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国这边弄得满城风雨,动静之大,陌国作为他的邻国,加之三大国之间互相牵制,又可能不关注。
“瑾国的皇帝中了毒,现在生死未知,而瑾国的皇子都尚且年幼,若是瑾皇一旦驾崩,怕是会国内大乱。”
陌子逸手上捏着一张纸,神色复杂,眉宇紧皱,若有所思的轻轻道着,而后见对面之人没有反应,便是抬眸,接着道:“我知道你在担心什么,我已让人继续去打探了。”
苏云鹤神色凝重,呼吸都略带了紊乱,肃重道:“殿下,陌国同商国一直以来,两国互不干涉,却又互相牵制,可敌可友。加之商谦然乃是商国王爷,他保证会护璃儿无恙,当初我才放心让她过去,如今,却是听闻璃儿成了阶下囚,这中间发生了什么我不清楚,但我必须要去一趟商国了。”
面对这个问题,陌子逸相信,他的心痛同苏云鹤是差不多的,当他得到消息,他一样是恨不得冲过去商国,将苏珞璃从大牢之中救出来。
只是,他却又是清楚得知道,谁都可以这样做,唯独他不可以。若是他一个失控,事情便就会演变成两国之间的问题。
这不禁对苏珞璃无益,反倒更是会害了她,害了两国的百姓。
正是如此,陌子逸方才会多了几丝心痛同痛恨!
“现下商国情况不明,据探子先前来报,商国尤其是皇城,对于来往人员已是严查。子平现下也在商国,他到底也是陌国王爷,这件事情一个不小心,便就成了两国邦交问题,若你贸然前去,不仅是做不了什么,反而还会惹上事端……”
陌子逸知晓苏云鹤定是坐不住,但现实摆在眼前,他不得不劝。
苏云鹤深吸一口气,眸光澄亮,语气却是十分的笃定:“殿下所言,我已经思虑过了,只是璃儿那边,我却是无论如何都要去一趟的。我只有这么一个妹妹,还望殿下谅解。况且我不过是一介布衣,想来不会是太引人注目。还请殿下放心,我定会拿捏好分寸,不给陌国招惹祸端,致使两国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说罢,苏云鹤便就是作势起身,朝陌子逸微弯腰鞠了一躬。
陌子逸随之轻叹,他就知道,劝不住。
“你日夜兼程,到达商国也还有数日之远,况且你的身子不过刚刚好全,且不可逞强,若不然,璃儿怕就是会怨怼我了,没有将她敬爱的兄长看顾好。且商国情势不明,我让几个人随你而去,万一发生些什么事情,也好护你一护。”
面对陌子逸的好意,苏云鹤心头一暖,但却是十分坚定的拒绝了:“按殿下方才所说,我还是一人去较好,这样既可不会惹人注目,亦不会在关键时刻牵连陌国。”
“若是你孤身前去,太过于冒险了……”陌子逸皱眉,向来宽厚的他却是难得的绽露霸气:“我陌国只是不想惹事,但却并非怕事。若是我国作为泱泱大国,连我国子民都护不住,那才令人耻笑。你且放心,万事有我。”
苏云鹤见状,便是知晓不能再婉拒,只好应承下来:“如此,便就劳烦殿下了。”
“你我数十年交情,又还有一同长大的情分,何必要说如此见外的话语。此去你务必要小心,若是有任何不妥,当即传信回来。”
苏云鹤淡然一笑,细细的望着陌子逸,却又很快的瞥开了视线,心下复杂万分。
纵使陌子逸同他有着这般深厚的交情,但苏云鹤却明白,他将来会是这一国之君,他们之间,先是君民,而后才会是朋友。
帝皇之无情凉薄,他已然领教过了。
“此去商国,归期不定。还望殿下保重自身,另外皇上的病情不定,国内风向不稳,殿下切记要做好一切准备,另外,提防二皇子。”
若不是商国忽然大乱,而苏珞璃又恰好身处商国,苏云鹤此时也不会离开太子府。
陌子逸点点头,“你放心去吧,不过你要记得,我的计划里面,永远都有你的一席之地。”
“在出发前,我会去一趟长明寺,不知殿下是否有话要我转达?”
