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淮哪里知道他是怎么想的，但心里却忍不住甜蜜起来。
然而这种甜蜜就像煮太久的蜜糖，甜后是浓郁的苦味。
她虽端庄着，却反驳道：“如果是这样，为什么偏偏娶池紫居？”
“这还不好猜吗？池紫居那女人害死你们第一个孩子，表哥能不恨？表哥这人就是太善良了，要是换作其他女人他还觉得对不住别人，但对池紫居他没什么好对不住的。”公孙溪蓉说到这里的时候，孟如淮听到推门声。
不一会儿，门又关上了，来人说道：“想不到你挺了解祁君。”
“年叔？”孟如淮认出说话人。
庄辛年刚在外面听两人对话，就忍不住进来了。他说道：“的确像溪蓉说的那样，况且他以为，就是要娶了池紫居，你才会更加生气，但他只以自己的思维来想，以为你跟他一样，如果喜欢对方就会非得到不可。他娶了杀死你孩子的人，可你却也没来抢婚。”
庄辛年永远也记得，顾祁君含着泪说：“年叔，她连我娶了池紫居也不在乎。”
那是他从军营里回来后，第一次哭得像个孩子。
“抢婚？他至于幼稚到这种程度吗？”就算顾祁君真的那么幼稚，娶另一个女人就为了气她，孟如淮也却觉得这理由不充分。
“别看表哥其他事情总是办得妥妥的，他其实幼稚得很！”
“与其说幼稚不如说是执着。”庄辛年说道，“偏偏他有不善于表达自己的情感，息怒不形于色。”
顾祁君要是表现出来的情绪，那已经程度极深了。
孟如淮像是被锤了一棒，她低了低眉。
她从来没想到，他娶池紫居会是这么个原因。又想起许多事来，难道都是自己的误解？
“你是不是在意池紫居的孩子？那并不是祁君的孩子。”庄辛年说道，“你离开顾家后，他很少回去，哪怕是回去也是被他爸妈逼着回去的。至于为什么迟迟没有因为那孩子而和池紫居离婚，应该那孩子正好能让他避开父母的催促。毕竟顾家要是无后，他就不得自由。”
若鸿不是顾祁君的女儿。——
她还没发现他装哑以赫简连身份在她身边的时候，他就说过这话。
竟想不到是真的。
“可是……”
可是，赫简连要怎么办？
“你是不是又想说公平？”长者语气，原本亲和变得有几分严厉，甚至是质问，“小如，有些事，你应该知道……”
她抬头。
“先不说这些年，祁君为顾家做了那些事。孟家蒸蒸日上，难道你就没想过是因为祁君吗？哪怕你跟她离婚，你弟弟惹了官司，也是他找律师解决的。还有你的姐姐，如果不是祁君，她躲不过被陷害入狱的。”
“年叔！你说的是什么意思？我姐怎么会入狱？”她也曾怀疑过祁君背后里帮孟家，但是姐姐的事又是怎么回事？
“田舒瑜想方设法接近你姐姐源于他想报复祁君，但是祁君明明可以明哲保身而对你姐姐不顾。虽说秦公子也来求过他，但我却觉得祁君是为了你才会出手帮忙。你当然不知道他冒着多大的风险，差点毁了一生。如果不是你，他又何必做这些？”
“你说的风险……”孟如淮总觉得，这件事跟田舒瑜要她拿的那份文件有关。
“出事的那天，你是想拿着那份文件去跟田舒瑜作交换吧？”
“你……知道？”她的眼睛就是那时候出事故撞瞎的。
“当然！祁君自然也知道。我也阻止过，他说你想要的，他都会给你，只要你留在他身边。这有多傻？”
孟如淮的心被猛地撞击了一下，面容失色，眼泪盈眶未出，她双唇颤抖。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他一定很难过吧？为了达到目的，她甚至欺骗他自己不介意若鸿的存在。
“那份文件要是落在田舒瑜手上，不仅仅会毁了他，整个顾家都会受到牵连。要想东山再起，怕也是没什么机会了。”
“我不知道。”泪水夺眶而出。她只知道，只要给了那份文件，她的儿子就能安然。
“你拿的那份文件，其实是假的。”庄辛年又说道，“倒不是他换的，而是我换掉了。”
那天，孟如淮拿着文件离开后。他跑到楼上，只见顾祈君坐在墙角边，闭上眼也难以掩盖心中的痛苦。
庄辛年呵斥：“你太胡闹了！”
他眼角滑过泪珠，嘴角自嘲：“可是，如果田舒瑜拿不到那文件，会杀了她和她的孩子吧？”
“那孩子到底是你的还是赫简连还不知道！”
“是她的孩子。”他是那么冷静，“那孩子要是死了，她能独活吗？她要是死了，我又该怎么办？”
庄辛年怒道：“祁君，就算他们死了，我也不允许你出事。顾家今天的一切，怎么可以就这么毁了？”
不一会儿，他猛然睁开眼，震惊且慌张起身：“年叔……”
“我换了那份文件。”
“你怎么可以？”
“我不反对你救他们，但绝不能以整个顾家的安危去救。你要是不想看着他们死掉，应该还来得及！”
……
庄辛年也不怕她恨自己，又补充说道：“即使你背叛了他，他却也始终想着你的生死，我后来赶过去的时候，他和田舒瑜都失踪了。足足一个月才回来，我一度以为他已经死了。为了你，他死也不顾，呵！也是，别说死了，生不如死都不怕，你现在说公平，那你对他公平吗？”
孟如淮早已泣不成声，就连站着的力气都没有。一旁的公孙溪蓉扶着她，也是泪雨涟涟。
她哭着说道：“年叔说的都是真的，表哥回来的前一个星期给我打过电话。他说，如果他十天后还没回去，就永远也不要把这些事告诉你。索性他活着回来了，我从来没见他那般憔悴过，似乎好几久没睡过觉。这一回来就往你房间跑去，嘟囔着‘以后你再也不用担心受怕了。’”
公孙溪蓉想起那一幕，就觉得十分震撼。
他风尘仆仆，还未梳洗就跪坐在她床边，双眼通红，就那样神情缱绻地凝望着她，时不时抚摸着她的脸。直至一个多小时过去了，他从中缓过神起身。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