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的六月,温度适宜!
刚刚拍好毕业照的严易,回到宿舍已经开始打包行李了,寝室的另外三个好基友还没有回来,跟着系部和班级的妹子合影留念去了,因为严易性格平淡,不热衷于学校活动,所以参加较少,导致自己存在率很低,不过严易不在乎这些,有些感情放在心里即可。刚到宿舍后严易就趁机给张青导演发了个短信询问下现在拍摄地点好过去,因为之前大四最后一个寒假在横店影视城时候已经说好了的。
“张导,我是小易,刚刚拍好毕业照,已经拿到毕业证了!你们现在在哪里拍摄?我随时可以报道!“,严易发完就把手机放在桌子上开始收拾别的东西。忽然一阵音乐想起,
“When I was young
I'd listen to the radio
Waiting for my favorite songs
When they played I'd sing along
It made me smile......”,
这是严易最喜欢的歌曲了,他觉得很美,所以作为手机铃声。严易拿起手机一看发现是张青导演亲自打来的电话,然后接了起来。
说起来严易和张青导演的缘分,还得一个有趣的夜晚开始,当时的严易大三找暑假兼职,一个人跑去横店影视城,因为横店离上海近,想碰碰运气,然而现实是残酷的,结果因为没人引荐以及实践经验,只能到处流浪。
在影视基地左右晃荡的时候,突然听到一个人工作人员拿着扩音大喇叭喊到:“张青导演的《七侠传》开机缺少搬运器材的临时工,谁愿意过来?每天一百块包盒饭!”。当时的严易苦于没有工作,身上的钱财也不多,也不好意思向家里父母伸手要钱,当然还有个姐姐,但是严易想了想就放弃了,他可不想那个女王姐姐嘲笑他。所以没有过多的思考只能选择去搬运器材!
而这也成为严易对于导演这个职业有了从新的认识。
当刚进剧组的时候,严易每天很早就开始搬运器材,因为《七侠传》是部古装电视剧,所需要的服装和器械非常多,也比较重,严易之前一直在学校生活,对于下苦力这件事,他还是比较吃力的,每天都是腰酸背痛的,而晚上收工也比较晚,所以睡眠不是很充足,每天顶着熊猫眼,就是这种情况下,一个多月后,严易有着无数次想着放弃,但是看着同样搬卸的工作人员,想着如果自己放弃是不是太丢人了?为什么他们可以坚持?自己就不行呢?最终只能咬咬牙坚持着!
严易只能不断安慰自己:“权当是天降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劳其筋骨饿其体肤,使其空乏其身。。。额。。。好饿!”
片场的张青导演认真看着监视器中演员分镜头的动作,一步步思考着演员的动作和神情,然后指挥着演员的进度,调配着各个部门的运行,作为多年的导演,他对于每个部分都熟练于心,同时张青也享受着这个过程,不知不觉到了晚上,演员都坐着保姆车回去了,只留下部分人员进行装卸设备和巡查现场以及安排明天的工作,张青导演也开始巡视明天的场地,思考着明天拍戏的场景,忽然看到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在哪里吃力的搬着器材,有些提不动,张青左右看了下也没有人能帮助一下,然后快步走了上去,帮忙搭一把手。
严易忽然觉得器械一轻,然后抬头看到张青导演在帮助自己,因为来剧组快一个月了,自然认识剧组的老大。然后对着张青导演笑了笑,道了声“谢谢!”。
张青导演这才看清眼前的小伙子很年轻,也是不解为什么如此年轻就做这种苦力活呢?但是也没有询问什么,毕竟这是个人隐私,帮着搬到车上放好,才转身离开。
严易又来来回回几次,看着已经搬完的器械,终于松了松口气,准备起身回到外面租的小房子,刚走的影视基地的门口就碰到张青导演正在打车,应该是准备回酒店去,现在这个时间段可不好拦车呢。严易想了想,毕竟是大导演以后还得希望他多多提携,打声招呼让他认识下自己,好有个基本印象,俗话说伸手不打笑脸人,应该不会不理我吧?
严易走上前去:“张导,你好“!
张导转过身来看着眼前的小伙子,微笑道:“你好”
严易:”刚刚谢谢张导,不然我还要费好些时候呢,你现在回去呀啊?”
张导客气了一下,说:“是呀,我现在等出租车,回酒店,你去往哪里?顺路就一起坐车?”
严易:“不用了,我走回去就好,正好锻炼身体”
张导想了想,现在回去那几个副导演和主演肯定拉着我去喝酒,到时候明天又的头痛,还是回避的好。而看着眼前的少年,穿着也算得体,面部充满着阳光,只是略带疲惫之色,应该是装卸辛苦。但整体而言也不像是生活苦困所致,想着今天晚上搬运器械的事,也是不解,所性正好有机会想要听听他的情况,顺便教育下,在剧组搬卸器材不是长久之计,然后道:“要不我们一起走走,正好我也想锻炼下身体,每天坐在摄像机旁,腰酸背痛的”
严易:“行呀,我住在二环东路那边的一个出租屋,正好经过酒店”。
说着张青导演放弃了坐车的打算和严易走了起来,在路上张青导演问道:“我看你现在搬卸器材,你这么年轻为什么就开始干这种苦力活呢?不出去闯荡闯荡?”
