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荡荡的病房，放在桌子上的黑色书包，吊瓶里不停滴下的液体，一分一秒地计时着这一会的沉默。
白启明是真的被苏雨臣傻到没脾气了。
哪有哪个女生会这么贬低自己的？
什么叫“辣了你的眼睛”？
她有那么不堪吗？
“除了这些你没别的想和我说的吗？”
“嗯？”
苏雨臣眨巴着黑黢黢的大眼睛，一时间反应不过来白启明的意思，直接摊手：“没别的了啊！还应该有什么吗？”
“呼，呼，”手掌捂着脸庞，白启明努力深呼吸着，他怕他会忍不住想掐死这个笨蛋：“你是真的不懂我的意思吗？”
“那，那……要懂什么？我很笨的，你直接说了吧？”
“靠！”
压抑住想撞墙的冲动，白启明也没法捏苏雨臣的脸蛋发泄，只能愤愤不平地瞧着她那张圆圆的小脸盘子。
“你还是不是个正常的女生啊！？你不应该趁机要挟我让我对你负责吗？然后我会勉为其难的答应你，这样才对啊！”
“哎？怎么会呢？”
被这么清清楚楚的提醒了一遍，苏雨臣立刻就反应过来，散漫地伸手挥了挥，眉眼弯成月牙，颇有些鸡贼的意思。
“你不用担心那么多的。虽然我确实是因为你受伤的，但我也没那么过分啊！更不可能强迫你的！所以你放心好了～”
说着还很应景地拍了拍白启明的胸口，算是让他消气了。
尽管表现的那么没心没肺，可真说出这番话的时候，苏雨臣的心却第一次刺痛了起来。
对于十五岁的她来说并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
直到后来她才清清楚楚的了解到这大概就是情窦初开的忧郁吧？
“为什么不能？我有那么糟糕吗？糟糕到连你都看不上？”
被苏雨臣这种态度刺激到，白启明直接伸手按住苏雨臣的肩膀，看到她痛的皱眉，这才笨拙地又送开了。
“不是，没有，你很好。”
苏雨臣低着头，手里还放着剩下的半颗橘子，她却没了吃下去的心思。
“是我配不上你！”
虽说是在努力地灿烂的笑出来，可苏雨臣闭上眼睛说出这句话的那一刻还是感觉到了眼角的湿润，让她有些慌张无措。
她不想被白启明看到，她不想被他知道她的真心。
这样两个人说不定就真的没办法当朋友了。
“笨蛋！如果我硬要你当我的女朋友呢？我硬要对你负责呢？”
“……”
难以置信地抬起头，对上白启明青涩但是坚定的眸子，苏雨臣嘴角抽动了一下，逐渐化开一抹僵硬的笑容。
“你，你是在和我开玩笑吧？你不用这样牺牲自己的，真的！我自己什么斤两自己还是清楚的～”
“你看我像在和你开玩笑吗？”
轻轻捧着苏雨臣圆圆的脸，强迫她看着自己，白启明缓缓伸手把苏雨臣拉进怀里：“我是真心的。”
“你虽然很笨，但你笨的很可爱很好玩，所以我原谅你了；你虽然圆圆的还不高，但我是找女朋友不是找模特，所以没关系；你虽然总是说些傻话，但只有你是真的为我好，所以我喜欢你。这样够感动你吗？”
“噗，你，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啊？真……真烦人……”
听到怀里女生低低的啜泣声，白启明嘴角也缓缓扬起了一抹温柔的笑意。
不管未来如何，在这一刻白启明真切体会到了全世界都被他所拥有的感觉。
之后中学的三年时间，两个人几乎每一天都是一起上下学，就连课间都腻歪在一起。
虽然班主任很看不下去，但两个人成绩都不错，她又没办法，只能时不时提醒一下。
不管怎么样，三年下来，彼此也对对方有了很多的了解。
苏雨臣知道白启明是家里的养子，父母原本以为没法生小孩所以从孤儿院领养了他，却在领养他以后不到一年就怀了他们的亲生儿子。
白启明的养父脾气很不好又喜欢酗酒，每次喝多了都会拿他出气，所以他身上经常带着伤，也因此上学的时候大都会披件外套，不论冷暖。
其他人不知道只以为他性格孤傲，连身体都遮的严严实实，不想和其他人有过多的肢体接触。
“那你打算选文科还是理科啊？”
仔细地给白启明身上的伤擦着红药水，苏雨臣心疼地吹了吹：“是不是很痛啊？”
“没事。我打算选理科，我不喜欢背书。你呢？你应该会学文吧？看来咱们以后应该不能在一个班了。”
“谁说的！”
拧上红药水瓶，苏雨臣头顶在白启明的肩膀上，瓮声瓮气道：“我已经决定了，要和你一起，所以我也学理。到时候你可要好好教我啊！”
“嗯。”
……
“启明！我考上南城国际商贸大学了，我们俩可以继续在一起了！”
“嗯。”
“启明，你怎么了？怎么好像很不舒服的样子？”
手里拿着红红的大学录取通知书，苏雨臣担心地看着脸色苍白的白启明，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
他最近好像一直不在状态，问他他也不说，真是奇怪：“启明，到底是出什么事了？你跟我说好歹也能找个人分担一下。”
“臣臣……我的亲生父亲前几天来找我了。”
“什么？你不是孤儿院的吗？”
看着白启明像是悲伤又像是激动的眸子，苏雨臣心跳不自觉地加速，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劲。
最不对劲的就是白启明现在的模样，她根本看不出来他到底是开心还是不开心。
“是。院长说是在孤儿院门口捡到我的。我的亲生父亲说是因为当年做生意失败没法养我，所以才把我丢在那里的。前几天他带我做了亲子鉴定，我的确是他的孩子。他说他现在生意蒸蒸日上，能够让我过上好日子，所以才会找到我，想弥补这些年来对我的亏欠。”
“那你打算怎么办？你会和他相认吗？”
其实苏雨臣很想对白启明说还是别相认了。
这个生父当初会丢掉他而不是无论如何都养着他，就说明这个生父很有问题了。
最起码是个不负责任的父亲。
但一想到白启明现在的家庭状况，苏雨臣还是闭嘴了。
那毕竟是白启明的人生，她不应该随便致喙。
她只要支持他就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