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淮却不关心他说的话，她只是想不通，他已经跟她离婚了。如今也娶了他想要娶的女人，为什么还要来找她？
这样低着头想了一会，总算是想到了一个可能：大家都说他是渣男，离婚了没给自己一分一毫，或许是不想被这么说吧。
想要澄清什么吧？
可这样想也不对，协议书是在发生这些事之前签到。那么……是因为多少还有些心疼她，还说因为他高兴了，他就给她一套房子？
她想，是后者吧。
见她一直低着头沉默。
他眸子里漫出失落和愠怒，但还是把手松开，强压着不好的情绪，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你今天动手打她了？”
她一怔，眼低又更加灰暗。
所以，他是来兴师问罪的，难怪这么愤怒。
然而，闪过一刹那的灰暗后，她又不甘心，抬头咬着唇：“我是打了她！”
她敢作敢当，难道池紫居杀了他们的孩子他可以不怪罪，她不过打了对方一巴掌，就要找她问罪么？
“你以后不要跟她有太多的交涉。”
虽然看不出他是以什么情绪说这句话的，但孟如淮听着却觉得刺耳。
挑事的池紫居，他却来警告她么？
她胸口赌了一口气，反驳道：“这就是你大老远跑来找我要说的事吗？你们夫妻俩还真闲，一个早上来找我麻烦，一个晚上来骚扰我。”
孟如淮的理智被吞噬了，说话从来没有这么冲过，甚至有些刻薄。
顾祁君也不明白，为什么遇上她之后情绪就不受控制了。她字字如火星，引燃他胸腔里压制的怒火。
夫妻？骚扰
她不曾因为他结婚的事找过他，难道她真的一点都不在乎吗？她就那么排斥自己来找他？
随着他的话，他的瞳孔猛地放大，放在侧边的手握称拳头。
“总之，你被再跟她有过多的交涉。”他的怒意不自觉地露出。
生气，他有什么资格生气？为什么他们的孩子都死了，他都不对池紫居生气，还能娶她回家？难道不会良心不安吗？
“顾祁君，你能不能管好你老婆，让她别来羞辱我，别来找我？”为什么她都说了，不是她要找池紫居，是池紫居来找她，她躲都躲不开，“麻烦你在兴师问罪之前，问问钟大哥，到底是我去找她交涉，还是她来找我麻烦的！”
“就算她找你，你为什么要动手？你知不知道……”
他那句“你知不知道，你动手就理亏了，就怕我都帮不了你。”还没说出口，她就怒吼：“顾祁君！你够了！”
他就是来问罪的，他就心疼池紫居。
他有必要为了池紫居，这样伤害她吗？就算他们之间的感情不全是真心相待，难道就不能看在她失去孩子的份上放过她吗？她是动手了，可是她为什么会动手，难道他会不理解吗？
从前她生气归生气，未曾这般毫无形象可言，连她自己都觉得自己像是个疯子。
明明不想被他看到自己这个模样，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她受不了他为了别的女人不分青红皂白地质问她，还是她恨入骨子里的女人。
顾祁君被她一吼，只是怒怒地瞪着她，因为隐忍而咬着牙关以及拳头握得更紧。
孟如淮觉得这个地方让她喘不过气来，而且她的双眼一阵又一阵的泪涌出，憋回去了又涌出来。她怕自己情绪再次过激，她怕自己再不离开又会发疯似的哭得稀里哗啦，失自尊的狼狈。
那一瞬间，她只想离开这个令她窒息的地方。
她拉开门离开的瞬间，他的鞋尖动了一下，最后却只是看着紧闭的门。
孟如淮冲出那个不属于她的地方，从楼梯一路狂奔出去。
往外面跑了一阵子，才发现空气比平日的冷，哪怕这样狂奔都暖和不起来。
她头发和外套上都是是细细密密的水珠子，在暖黄色的路灯下显出一轮光晕，她的轮廓和伤痛都放大了般。
下雨了，是冬天的雨，细得如她此刻的愁思，寒得如冰针刺入骨髓。
她不知道自己跑了多久，这里到底是什么地方。无力地蹲下来，掩着嘴巴哭起来。
明明知道哭没有用，可是她就是忍不住。
或许是下意识地往人少的地方跑，深夜十点多，连个人影都没有，唯有马路上偶尔几辆车驶过。
这样的清静反而让她放心地哭出来，也不知道哭了多久，直至她的头发全湿了，身上的外套也被雨水渗得厚重，一阵阵地寒冷让她有些清醒过来。
“阿嚏……”
她甚至打起喷嚏。
雨还在渐渐变大，她起身，托着那蹲麻了的腿，就像一具木偶机械地往前走。她感觉身上的力气被抽光了，脚到底有没有抬起来都察觉不到了，轻飘飘地，却又确定自己是在往前走。
已是滂沱大雨，穿着宝蓝色呢子衣的她像一个幽灵般缓缓的飘动。因为衣服的颜色深沉，那瘦小的身子时而隐没在深夜的大雨中。路口处，人行是红灯，她哪里还知道什么红灯绿灯，只是机械地走着。
偏僻的路段，司机们总是会更加放肆地飞驰。这样黑的天，这样遮挡视线的雨，让孟如淮隐没了。飞驰而来的汽车，在靠近之时，忽然才发现她的存在。
尖锐的刹车声和鸣笛声，以及大雨中，那大声呼唤她名字的声音。一切都那么不真实，在刺眼的车灯里，她感觉一切都那么模糊。
地上的水溅在她脸上，泥土的气息冲进她的鼻翼里，她好像听到了自己的呼吸声。汽车的热气也扑面而来，她的眼睛睁不开了，因为她觉得好累，好累……
“如淮！如淮……”
是谁抱着她吗？是祁君的声音？怎么会？他再也不会抱着她了，再也不会了……
“赫简……”是赫简连吗？
她以为自己问出来了，但其实后面她已经无力说出声。后面那抱着她的人似乎怔了一下，还有个男人紧张却得颤抖：“我没有撞到她，没有撞上啊……”
在后面的混乱，她已经全然听不见了。
好热，她觉得自己像是在火炉里。可是有好冷，她掉进了河里，水冷得她在颤抖，她努力地想要游到岸边，明明看到了岸却怎么努力也游不到。
“好冷……”
“真的好冷……”
“游不动……”
“救我……”
她忍不住呢喃，呼唤，可是没有人来救她。她哭了，河水忽然又变成温泉了。但是好奇怪，温泉冒着热气，可她还是觉得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