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如淮的拇指放在屏幕上,刚想滑过,迟疑了片刻最终还是把手机放在床头,然后躺回原来的位置。闭上眼,她却再无睡意。
顾祁君进浴室也有一段时间了,按照以往,也快要出来了。果然,在手机停止震动的时候,传来浴室的开门声。
她感觉到顾祁君朝这边走来,不一会是吹风机的声音。又过了一会,是他坐在床沿的感触。
顾祁君并不常看手机,甚至睡觉前也没有看手机的习惯。
就在她以为,他不会看到手机来电的时候,那手机又开始震动了。
震动立刻停止,正当她在猜想他是挂掉电话还是接听着之时,他应了声:“我这就过去。”
焦急、慌乱。
原来,他也有焦急慌乱的时候?
她侧着身体,如平日睡觉的姿势,纵使内心万马奔腾,却依然动也不敢动。直至当她听到他急匆匆穿上衣服,并关上门的声音,眼泪才从眼角溢出来。
祁君……——
那个女人的声音,温柔似水。那个女人梨花带雨,她见犹怜。
顾总寡言严肃,想不到这么会宠女人。——
顾祁君这些年,却不像别人说的那般没有女人吧?他不过生活低调,不似别人张扬。这些年,他跟她到底如何恩爱,又有谁会知道呢?
祁君,你不可以这样,我不允许你跟她结婚,你不可以……不可以……——
他没有推开她不是吗?
你故意把她带到展会来,就为了刺激我,你成功了,我以为,你觉得这样算是报复了我,那就随你所愿。——
在婚礼之前,顾家从未对外公布,顾祁君跟她将要结婚。除了秦仪几人,顾祁君也未公布他们之间的关系。她也不过跟他一起出席过那一场展会,那时候,她只以为他当她是女朋友,并未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目的。
你从前不带女人出席?——
很少,除非必要的时候。——
那必要的时候呢?——
带我姐姐,或者表妹。——
也是这段时间,她才知道,顾家私密工作做得很好,听说就是防止被盯上,绑架之类的。
那时候,她以为,起码他带过自己出席。如今想来,怕是要保护对方吧?
KL是不是有个姓池的设计师?——
哪一个?为什么突然这么问?——
我好像不该问?——
也不是,企业员工很多,且流动性大,同个姓氏的一般不止一个。——
所以,却不是她敏感。他那样寡言淡然的人,有一瞬间,她觉得是错觉,觉得他怎么会紧张?
今天在楼梯道,她听到那个女人的声音柔软好听,温柔得牵动人心。一开始只觉得声音熟悉,直至回到休息室,他帮她包扎的时候,她才想明白一切。
那个声音好听,扑在他怀里梨花带雨的女人,就是展会在厕所里她听到,那个她虽没见过样子却听到声音,被另一个人称为池姐姐的女人。那个女人,在他的集团下一线品牌KL的设计师。
你以前……也这样抱过其他女人吗?——
如今想来,她竟觉得自己问得很可笑。今天那个女人,直接就吻上去了,抱着……对他们来说又算什么?
祁君,你以后可不可以,只这么抱着我?——
好。——
他回答的是那么迟疑。她怎么就如此不自量力?
这些日子,她以为自己活在他的糖罐子里,却不想,一切都不过是错觉。
紫居,事已至此……——
紫居……那条睡裙的标签上,娟秀细密的绣字便是个“居”字。
不要再想了。
孟如淮是那么克制,那么努力地不想去想明白,可偏偏,所有的事情就像一条条线,在她的脑海里织出一张细密的网,而她就是那落网的昆虫,任人摆布。
祁君,我错了。——
顾祁君,从一开始,不过生那个女人的气。而自己,成了他报复那个女人的工具。所以,他是那么处心积虑,拉拢孟家,拉拢魏言晓,牢牢把控她周围的一切。而她,竟可笑地以为,他对自己多少有那么些是喜欢的。
在她把心都托付给他的时候,他却在新婚之夜,匆匆去找那个女人。
孟如淮,在他心里,只怕从来没有过自己吧?
那一瞬间,她似乎明白了。为什么他总是那么捉摸不透,一开始不愿意碰她,即便是碰,那不过是一种纯粹生理诱惑的缠绵。最后一次,她误以为的心灵相托,只怕他迷离的目光中,藏在眼低的不过是另一张脸罢了。
明天你会起不来的。——
所有的温柔,不过是她自我想象,想象他是关心自己。
到头来,所谓的尊重,不过是他刻意保持距离,而她误以为的相敬如宾。他的耐心,不过是他习惯的涵养,她误以为的温柔似水。
……
她睁着眼,眼神空洞地凝望着天花板。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枕下已经湿了一片,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他始终没有回来。孟如淮将眼睛闭上,嘴角一扯,满是自嘲。
其实也没什么。——
她一直都知道他有女人不是吗?其实,也没什么……
不要碰到水,很快就好的。——
嗯,很快就会好的。——
就像是苏敬然对自己的伤害,被伤害到的心,很快就会好的……
……
混混沌沌到深夜,她也不知道到底是多晚,最终却也进入梦乡。
大概是天亮十分,她从梦中惊醒过一次,顾祁君已经回来了。由于她惊醒而手不禁撞到他,他也悠悠睁眼:“怎么了?”
那样子,并不像是从深度睡眠中醒来的样子。孟如淮清醒过来,心想他或许刚回来。
她借上厕所的理由从他怀里出来,再度回来时,却刻意背着他侧躺着。
然而,在她闭上眼的时候,她感觉到他抱住自己。
“你昨晚很早就睡了。”
轻飘飘的话,略带慵懒却十分清醒。
“嗯,可能太累了。”
有些事,便装作什么也不知道为好,再好的关系,还是有秘密。
听她回答得有气无力,他问:“累吗?”
她早就没有了睡意,累不累她也不知道,甚至不知道未来该如何面对。
见她没有回应,又听她呼吸得并没有睡着的迹象。他的双唇就印在她的脖子上,隔着柔软的墨发,那么自然轻柔。
“有些累。”孟如淮猛地就把他环在自己腰间的手给掰开,语气冷淡。
有些事,她却也没办法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她做不到,她们说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那张薄薄的红唇,在今天还吻过另一个人。
她是那么想要忘记,想要不在乎,可是不自觉就不想他碰自己。他把自己当做别的女人来做那样亲密的事,她真的没办法忍受。
她明明没有疲惫的语气,却说累,还如此排斥。顾祁君不禁一怔:“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