严易:“其实我是一个大三的学生,在上海艺术学校读导演系,本来想着暑假能够来见识下世面,看能不能找到一份关于实习导演的工作,但是太年轻,也没有这方面的经验和人脉,结果四处碰壁,准备离开回家的,然后听到你们剧组招聘需要搬卸器材的人,想着没有工作先做着,挣点钱免得找父母要,正好也可以看看导演拍戏的技巧和剧组的运行,毕竟书本上东西太死了,不够!”。
张青导演瞬间感觉这个少年很不一样,现在这个浮躁的社会,尤其是高学历的年轻人哪个不是眼高手低?很少有这样的年轻人肯下苦力了,而且还是和自己一样的导演系,然后侧脸看着旁边的小伙子,心里默默感叹了下!当年的自己也是有个好老师才能顺利走到今天,而眼前的少年只能默默一步一步走。
张青导演:“那你现在体会到什么了,学习到什么?”
严易:“没有什么体会,只是觉得很累,每天重复着简单枯燥的事情,让我有些怀疑我来剧组的正确性”。
张青导演忽然停下脚步看着严易,而严易也感觉到张青导演的眼神也停下来,张青道:“你错了,我可以肯定的告诉你,你进入剧组搬卸器材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但是总比没有的强,想不想听叔叔的一个故事?”
严易很惊讶的看着张青,道:“想,您是我们的前辈,真心希望能得到你指点,也让我知道错在哪里,以及后面的路改怎么走”。
张青:“当时我从首都戏剧学院毕业的时候,眼高手低,那时的环境比现在好多了,没有太多竞争和要求,然后我就想着能够马上拍摄一部好电影,然后声名远扬,我把这个想法告诉我的毕业导师,老师问我你想拍电影可以,那么我问你你打算怎么拍?拍摄资金你怎么弄?你找谁当演员?小牌演员没有知名度,大牌演员你怎么指挥?你一个新人,人家听你的吗?你知道拍摄流程吗?各个角度所需要的器械有哪些?每个器械所拍摄出来的效果是什么样子?哪些镜头要保留?哪些要删除?。。。当时的我只能回答两个问题,别的都回答不上来,因为我总觉得我在书上已经学到一切就可以了,但是这对于一个优秀的导演是远远不够的,你必须熟悉整个流程。最后我听从我的老师去一个剧组担任一个普通的摄像师,在那几年我每天吸收着各种导演知识,说句搞笑的话,我现在摄影水平如果去参加摄影奖,搞不好还能获奖呢。而我当时就是在摄影的时候,看着剧组导演如何处理突发情况和导演的技巧,不拍的时候就坐在旁边看着那些演员如何演戏,假想如果我是导演,我该怎么拍,几年之后才有了现在的我,现在你知道了吗?”
严易满脸震惊的看着眼前已经是中国一流导演的张青,怎么都想不到他是这么一步一步走上来的,还以为一炮而红呢。严易觉得自己有必要重新认识眼前的导演,也有必要认识自己作为一个导演学生改如何做好自己的事情。
当途径一个路边大排档时候,张青导演忽然停下脚步,然后看着严易,问道:“这么晚了,吃了没有?”
严易:“还没有,准备在出租屋那边买点泡面就行。”
张青:“正好我也没吃,我们一起吃点?”
严易笑了笑,道:“好呀”
然后两个人面对面坐在路边上,点好一些凉菜和热菜,然后来了两瓶啤酒,一边吃着一边喝着。
张青指着路边的行人,道:“你看这些人,他们这么晚了可能正赶着回家,也有可能是去工作,也有在流浪麻木行走着。社会就是这样,你不可能随随便便成功的,你必须付出更多的努力才行,而你在剧组搬运器材也是一种学习,你可以知道每个器械做什么?每个器械拍摄什么场景需要?同时不搬器械的时候也可以在旁边看剧组导演是如何指挥的,演员是如何演的,以及整个剧组怎么运转的,这些都是值得你学的”。
严易道:“谢谢,张导的指点,我现在知道了,我虽然是做搬卸,但是我在剧组的时候还可以学很多事情,我太拘于一时了”!
不知不觉,严易慢慢听着张青导演的经历,两个人的背影被路边灯光拉着修长修长。。。
晚上回到出租屋后严易给自己制定了一个计划,当一个导演不急一时,拍摄影片不急一时,如果自己把好的题材拍成垃圾,那么自己良心难安呀,自己需要学习实践,然后才去接触那些记忆中的东西。
那一晚严易慢慢坚定了自己的道路。
那一晚张青导演见证了一个少年从稚嫩无知到脚踏实地的转变。
从那之后,学校放假之余,张青导演都会喊着严易去他们剧组做兼职,有时继续搬卸器材,有时客串一下路人甲乙丙丁,有时帮忙拍摄常规镜头,有时对对台词,什么活都让他体会一下,也算是提携一下这个看好的后辈。
恍惚一下,严易思绪马上回到了眼前,接通电话道:“张叔,怎么亲自打电话过来?不忙吗?”
电话那头的张青导演笑了笑:“小易,不忙刚刚拍好一个镜头,演员在换衣服,打电话就是告诉你,我们现在在甘肃戈壁滩这边,你呢,处理好后马上过来,也好让你小子吃吃灰,体验下艰苦。”
严易:“张叔,这一年哪次不是跟着你吃苦来着?放心好了,马上报道,我这边已经在收拾东西了,估计坐火车的话两天就可以到了,那到时候见”。
张青导演:“好,到时候见,多带点衣服,这边昼夜温差比较大”。
严易:“嗯,好的,那再见”。
严易挂了电话继续收拾屋子,不一会室友都回来了,然后几人商量着晚上出去聚一下,来个不醉不归。
结果晚上几个人喝的伶仃大醉,然后互相搀扶的在学院路上大声歌唱,青春多美美好,想抓住最后学院的美好时光。
可惜,
天下无不散之筵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