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的话里，有肆无忌惮恶狠狠的味道。
而季眠陡然想起那个名叫喻寒的男人的脸，不由一阵恶寒。
那么相像，说是亲兄弟也不为过了。
可是这种话，她估摸着也不能在霍霆面前提起，毕竟两个人的身份悬殊，怎么可能有交集。
昨晚的事情实在让她后怕极了，季眠煞有介事地点头：“我会……小心些的。”
“这样最好。”霍霆眉眼间满满的担忧，他端凝着她，鲜有的认真，“此外除了我，你不要再相信任何人……知人知面不知心的例子还少么？”
霍霆是绝对不会害她的。
季眠在心里这么笃定。
可她没料到，下一秒，他就半强迫半请求地让季眠每晚来他这里住，说是非得在眼皮子底下才安心。
季眠有点犯难。
其实从他告白起，季眠似乎就没法再像以前那样好好同他相处，一举一动都很别扭，真住在一起的话，还不知道会发生些什么。
“你放心好了，这只是暂时的。”霍霆怕她不同意，赶紧解释，“只是现在喻寒还在X市，我很不放心，这种事情就怕万一，更何况——”
他自然知道接下来要说什么，所以顿了顿，斟酌半晌：“我要真想冒犯你，那昨晚就已经成事了。”
这话说得该有多诚恳。
却仿佛一下子踩中了季眠的尾巴，少女面庞瞬间绯红一片，手不自觉拽紧自己的衣角。
“你……”季眠想说什么，可最终话到嘴边又生生忍住了。
果然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
“我再想想。”她牛奶都没喝完，逃得甚是匆忙，而霍霆看着她的背影，紧皱的眉头慢慢舒展开来，面上郁色一扫而空。
……
冷静下来之后，季眠确实觉得霍霆说得在理。
触了霉头之后，她不得不学着谨慎些，可也不能因噎废食，荒废了学业。
她原本已经做足了要再次见到徐应兰的准备，但是舞蹈室今天都在传言徐应兰准备退出这次比赛，顺带的，也即将办理退学手续。
这么急切，倒让季眠震惊不已，她的心情略微有些复杂。
诚然，她不可能再对徐应兰抱有任何憧憬，但从另一个层面上，季眠很同情她的遭遇。
而此事一波三折，徐应兰这学也不是自己想退就能退的。她的继父作为法律上的监护人，百忙之中抽空专程来了学校一趟，在辅导员办公室狠狠打了自己女儿一巴掌。
那时，季眠正好在门外。
她也是听说徐应兰去辅导员那里递交退学材料，所以急匆匆赶了过来。
季眠想着，一定还是有办法的。
徐应兰有相貌有才华，将来会成为众星拱月的当红艺人，不能被那样一个人渣色.胚给毁了。
办公室的动静闹得挺大。
那巴掌声清脆响亮得很，可想而知该是多重的手。
那一瞬间，一个少女苦苦支撑的骄傲自尊崩溃殆尽，季眠听见徐应兰的抽泣声，转而是她朝着继父嘶吼。
“你又不是我亲生父亲，凭什么要来管我？”
文件之类，早散落一地。
徐开业顺手拎起桌子上的茶杯，也是太过气急败坏，西装革履都遮不住那股凶蛮劲。
“这些年你吃的喝的穿的用的哪一样不是老子花的钱?如今我供你上大学你还不乐意？我到底哪里亏待你了，这么狼心狗肺是跟谁学的?”
季眠不清楚徐应兰家庭状况到底是怎么样，无法判断到底谁对谁错。
同她一起在门口观望，不敢贸然阻止的人很多。
只不过徐开业作势要砸那杯子时，还是有个男生飞快上前制止住了。
“不好意思先生，这里是辅导员办公室，您这么做很不合适。”
男生看着文弱，但是攥住徐开业手腕的力度并不小，一句话说得不卑不亢，还顺手将杯子给接了下来。
季眠听见那熟悉的声音，先是怔了怔，再定眼看去，果然是段之洲。
都是在行政办公楼里，学生会的办公室与辅导员办公室甚至是同一楼层，估计也是听到了动静，才过来维持秩序。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季眠总觉得他好像回头看了她一眼。
不过没时间顾忌其他的了。
她走进去，扶起软软靠在墙上的徐应兰。
“我们走。”
对方看到她的第一眼，下意识后退了两步。可是季眠的眼里一派清明与坚定，手又是那样温暖……
徐应兰怔了一瞬，不知不觉间，脚步迈开，自己已经跟着季眠夺门而出。
两个常年学习舞蹈的女孩子，体力和耐力其实不差的。
直到跑到学校人工湖长亭，摆脱了人群喧嚣，她们才轻轻舒了一口气，相视一笑间，徐应兰眼泪却又夺眶而出，种种矛盾复杂的情绪，都交织在她破碎的呜咽里。
一直一个人面对那些肮脏的东西，本光鲜充满希望的人生正在离自己越来越远。
这换做谁都会崩溃的，更何况这样一位宁折不屈的姑娘。
“季眠，对不起……”她捂住脸，不想让旁人看到自己的失态，可是眼泪仍然从指缝间汩汩流出，“我差点就……毁了你……我怎么这么坏呀……”
整个人好像都崩溃掉了，有些语无伦次。
季眠轻轻叹了一口气。
她自己本身就木讷不善言语，不知道怎么样去安慰此刻的徐应兰，况且，季眠原本也没在心里彻底原谅她。
只是惜才，外加一点怜悯而已。
“这事……我们一起……想办法。”她伸手拦住徐应兰的肩膀，轻轻拍了拍，“所以……千万……不要放弃。”
她口疾那样严重，可是语气无比坚定。
……
这件事传播的速度很快，不多时整个系都知道徐应兰的父亲大闹了辅导员办公室，甚至对徐应兰大打出手。
人云亦云的，在有些事情上做了无谓的夸大。
“她书读得好好的怎么会退学?肯定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
这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
季眠安慰她不要理会流言蜚语，徐应兰平日里虽然高冷，但是还没坏到那种地步，之所以影响会那么大，肯定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