提及长明寺,陌子逸眸光又是一闪,比较先前的心痛,这个倒是多了一抹歉意。
“没有旁的,只是,她到底是被我所累,只一句,让她等我。”
苏云鹤轻叹,却是郑重的点点头,随后辞别。
庄月绮敲打木鱼的动作忽的一顿,下意识的抬眸,看了看平静安和的窗外,只见那扑腾着翅膀的小鸟飞落枝头,不过一息,却又重新的展翅高飞。
而后那微微泛起涟漪的心湖重新归于平静。
“姐姐。”
庒月蓉一进来,便是见到庄月绮稍稍怔愣的样子,瞧着窗外一眨不瞬,心下便也是被勾起了什么感叹。
人一生之中最美好的时刻,便就是如今,只是,庄月绮却是将她关在了这青灯古佛之前。
“你来了。”庄月绮回神,将木鱼放了下来。微微垂眸,她已然不是那可以展翅高飞的鸟儿了。
“姐姐,你当真是要在这里渡过你的一生吗?明明你没有什么过错,而且你是戴发修行,是可以还俗的。”
庒月蓉对此心疼不已,也曾劝过几次,但都被庄月绮给婉拒了,只是她仍是不甘愿,继续劝道。
果不其然,只见庄月绮微微摇头,却是转移了话题,“你先别说我,倒是说说你自己,你还想在我这里躲多久?!”
庒月蓉眼神一暗,却是勉强的笑着,装作了若无其事那般,“姐姐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倒又是说起了我。除了姐姐这儿,我还能去哪里?!”
庄月绮将庒月蓉拉过来在自己跟前坐了下来,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虽说先前情况特殊,但成亲又怎么会是儿戏,你已是苏云鹤的妻子,你又怎么会无处可去?”
见庄月绮提及到苏云鹤,庒月蓉简直觉着整颗心都给揪了起来,眼神也更是黯然晦涩,“姐姐也说了,情况特殊。他一直未曾应诺过要娶我。若非特殊,他同情怜悯我,又怎么可能会娶我?如今一切都已尘埃落定,但父亲的污名未除我,我配不上他,他的妻子,应该是更美好的女子。”
苏云鹤腿疾未愈之前,庒月蓉可以自欺欺人,给自己寻个理由,继续待在他的身边。
但如今,苏云鹤已然痊愈,再现当年三大才之首的风姿,而她,却不再是那鲜衣怒马肆意明媚的庄二小姐了。
虽说当时庄府一案并没有按上谋逆的罪名,但却同样落得流放边境的下场,那一层污名,终究还是像影子一样笼罩着她们。
这样的她,又怎么配得上苏云鹤?苏府的艰难,他的为难,她都看在眼中,又怎么再舍得,这样去拖累他?
“那你问过他了吗?他是否也如你这般想?”庄月绮瞧着庒月蓉的神态,便是知晓她给自己画了一个圈,钻了进去。
庒月蓉脸上的哀戚神色更显。
“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姐姐看得出来,他也是心悦你的。两情相悦,又何必在意那么多。”
庒月蓉抬眸看了看庄月绮,微抿了抿唇,却又再三考虑一番,方才小心翼翼的开口,问道:“姐姐,你嫁给了太子殿下,而且殿下也再三的请你还俗,你为何要拒绝呢?!”
庄月绮闻言,却是微微一笑,“傻孩子,你我又如何相同呢?如你所说,父亲身上的污名未除,而殿下乃是国之储君,太子妃这个名头,一早便就不属于我了。我别无选择,但你不同。”
更为重要的,在庄月绮的眼中,太子殿下仅仅就是太子殿下,心中并无旁的情义,那太子妃,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枷锁而已。
青灯古佛虽是冷清枯燥了一些,但却可以心安。
谈话之间,门外却忽的响起了敲门声。
庒月蓉见状,便是缓缓上前将门打开,不料却是神色一变,无数红霞染得她满脸通红。
苏云鹤对庒月蓉柔柔一笑,而后上前一步,几近不给她反应的时间,便是牵着她的手来到了庄月绮的跟前。
“见过太子妃。”
庄月绮看着苏云鹤如此的举动,便是知晓,方才的对话,多多少少都被他给听了进去。
只是,她却觉得十分欣慰。
“贫尼已是佛祖跟前的人,这红尘间的俗号,便就用不上了。贫尼法号静宜。”
“来之前,殿下让我转达,还请您在此等候。”
后面的话,苏云鹤不说,庄月绮也是知晓是何意思。不由得便是长长叹息,似是十分无奈那般起身,微摇了摇头,“殿下之意,贫尼心领了。只是贫尼一心所向,还望殿下成全。”
说罢,便是不再言语,而是将空间留给了苏云鹤同庒月蓉。
庄月绮一离开,庒月蓉便是觉着十分的扭捏,想要将手给抽回来,不料苏云鹤却是意外的坚持,紧紧的握住她的手。
庒月蓉一抬眸,便是堕入了那一双无尽温柔的眸瞳之中。