉得奇怪奴婢为何会出现在这。不错,当初小姐患上绝症求医无助的时候,您和老爷便想好把她转手卖给钱家那个跛了脚的老男人!本来小姐和我识破了你们的阴谋想要逃跑,可惜失败了。事后,夫人雇了两个人作流民打扮,趁奴婢不在对小姐下手。夫人,您还真是虎毒食子啊。”
“在您午夜梦回的时候,心里不会感到不安吗?不担心小姐晚上会去找您吗?”
说到这,谢英云不淡定了,她脸上的惊恐表演得淋漓尽致。两行泪水滑落落顺下来:“我,我也是不得已。”
凉椋开口:“夫人,若是您自导自演了这么一出,为何还要报官?您这不是挖坑自跳么?”
谢英云不做声,反倒女孩说话了:“报官也是他们设计的一环,原想着杀我灭口,此事就再无人知晓。以流民事件为端,再向朝廷提出荆城税收减上几成的胜算,好处可就多了。”
庄衍疑惑:“你有何证据能够说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马后炮李知州也叫嚷到:“就是就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