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于德全的吃惊,云景瑞身边的人受了大罪。
听闻陛下急传自己入锦都,只道是有什么大事,马不停蹄地往回赶。
谁知圣驾归来后直接把他押去了禁军都尉府
二话不说就动了大刑。几人从起初的怒喝质问到后来的告饶,禁军都尉府的人愣是一个字都没同他说,好像拿他试刑一般将各样的刑具全试了一遍。
偏还伤不到性命亦不动筋骨,都是皮肉伤。
几人同时用刑,在剧痛中意识迷蒙,没人留意到其中一人目光较之其他人更为愤懑。
直至夕阳西斜,余晖从窗户散落进来,门终于打开了。
“陛下。”那一众身着曳撒的侍卫立即转身行了大礼,云景熙在几人面前停了脚步,眸色淡淡地打量着他们。
待得看到最后一人时,云景熙眸光微沉,吩咐侍卫把其他人都放了。
哼笑一声,云景熙上前几步,语气淡淡,“使节远道而来,怎么不先知会一声?”
那人脸色几番急变,最后终是叹了一声,“云灵的陛下……”
使节开口开得艰难,经了这么一番“劫难”,也实在不能要求他有什么好态度了。是以沙哑的话语中多有质问之意,“你既然知道我是他国使节,怎么能……”
“这是云灵,朕是云灵的陛下,你问朕‘怎么能’?”云景熙轻笑着看着动弹不得的使节,眼中几乎有些杀意。
“两国交兵,不斩来使。”使节疲惫地抬眼看向他,“两国刚刚恢复和平,陛下如此,是想再度兵戈相向吗?”
“朕倒要看看你们幼主还有没有气力再和云灵打上一仗。”云景熙声音冷厉而轻蔑,“噢……差点忘了,你们幼主已经割地求和,自是没有力气的。”
更何况,即便要为这使臣再打一仗,云灵也无所惧。
使节短暂无话,也知自己国家元气大伤,一时半刻不敢再动云灵。
云景熙负手而立,默了少顷,淡声问他:“说吧,谁让你动的手?”
“什么?”先是一怔,使节遂即意识到了陛下指的是什么,一时心虚,犹是道,“不知陛下指的何事?”
“谁让你杀的怜妃?”云景熙的口气仍是淡淡的,形容却霎显冷厉,“胆子不小啊,你一个使臣敢动朕后宫的人?别说什么‘两国交兵,不斩来使’,如是怜妃死在路上,朕必定送你的头回去见你们幼主。”
使节觉得被迎头一击。他怎么会知道……
愣了又愣,他抬头望向眼前的帝王,满是不解地问了出来:“你怎么会知道……”
“那箭上的箭羽,是你们独有的鹰羽。”云景熙露了两分笑意,却是转瞬消失,又道,“说吧,谁支使的你?怜妃与你素未谋面无仇无怨,可别说是你自己想杀她。”
看到梁婉茹车上那两只箭时,那时他已经有了猜测。
近段时间接到有他国人进入云灵边界的消息,却又等不来使节求见的帖子。再结合禁军都尉查到这使节似乎与皇寺有过通信的迹象,他便怀疑这跟云景瑞,甚至跟这在节骨眼上来到的使节有关。所以他吩咐苏哲差人把瑞王身边的人带回来,也只是一次试探……若是这使节当真在他身边,那么……
“要你做这事的人,也希望朕再和你们打一仗,是不是?”云景熙审视着他,问了最后一个问题,玩味地又笑说:“只可惜两箭都射偏了不说、更没想到朕会直接抓你来?”
如是梁婉茹死了……
哪怕他不宠她,看着一个嫔妃在自己眼皮底下被靳倾的箭射死也是一种耻辱,盛怒之下太可能起兵一战以雪此耻了。
哪怕她没死,这明目张胆的挑衅也足以触怒一国之君,这大概也就是对方看两箭不成便不曾再试的原因。
既是动兵,总要有人掌兵权。换句话说……他总要倚仗某个世家,或者说是某个人!
而那时如若这使臣已回国,想来也会想办法阻止幼主再度讲和,竭力促使两国一战。
“不管你是为一己之私还是有冠冕堂皇的理由,弃自己国家安危于不顾,你还真是个‘称职’的使臣。”云景熙冷声笑道,“你可以不说是谁要你做的,朕有时间和你背后的人玩玩。”
只要能从这使节口中说出来,不管是谁,总是有了一份让他光明正大处置的证据。至于这人说与不说,自有苏哲呢。
**
踏出禁军都尉府的大门,云景熙长沉了一口气。有宦官上前道:“陛下,怜妃娘娘回宫了。”
正好。
陛下笑了一声:“先把雪团挠坏了的那件大氅送栾仪宫去。”
雪团到底是和梁婉茹更亲近些。
这几日虽接过来大正宫好好养着,一直见不到梁婉茹也暴躁得很,甚至还闹了脾气,对他不理不睬的。他曾很是无奈地半蹲在案前看着连吃东西时都对他很是幽怨的雪团,一拍它道:“干什么啊?又不是再也不让你见她。”
那时雪团大约真的是心情差到了极致,不快地叫了一声,伸爪子就挠在了他的广袖上。他抬起袖子看了看:一行抓痕。
梁婉茹回到栾仪宫, 刚一落脚, 便见在御前做事的宦官来了。手中捧着的一件玄色大氅显是云景熙的, 入了殿向她一躬身:“怜妃娘娘安。”
“大人。”梁婉茹浅浅一笑, 看向他手上那件大氅, “怎么了?”
宦官面无表情道:“这是雪团挠坏的,陛下说给娘娘送来。”
“……”梁婉茹哑了一会儿问他,“那雪团呢?”
宦官回道:“在大正宫。”
于是只小歇了片刻, 梁婉茹便换了身衣服,吩咐宫人备上步辇,往大正宫去了。
云景熙笑吟吟地摸了摸雪团的头:“婉茹回来了。”
雪团没理他,抱着长长的尾巴舔着毛,然后又自顾自地去抱起一颗玉珠玩。那颗玉珠是它今日刚从一个宫女那里抢的,本是坠在步摇上,许是晃晃悠悠地太惹眼,雪团窥视了很久, 然后一跃而起就把它够了下来。
吓得那宫女当时便喊了出来, 面色发白地愣了半天,才发现一殿的人都看着自己,忙不迭地跪地谢罪。
云景熙扫了志得意满的雪团一眼, 自是不能怪到那宫女头上, 又没办法和雪团计较。
目下见雪团仍是光顾着玩那珠子不理自己,云景熙就不太高兴了, 一探手把那玉珠夺了过来:“不许玩了。”
“……喵。”雪团小爪子一伸就抢了过来。
云景熙又把它夺了回去:“朕说不许玩了!”
“喵!”雪团再度把它抢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